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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她以杀证道 第2节

      那个改变了一切的人,她的小师妹叶兮颜仅凭一己之力便夺走了云黛年少时珍视的一切。
    她从天之骄子沦为废人,受尽唾弃折辱,而她的师门万仞阁更是在那年遭逢大难,门内七位长老全部陨落,师父也因心魔侵扰,靠着闭生死关勉强苟活,从此不问世事。
    同年,大师兄在西洲魔域失踪;二师姐遭人暗算惨死;小师弟一念入魔,被逐出仙门……
    叶兮颜在得到先天灵骨后,更是突然被神都皇族叶氏认回,成了尊贵无边的小郡主,悠哉游哉地回了神都府,与万仞阁彻底断了关系。
    云黛又能如何呢?
    她难不成还去和最强盛的神都皇族作对?
    万仞阁遭此重创,嫡传一脉仅剩下她一人,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藏起受伤的右手,用左手握紧剑、强忍着泪,独自一人支撑起整个万仞阁。
    可经此一遭,云黛心性破损,又被废了修为和右手、根基不稳,她已是不折不扣的废人,残破的身躯再无修炼的可能。
    但若是连她都不挡在前面,万仞阁必定四分五裂、遭人瓜分。
    她那时修为尽失,根本没自保之力,只能躲入万仞阁的护山大阵寻求庇护,若宗门倒塌,她只会死得很惨。
    云黛伤痕累累又痛苦不堪。
    满怀着恨意的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修炼了禁术《斩戒诀》,借此斩断前缘,改修无情剑道。
    传闻《斩戒诀》是一位圣尊所创,可用来抵御心魔侵扰,但修了《斩戒诀》之人必会心性大变,变得嗜杀易怒,从此断情绝爱,不得善终。
    或许是她的决心感动了天地,接手万仞阁的那年,她仅凭左手便从剑冢中拔出了被称为天下第一剑的神剑醉流鸢,得到了整个万仞阁的认可。
    那些年她一步步走来,将所有的艰辛和泪水都咽下,百年之内便修练至第七境,又于神龙窟越级斩杀十名第九境大能,一剑惊鸿,以杀证道。
    自此,云黛的名字便响彻了整个七宗十四洲,她终于靠着着自身的努力,坐稳了万仞阁剑主的位置,再无人敢置喙。
    只是她毕竟走了捷径,一身修为不受天道承认,自她迈入第九境后,便再难精进半分。
    修炼无情道者,本该先入情,再破情,最后到达忘情之境,云黛却靠着《斩戒诀》直接略过了入情破情的阶段,一步迈至忘情境,一夜将无情剑道修炼至大成。
    可随着她的修炼,她对《斩戒诀》的感悟也愈发深刻。
    此法说是用来消除心魔,但本质却是一种自我瓦解……也就是说,在心魔消散的过程中,她的生命也会随之一同消散,且修为越高,消散程度就越快。
    云黛自知时日无多,她剩下的寿元已不足百年,她只得踏入龙门道场,闯入乾坤万法阵,叩问天道,只为博那一线生机。
    之后呢?之后她便来到了这里,来到了……三百年前?
    山门附近的师弟师妹都探头看着热闹,那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刀子般地割来,似比冰雪更寒冷。
    “云师姐怎能做出这等事来?”
    “那千灵红沙果是小师妹拼着一身重伤从灵刹山采摘的,小师妹如今都还因重伤而昏迷着呢?她怎么好意思冒领功劳?”
    “小师妹被大师兄带回时,全身都被雷火焚烧,若非掌门一眼看出小师妹是被看守千灵红沙果的幻影雷狮打伤的,恐怕还真叫云师姐得逞了!”
    “我呸!可别叫她师姐了!我万仞阁有这么个师姐可真有够丢脸的!”
    “我就说云师姐嫉妒小师妹!云师姐身负先天灵骨,她的天赋分明比小师妹高得多,可她却处处不如小师妹,身为万仞阁掌门的真传弟子,她偏要去当音修!斗法不行,修炼也不努力,性格更是不讨喜,我看她还不如我呢!”
