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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舞会辟谣

      教堂里人头涌动,玛丽成功说服艾琳修女召开集会,小镇上的人能来的都来了,过去露娜也曾跟着妈妈来过几次,她们没有信仰只为了免费的食物。
    而现在,露娜有些紧张。
    她不清楚谣言的澄清会不会顺利,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
    聆听圣音、传教、祈祷……一套流程下来,众人面露倦意。
    在将要发放食物时,教堂的大门打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西装笔挺,两条修长的腿迈着矫健的步伐,他逆光而来,身后的光线宛如天使羽翼,他缓缓走向教堂前端,站在彩窗下转过了身。
    是索尔,
    他的面庞被彩窗透进来的斑斓光波笼罩,整个人被晕染出浓重肃穆的气氛,犹如古典主义油画,而他的脸就是画中最精妙的一笔。脸庞线条流畅,每个五官都比例匀称,双眼金黄闪烁,双眼皮的折痕深陷在眼窝里,他的鼻子略带驼峰破坏了柔和的线条,但这样倒为他的脸庞增添了坚毅气息,嘴唇也恰到好处,唇瓣柔软,只是此时紧紧抿着,像是有大事要宣布。
    索尔的身后就是耶稣受难雕塑,他的气场俨然压过了死气沉沉的塑像。
    自他进来后,教堂中的众人纷纷抬起头,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一来就出手阔绰租下富丽堂皇的塔拉庄园的人,深居简出,连舞会都未召开,几乎只存在于街坊邻居的口中。
    如今偶然见到这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纷纷把他和传说中的索尔古德曼联系到一起。有几个见过索尔的人认出来,拉住旁边的人说个没完,旁边的人知晓身份后又向他人诉说,一时间,教堂内低语阵阵。
    露娜本来坐在第一排,还在不安地祈祷,忽然见到索尔犹如天神的身影被震惊得呆住说不出话来。
    索尔来了,救世主一般。
    本就没打好的腹稿一下子飞出去,露娜脑袋里空落落一片。
    索尔环视教堂,最终将视线落在露娜身上,他投来安慰的目光,露娜感受到点点头。
    随后,索尔清了清嗓子,
    “各位,请容许我介绍下自己,索尔古德曼,塔拉庄园的现任主人。我一向不爱大城市的喧嚣,偏爱田园小镇的安静祥和,这里确实如此,风景优美,邻居也善于相处。刚搬来时天气寒冷,也未能及时召开舞会,让大家互相认识。
    “但我觉得,我们的小镇风景如画,想必生活在此处的居民也该是心地善良的人。但没想到,人群中蛰伏着毒虫,散播谣言,妄图分裂我和邻居。
    “露娜雪莉,多可爱的孩子啊,年纪轻轻失去父母双亲,多可怜啊。了解的人大概都知道她的父母还留下了不少的债务,那孩子善良坚韧,我想帮助她,却不能直接把钱扔到人家身上吧?”
    索尔环视四周,小镇居民纷纷点头称赞,“是啊,要帮助人也得照顾自尊啊。”
    索尔继续说道:
    “露娜年轻,又识字,我叫她来写信,再付给她钱,这不是一举两得?既能帮到她,又能保护她的自尊。
    “然而就算这样,还是有人狠狠泼来一盆脏水。约翰尼斯坦先生,您还不承认吗?难道不是您让您的贴身侍者散播谣言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刺向乔治的父亲约翰尼斯坦,那老男人本就不好看的脸上又暗了几分,他强撑着站起身,手杖把地板敲的震天响。
    “胡说!你这简直是污蔑!我怎么可能叫迈克传谣呢?迈克可是我的贴身侍者,我怎么会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正是因为他是你的贴身侍者,是你的心腹,所以才适合替你做事啊!别人你信得过吗?”索尔提高音量说道,“诸位仔细想想,你们听到的有关露娜的谣言,最先从谁的口中听到的?”
