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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漫不经心地说:“灵力就剩那么点,你这样,在这里怎么抓那邪祟?”
    “奚玄卿,我们做个交易吧。”
    “我帮你抓那邪祟,你给我一点石身。”仓灵又抬眼看着奚玄卿,抿唇顿了片刻,认真道:“奚玄卿,你别死,和我一起离开这片死地。”
    他一连串说了那么一大堆。
    宛如罗织了一片网,困锁住眼前的男人,将所有的“节外生枝”都撇出去。
    奚玄卿只能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曾经游刃有余的九天境神尊,在他眼前笨拙地不知何言。
    曾经这双唇吐出无数冰渣似的话,不容置疑地安排命令所有人,如今,却被更冷的霜雪封缄,开不了口。
    他唯一的软肋,还在一步步逼近,用罗织好的网,插着刀尖的网,围上他。
    奚玄卿感觉自己双唇在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眼前那张漂亮的脸露出一抹做作的惊诧,旋即,又绽出一撇嘲讽,恶劣地嬉笑道:“哇,这个笑话很像真的。”
    什么?
    “你说的好有道理,你们都是女娲石化身,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仓灵抱臂哂道:“你当我傻啊,你说你就是奚暮?怎么可能?除了这些,还有哪点像了?”
    “…………”
    奚暮永远爱仓灵。
    捧在掌心,捂在怀里宠着爱着,他为他叛离宗门,抛弃一切,最后连命都给丢了。
    即便,仓灵理所应当地被爱着,从未回应,从未许诺过他什么,但他从无怨怼,不求回报。
    被这样的人深深爱过,又哪里还看得上其他什么人呢?
    即便失忆了,忘掉很多事情。
    但被捂热的心,从来不会改变。
    仓灵懊恼于自己曾犯下的糊涂,他就不该为了慰藉自己,去找什么替身,奚暮是无可替代的,他找什么奚玄卿啊?
    越是这样,越是不安彷徨。
    所幸,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他看着奚玄卿的脸,曾觉得熟稔,如今又觉得陌生。
    叹道:“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帮你诛杀邪祟,你给我一点石身,就这么说好了。”
    “其实……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给你。”奚玄卿嗓音很低,很哑,像含着一团火,灼地喉咙疼,又似被冰霜冻麻了舌根,禁不住颤声。
    “但我不想。”仓灵道:“我不想让我,让奚暮,都欠你的。公平交换,才好两不相欠,心安理得。”
    他们站在这间颓圮的小院中,沉默许久。
    窗棂上歪歪扭扭的喜字,门梁上蓄满灰尘的红绸,屋檐挂着再也不会亮起的红灯笼,还有某间无人造访的屋内案桌上摆放的一双贴着喜字的酒杯……
    奚玄卿看着,只觉眼前泛花,摇摇欲坠。
    最终,他还是应了一个千钧重的“好”字。
    他没昏过去,前一刻还在笑的仓灵却倏然脸色一白,趔趄一步,倒进他怀里。
    浑身滚烫,颈侧和手腕隐隐浮出片片翎羽。
    是……绯红的。
    像染了血。
    可明明涅槃之后的凤凰羽毛是白色的才对,不该像从前那样,因为剜去凤凰心,心头血染红了浑身翎羽,堕成红羽鸟妖。
    奚玄卿慌了神,去听他心跳,探他呼吸。
    都无异样。
    犹豫一瞬,奚玄卿闭了闭眼,无声地道了句“抱歉”,眉心相贴,进了仓灵识海。
    很顺利。
    仓灵的识海不会为奚玄卿打开,却从不对奚暮关闭。
    梧桐树,东边天空的焰火,结界外几欲崩溃的孔雀,凤凰泪……
    他说,他想好好睡一觉。
    睡醒了,就能做回丹穴山上的凤凰了。
    星星点点的往事,被他强行掣出识海,逼出体外,血色的记忆一层层附着在翎羽上。
    他粉碎了有关于奚玄卿的一切。
    却在最后那一刻,他留住了奚暮。
    ——奚暮,我怕我死了,就没人记得你了,我不要忘记你,我要让你永远留在我心中。
    若只是粉碎记忆,倒也不影响什么,偏偏他要留住一部分,从那些浩如繁星的记忆里,抽丝剥茧挑出有关一个人的,实在太难。
    这是禁忌之术,副作用极大。
    一旦情绪激荡,留下的那部分,与粉碎的那部分产生某种联系,封印的记忆就会松动,一瞬间,精神力的消耗成千上万倍地运转,身躯承受不住,便会昏迷。
    奚玄卿懊悔不已。
    他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他不该说自己就是奚暮去刺激他。
    仓灵只是嘴上说不信……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提了,我再也不提了,不会再说了。”
    额头烫得厉害,奚玄卿用仅剩不多的灵力为他降温。
    伤口崩裂,鲜血汩汩涌出,他没管,可他那点灵力还不够。
    他望着自己看起来完好无缺的身躯,透过表面,瞧见其中斑驳破碎的石身。
    女娲石。
    他只剩这个可以用了。
    用冷火烧,与玄冰玉效果差不多,可以安抚稳定神识的躁乱。
    ·
    仓灵觉得浑身很烫,脑子很乱,像是里面丢了一大团乱线,被许多人扯来扯去,越扯越乱。
    仓灵本不想搭理,准备将那团东西全部轰出去,却蓦然瞧见他足踝的红线混在那团乱线中,心底一惊,他扑过去,要将红线扯出来,可每次都是一抓一大把,理不出来,要么全部丢掉,要么都给留下,没有别的选择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