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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听到沈舒年的问询,方砚知这才回过神来。他将信纸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语气愤懑,活像是孩子不听话而向另一半告状的家长:“没什么,周棠那小姑娘说她马上要定亲了,喊着我们去参加她的定亲宴来着。”
    沈舒年虽然不解方砚知的态度,可是听到周棠定亲的好消息,自然是欢喜的。他唇角漾起几分消息,将信纸从方砚知手中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上面的消息,这才欣慰地道:“好啊,这是喜事啊。”
    见方砚知脸上忧愁不似作假,沈舒年轻咳一声,收敛话语中的欣喜,端坐问道:“砚知何苦烦忧呢?”
    方砚知心气不顺,话语都有些闷闷的:“她才多大啊,就学人定终身了。小姑娘没怎么见过人,万一所托非人,这一辈子岂不是辜负了。”
    沈舒年没想到方砚知担心这个,一时哑然失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略一思忖,对方砚知笑道:“砚知,周棠去年已经及笄了,现下也该是十六岁的光景了吧。”
    “我朝女子及笄前定亲婚配的数不胜数,更何况是及笄后的大好年华。”沈舒年慢条斯理地将信纸一张张地收好,放入先前的信封中,“现在春光正好,不早早地将终身大事安排下来,岂不辜负?”
    “话是这么说了。”方砚知双手交叠桌上,下巴垫在手背上,将身体折了起来,“可是在我眼里,她还只是个小姑娘。早早地就婚配生子,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来。”
    “砚知。”沈舒年叹了口气,“我虽不知道你们那边的婚配是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否也同这边一般年龄嫁娶。可是周夫人如此疼爱女儿,必会为她定上一户好人家。”
    “我朝婚姻嫁娶虽然年纪早了些,可却不是一纸婚书终生不离的迂腐制度。如若所托非人,便去官府伸冤。”他微微颔首,垂下眼睛,看向方砚知,“砚知不必忧心,想来周棠和周夫人已经将男方底细身世摸了个一清二楚,这才定下的这门亲事。”
    “她们两个都不是盲目之人,既然木已成舟,想必男女双方已是情投意合。若是天作之合,岂不更是快意乐事。”
    “唉。”方砚知幽幽叹了口气,沈舒年的宽慰他并非全未听进心里,可到底觉得周棠的年纪尚小,过早的婚姻嫁娶,日后若是吃亏,他们可是鞭长莫及。
    当真是时代不同。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棠现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在现代社会,妥妥的早恋不学好,可是要请家长的重大事件。结果一朝穿越,姑娘家家十五六岁就已经要结婚生子,这让方砚知如何能接受。
    既然周棠写信邀约,那么定亲之事想必是八九不离十。方砚知满目惆怅地盯着信封,目光中迸射的哀怨几乎要透过这信封,将里头薄薄的信纸烧得灰飞烟灭。
    木已成舟果熟蒂落的事,即使方砚知如何心气不顺,也不能改变什么。他只希望周棠是真的心有所属才会与人定下终生,而不是为了什么年纪到了必须定亲的狗屁规矩。
    “定亲宴什么时候?”方砚知冷不丁地出声询问,视线却依旧没有移开信封。
    对于周棠定亲的消息,方砚知觉得,他或许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消化完全,接受这妙龄年华的少女转眼之间便要嫁为人妇的事实。
    “下月十五。”沈舒年答道,“还有不到一月。”
    “时间这么赶啊。”得到了准确的答复,方砚知更是抓耳挠腮。他心里盘算着日子,越想越觉得时间紧迫不等人:“那咱们可得快些置办东西。从扬州城到长安镇上还得好些时日呢,我不想赶不上这样的大日子。”
    沈舒年点点头,旋即说道:“咱们两个大男人,原先也没经历过定亲嫁娶这样的事情。为了保险起见,待会儿我便去和桑嫣商量商量。她一个姑娘家,想必对于礼单贺礼的,比我们要懂得多。”
    方砚知点点头,他刚才大病初愈,就坐在椅子上看了半天密密麻麻的账本,又在周棠寄来的信里体验了一番大悲大喜,此时已是心力交瘁。他深深地垂下脑袋,伸手示意沈舒年不用管他。
    “我坐一会儿,你去忙吧。”
    沈舒年刚欲起身离去,方砚知才突然反应过来,赶忙叫住他:“沈舒年!”
    沈舒年回头去望,目光疑惑不解,似在等着方砚知开口。暖阳如日中天,照在他月白色的长衫上,浑身上下呈现出一种君子如玉的美感来,让方砚知的呼吸都略一停滞。
    “砚知?”
    见方砚知怔愣着盯着他,半天也不说话,沈舒年轻轻地笑了,眉眼微微弯起,自成一派风流。他伸手在方砚知眼前晃了一晃,想把这人不知何时飘离的魂找回来。
    方砚知猛得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蠢事。他低下脑袋,脖颈连着脸颊并着耳垂红了一大片,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臊得烧起来。
    他不敢去看沈舒年,生怕沈舒年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从而因此嘲笑他。方砚知垂下目光,盯着桌角不放,感受着自己脸皮上的温度,担忧自己身上的病又卷土重来,莫不是又开始烧热了。
    沈舒年也不走,如往常一样耐心地等待方砚知的发问。他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他,目光炯炯地想要从方砚知的言行举止中找出些许能够发掘的乐子来。
    等到方砚知收拾好自己泛滥的心绪,感受到面上温度退去了少许,这才抬起头来,将早晨的疑问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