    “呵,大师兄虽是云师姐的未婚夫,但谁不知道大师兄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是小师妹,她能不对小师妹怀恨在心吗?”
    “她还真是脸皮厚,人家大师兄和小师妹两情相悦,她还非霸占着大师兄不放!有她这样的未婚妻实在是太糟心了!”
    周遭的声讨声刺得云黛耳膜一阵阵的疼,此情此景是那般熟悉,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埋藏已久的记忆也被勾了起来。
    那年发生了些意外,镇守万仞阁的千年玄龟被邪修暗伤,身中寒毒、日日发狂,致使护山大阵不稳。
    万仞阁七位长老不得不一人镇守一处阵眼,以防邪修袭击门内弟子。
    而邪修所下寒毒,唯有含雷火之力的千灵红沙果方能根除。
    可一旦掌门或长老前往灵刹山摘取千灵红沙果,护山大阵便会露出破绽,那些藏在暗处的邪修必定趁此时机潜入万仞阁内行不轨之事。
    叶兮颜得知此事后,便孤身一人跑去了灵刹山采摘千灵红沙果。
    这种灵果极为稀有,三百年结果,五百年成熟,且每株灵果前都有幻影雷狮镇守。
    叶兮颜不过刚修练至第二境,她虽成功摘下了灵果,但也被修为足有第五境的幻影雷狮打成了重伤。
    她忍着雷火焚身之疼,浑浑噩噩地从灵刹山逃了出来,却在即将回到万仞阁时,不堪重负,昏迷了过去。
    被她捧在手心的千灵红沙果也不慎掉落了,被恰巧路过的云黛捡到,带给了师父。
    万仞阁成功渡过难过,宗门上下都夸赞云黛机敏,也就在这时,大师兄将重伤昏迷的叶兮颜带了回来,师父一看她身上的伤势便知她是去了灵刹山,寻了千灵红沙果。
    可如今,灵果却到了云黛手中。
    于是,一个不顾同门重伤,冒领功劳,陷同门师妹于不顾的恶名便落到了云黛头上,任是云黛如何解释,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是啊,谁会相信千灵红沙果这等稀有灵果是能随意在路边捡到的呢?
    所有人都认定了是云黛见叶兮颜受伤,便偷走了她历尽千难万险才摘下的灵果,又洋洋得意地跑来借花献佛,只为博取师门长辈的夸赞。
    “云师妹,”云黛闻声抬头,便见二师姐苏秋娥站在师父身后,满脸失望地看着她,“你还要胡言乱语到何时?摘取千灵红沙果后,为了保存其灵气不散,是会装入神木匣中保存的,又怎么会有人随意拿在手上,又轻易地遗失在路边,被你捡到呢?”
    二师姐苏秋娥常年打理着门派上下,向来公允多智,就连她都不相信云黛的话。
    云黛没有回答,因为她在回忆上一世的她是如何应对的?
    她也是这样跪在雪地里,哭得眼睛肿,一遍遍解释着,祈求着师父师姐和同门能够相信自己。
    那时的云黛很天真,她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叶兮颜摘取的灵果会被她捡到?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说的话?
    叶兮颜因为重伤一直昏睡,云黛便盼着她能赶紧醒来,好亲自为她洗清罪名、还她清白。
    如今的云黛再回想那年发生的事,她只觉得可笑,师门上下早便偏心叶兮颜了,他们早便认定了她的恶毒,认定了她会去嫉妒、会去陷害叶兮颜。
    她的解释,他们又怎会相信呢?
    她苦苦哀求他们,甚至将额头磕得鲜血直流,又换来了哪怕半点怜悯吗?
    “云黛,证据确凿,你还不知错!”
    静隐尊者的声音在云黛的头顶响起,被他执在手中的炼魂鞭还散发着黑亮的光泽。
    “哈哈哈哈哈哈!”云黛突然笑了起来,她几乎是挑衅般地仰头大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
    “她笑什么?疯了吗?”