    居民们陷入沉思,就在一片安静当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哦!我想起来了!我最先听我的女仆从斯坦家的侍者听说的!是斯坦家!”
    伊丽莎白的声音骤然响起,露娜转过头去,与她对视,她冲露娜露出得意的微笑。露娜心里感激的不行,赶紧攥住紧张到发凉的手。
    莱拉也坐在教堂内,听到他们的交谈开始回忆,她是早晨开店时,听隔壁店铺的女人说的,那女人说她是从斯坦家的女仆听说的。
    果然有蹊跷!
    她就知道露娜不可能当情妇,就算要结婚那也是光明正大的。
    她刷一下站起身,大声嚷嚷着自己的想法,引得众人也开始回忆谣言最开始,不少人都回忆起来,确实是从斯坦家的仆人那里听说的。
    约翰尼一见众人露出鄙夷的目光,着急起来,用乌鸦般难听的嗓音为自己辩解,
    “你胡说!你……你们……”
    “一个人可能是胡说,难道一群人都是胡说吗?更何况……”索尔啪啪拍了下手,教堂门里又进来两个人,索尔的男仆绑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进来了。
    约翰尼一下瞪大了眼,被绑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贴身侍者迈克,怪不得从昨晚开始就没见到,原来早就被索尔绑去了。
    迈克被男仆扔到地上,索尔也不嫌脏,狠狠踩住他的头质问,
    “还不把实话说出来吗?”
    索尔暴力的一面让露娜觉得陌生,难道他平时的温和模样只是隐藏起暴戾一面,还是只为自己敞开柔软?
    迈克的头艰难地点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我说我说!是约翰尼斯坦,是他指使我散播谣言。他的儿子乔治斯坦,连日被学校老师惩罚,他心里非常不满,想联合小镇上有名有姓的人把学校老师开除!但是古德曼先生不见他,联名的事也没有定夺,看到露娜从塔拉庄园里出现才恼羞成怒,但是又不能把古德曼先生怎样,所以才朝露娜下手的,他说露娜刚死了爹妈没人撑腰,被欺负也不敢反抗。”
    此话一出,教堂内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指责斯坦家没一个好人。
    “他儿子天天在学校里欺负人,他就在家散播谣言!”
    “早看他不顺眼了,仗着自己和公爵说两句话,傲慢的胡子都要撅天上去!”
    “就是就是,他家的百货商店质量也不好,店员也非常傲慢!”
    ……
    斯坦一家早就惹众怒,此刻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
    约翰尼气得脸红脖子粗,乔治坐在他旁边恨不得把头埋到沙子里,露娜嘲笑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他又一次被露娜打败。
    “我在此宣布,仅代表我自己,塔拉庄园此后将不再从斯坦家的百货商店购买任何物品,也不再和斯坦家族的人有任何来往。
    “今晚,我将在塔拉庄园举行盛大的舞会,各位不嫌弃可以来庄园里跳舞喝酒。”
    索尔的话一说出来,居民们都开始点头决定今晚去参加舞会。
    索尔踢了迈克一脚吩咐仆人把他丢给约翰尼,约翰尼脸上挂不住举起手杖打过去,迈克尖叫起来,
    “老爷你打我干嘛?不是你让我那么干的吗?”
    哎呀,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快走吧,别再闹了。”乔治拉着他爸爸的衣袖想往门口走。
    约翰尼老眼昏花,一个不慎,咕噜咕噜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兴许是撞到膀胱,裤子都尿了,地上一大摊水渍。
    乔治一边喊着爸爸一边去扶,约翰尼见脸面尽失干脆两眼一闭装晕倒。
    “哈哈哈哈,快看啊,那老东西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
    “活该!这都是他平日欺负人的报应!”