    “做出如此丑事来,还跪在山门前,当着这么多同门的面被责罚,可不得疯吗?”
    围观的弟子们小声地讨论着,就连静音尊者都皱起了眉头。
    那跪在雪地中的少女却在这时突然收了笑,她眼底再不见丝毫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疯狂的阴戾。
    “云黛知错了。”
    她这般说着,随即又扬眉望向了静隐尊者,她的眉眼间结出了一层晶莹的霜,使得她的五官都隐隐透出几分肃杀之意来。
    “……师父,云黛知错了,”少女笑道,“我错就错在,不该在捡到千灵红沙果之后,不再于附近查看一番,否则我便可提前给受了重伤的叶兮颜来个痛快……”
    “也免得她再回到宗门来,让我平白遭受责罚!”
    云黛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神魄深处,属于《斩戒诀》的烙印正在散发着寒气。
    都说修炼《斩戒诀》者,皆会变得嗜杀易怒,前世的云黛虽同时修炼了可静气凝神的《太上忘情诀》,但仍旧以暴戾阴邪闻名整个七宗十四洲。
    如今的她还没开始修炼无情道,而早已被她修至圆满的《斩戒诀》却与她的神魄深深交织,和她一同重生在了这具年少的身体中。
    她几乎克制不住从胸腔里灼灼燃烧而起的杀气。
    为何不能杀?
    夺她灵骨者该杀!废她修为者也该杀!
    叶兮颜她要杀!静隐尊者她也要杀!
    纵是神都尊贵的郡主又如何?万仞阁掌门又如何?
    便是那久居神都、早已迈入圣尊之境的青渊帝她也敢杀!
    三百年间,她云黛本就以杀正道,生生为自己踏出了一条血路!
    重来一生,她断不会再受这等屈辱!
    第2章 《斩戒诀》
    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云黛刚刚说什么?
    她说她知错了,错在没有提前把小师妹杀了?
    她疯了吗?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过也说不定这就是她的心理话,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巴不得小师妹丧命!
    “你这孽徒!”就连静隐尊者都被云黛的话震住了,他扬手举起鞭子,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没真的抽下去。
    炼魂鞭乃是专门用于惩戒门内犯错弟子的刑具,第五境之下的弟子,若受炼魂鞭九九八十一下鞭打,是会被生生抽去一身修为的。
    云黛不过第二境,她刚刚已经生生受了一鞭子,若再打上一鞭子,她恐怕会受重伤。
    苏秋娥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云黛,这位三师妹自打五岁入门起便常常跟在她身边,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
    她原本是乖巧懂事的性格,说起话来也温温柔柔,很是讨喜,苏秋娥怎能想到,有一天她竟会从云黛的嘴里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苏秋娥知道年轻人心气高,彼此之间容易生出嫉妒之心,她也见过许多类似的例子,可嫉妒当真可以把一个人变得如此丑陋吗?
    是啊,在叶兮颜拜入万仞阁之前,云黛的确乖巧懂事。
    她虽顶着一身先天灵骨,被誉为天纵奇才,却并非好战的性格,她不爱斗法不爱剑,反倒喜欢抚琴弄笛,独爱风花雪月,活得肆意妄为。
    事实上,嫉妒之心并不会把一个人变得丑陋,真正令人丑陋的是反反复复的言语打压、是一次又一次地比较贬低。
    从来都没有人天生就喜欢嫉妒别人,可云黛的师门长辈、同门师兄师姐却不懂这个道理,是他们生生将那时尚还年少的云黛逼上了这条绝路。
    “师父,您如此生气,当真是因为我冒领了叶师妹的功劳吗?”
    云黛竟反问了起来,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间却并不让人觉得寒冷,反倒是滚烫的、炙热的,甚至是刺眼的。
    她笑道:“还是说您是因为心疼叶师妹,因为太担忧她的伤势太着急了……”
    “……师父,您是爱上了自己的徒弟吗?”
    此情此景下,云黛的话几乎起到了一种惊世骇俗的效果,空气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