    乔治听着这些话,愤恨地看向露娜。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没有她,自己不可能被老师嫌弃,没有她,他爸爸也不可能这么丢脸。
    “我跟你拼了!”乔治发疯一样跑过来。
    “哐”一声巨响,
    莱拉一脚踢过去,乔治像只乌龟一样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
    “看吧,坏人就是坏人,自己做错了事也不可能意识到自己错了。”莱拉说着护在了露娜身前。
    露娜握着她软软的手,真好。
    *
    夜晚来临,塔拉庄园内一片热络。
    不管穷人还是富人都坐在一块喝酒聊天,庄园内的所有房间都开启,所有灯都点亮,灯火通明,爱看书的姑娘们围在书房里阅读讨论,会跳舞的孩子则捏着裙角肆意挥洒汗水,年纪小的儿童就在草地上跑来跑去,急的家长大喊小心。
    露娜待在四楼的一个小房间里靠窗而坐,脚边放着一只小托盘,一只酒盅里装着索尔带她喝的雪利酒,她抿了几口放下酒杯,拿起纸笔。
    脑袋里有了灵感就要记录下来,这是露娜投稿后养成的习惯。
    写着写着,灯光闪烁暗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露娜抬起头往窗外望去,草地上孩子们奔跑的身影渐渐模糊,大概是天太冷了都回去了吧。
    露娜摸了摸手臂,怎么突然冷下来了。
    眼角处闪过黑色衣袍,再抬头时,窗玻璃上赫然倒映着黑衣修女的身影!
    “啊——!!!”
    露娜惊呼着回头,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再转头的瞬间,一张扭曲撕裂血淋淋的狰狞面孔朝露娜奔来。
    露娜吓得惊声尖叫,提起裙子就往门口跑,手马上触碰门把手时,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阻挡了她,她奋力伸手,却动不了一根指头。
    修女的恐怖面容再次出现在眼前,她双眼睁大到极限,瞳孔如针尖般大小,脸上的表情古怪扭曲。
    露娜想起索尔的话,大声问道:
    “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修女伸手指向一边,露娜转头看到了索尔。
    是索尔,索尔来救她了!
    索尔果然朝这边走来,只是脚刚一迈开,头就跟着掉了下来,身子轰然倒下,血迹慢慢流到露娜脚下。
    “不——!!!!”
    露娜奋力挥舞双手,笔尖刺破纸张。
    原来都是梦,一切都是梦。
    露娜原来是趴在窗台边睡着了,她不敢看玻璃,把稿纸塞到包里就跑了出去。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露娜的脚底都黏糊糊仿佛真的沾染血迹。
    越往楼下走,声音越嘈杂,音乐声、讨论声、鞋跟敲地声混杂在一起。露娜的脑袋里乱哄哄的,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歇歇。
    她用手掌遮脸,从侧门出去往花园一角的小花房里跑去。那里远离喧闹,白日里都很少有人去,花房刚好在一排松树后面,就算她躲在里面哭泣也不会有人看到的。
    她飞快奔过去,将房门反锁。
    花房是由玻璃建成,里面摆满了各种花花草草,像一片花瓣组成的海洋,有几棵高大的月季树挡住大门和四周,只要把身子趴的够低,外人把脸贴到门上都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花房内热得厉害,闷热潮湿席卷而来,露娜脱下外套坐在地上,靠着一盆百合花哭泣。
    她越哭声音越大,连日来的委屈皆融化在泪水中。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还是被传播谣言,她在学校里谨慎老实,但还是被乔治针对欺负。她以为索尔是来拯救她的,但索尔有自己喜欢的女孩。
    她孤立无援。
    露娜哭的嘴唇发麻,脸颊发烫,想把鞋也脱下来透透气,结果鞋带缠在了一起,怎么都脱不下来。
    靠!
    人倒霉时什么破事都撞在一起!
    露娜撕扯开鞋带脱下鞋,为了解恨抡圆胳膊,朝远处狠狠扔去!
    “咚”的一声,砸在了摆放盆栽的桌子上,紧跟着传来男人的惊呼声,
    “嘿,小姐,你先跑进来打扰我清静,现在又要拿鞋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