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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而门口男子听到唐忱的话语后,一瞬间清亮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可没过多久又变得异常坚定深邃。
    陆溪月双手抱胸地站着,笑吟吟地看向那不管怎样都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年,像是叹息般说道:“我就是喜欢年轻的。”
    喜欢……年轻的?
    苏白感觉自己像是瞬间飞上了九溪山巅,四周云雾缭绕,前方金光四射,整个世界安静极了,只有他的一颗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像是要跳出胸腔,甜跳上云层。
    他还是头一次正面听到,师兄说,她喜欢他。
    他的师兄,真的喜欢他。
    他的脑中像是劈里啪啦地燃烧着元宵节最绚烂的烟花,头晕目眩,一片空白。
    看着苏白这副像丢了魂魄的模样,陆溪月久处阴霾的心不由也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她看了看窗外,今天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日光正晴,春光大好。
    连带着她跟唐忱说话时,语气都温和了不少,“唐忱,你现在可以滚了吧?”
    留着唐忱在唐家便如同在敌营中插了一枚炸药,何乐而不为。
    唐忱却竟还没死心,“阿逍,你喜欢他,那他呢,他真的喜欢你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喜欢你,你知道他的身份么,他真的是个孤儿吗?”
    见陆溪月笑容微凝,唐忱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语速极快地说道:“万一他也是敌人派来的卧底,万一他根本就是温屹的人,又或者他背后的人反对你们在一起,你怎么办?”
    唐忱本是慌乱之中随口扯的几句胡话,不想陆溪月竟似乎真的听进去了,甚至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上不少。
    陆溪月方才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唐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怒道:“你走不走,不走便留下来!”
    至于这个留下来,是人留下来,还是命留下来,就没有人会知道了。
    见陆溪月动怒,唐忱却越发欣喜,笑着说道:“阿逍我先回去,但我会一直想你的。”
    唐忱走过苏白身旁时,似乎是瞪了他一眼,苏白看着有些生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动都不动不了一下。
    陆溪月冷着脸色,唐忱方才的话的确触到了她的痛处,都怪苏白,若他当真是孤儿,事情到还简单了许多。
    自己家事没有料理清,就来招惹她。
    一个温屹,一个傅善渊。
    听温韫和傅朔玄描述,傅善渊不像是会允许苏白留在逍遥山庄的人。而温屹,若他真是凶手,她与他不共戴天。
    她走到门口,少年俊美的脸庞不知何时变得异常苍白,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恳求和急切,嘴唇翕翕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毫不留情地别开视线,沉着脸离开了前厅。
    第78章 牵牛院
    “庄主, 二庄主他那么奇怪地站在门口做什么?”见她出来,大寒忍不住好奇地上前问道。
    陆溪月顺着大寒视线看去,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唐忱那番话而阴霾的情绪瞬间消散不少。
    流光本就清透无色,在没有灌注内力时更是轻易看不出来, 更何况此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她用流光绑住苏白,看上去就像是苏白自己把两只手合拢平举在胸前, 看上去十分滑稽, 可看到男子脸上挂着的黯然不安时, 陆溪月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对着大寒说道:“寒姨,苏白他不听话, 我便用流光把他绑在门柱上了, 今夜子时的时候,劳你去把他放下来。”
    就让他再这样绑上一会儿, 让他也感受下听到唐忱那番话后,她的不悦和焦躁。
    要到子时才放下来?可是现在还不到正午。
    大寒突然想到,今日可是十六, 是陆溪月定下各堂堂主前来请示事务的日子, 而会面的地点正是前厅。大寒心中紧了紧,她是否要紧急吩咐弟子,将今日会见的地点定在倚玉轩,否则被那几位堂主看到二庄主这个模样, 终究是不好。
    陆溪月却不知道这么会儿功夫大寒便想了这么多, 她淡淡说道:“走吧, 寒姨,我们去看看阿妹。”
    陆清月住的地方就在倚玉轩旁, 两人一进门,便看见陆清月在院子正中呆愣愣地站着。
    “哥,你来了!”见来的人是陆溪月,陆清月眼泪瞬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的。”
    陆溪月走过去,轻轻揉了揉陆清月头顶,温声说道:“这明明是唐忱和唐家的错,与你何关,你无需自责。”
    陆清月却没有丝毫被安慰到,红着眼眶说道:“要不是为了救我,哥你也不会受伤,要不是为了替我解毒,哥你也不用和那个讨厌的唐忱说话。”当初唐忱和陆溪月相处的画面她都还记得,因为更加清楚陆溪月究竟有多恨唐忱。
    陆溪月闻言叹了口气,“既然知道我不容易,以后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就好。”
    她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阿妹唐忱服了血燃丹的事情了,以免以后出门放松了警惕。
    陆清月紧紧看着她,乖乖地点了下头,“我以后出门一定会小心,我也会好好练武,绝对不会再落到唐家手里。”
    陆溪月绽开一抹笑容,“这样才是我陆逍的好妹妹。”
    陆清月想到什么,歪着脑袋说道:“对了哥,当时唐忱把我抓走后,一直在问我,哥你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我就给他说哥自然是男子了,可是唐忱为什么要这么问?”
    唐忱似乎还问了她许多细节,她想着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也回答了。
    陆溪月没想到陆清月会这么问,她看了大寒一眼,收到鼓励的目光后,她握住陆清月双手,下定决心说道:“清月,其实,我也是女子,你该唤我一声阿姐。”
    陆清月瞬间怔住。
    什,什么?
    她过去二十年的认知在顷刻间崩塌,而说出这番话的人,偏偏又是她最信任的亲人。
    “阿姐?”陆清月低声呢喃,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陆溪月点了点头,“当初我尚幼,唐家势大,便让锦州各门派都要送一名女子去唐家结亲,阿爹自然不愿,就将我当作男子养大,后来你出生的时候父亲已和严家联合,便不再那么惧怕唐家。”
    “严家?”陆清月脸色苍白地抬眸看她。
    陆溪月神色严肃,“正是严家,可谁能想到数十年的交情终究抵不过利益,严松出卖了父亲,害死了他们二老。”提到严松,陆溪月压抑已久的怒气再次喷发,她命苏白去灭了严家满门,而他却只是杀了严松一人,若不是当时她内力尽失,又何须苏白动手?
    陆溪月胸膛起起伏伏,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要不干脆让他在前厅多绑几天算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心软。
    陆清月过了这么半天,终于渐渐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问道:“所以……你是我,姐姐?”
    陆溪月再次点了点头。
    陆清月转头看向大寒,也得到了同样的答复。
    见陆清月神色不好,陆溪月耐着性子说道:“阿妹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
    陆清月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解释,喃喃道:“难怪,难怪,师弟是不是也知道你是女子,所以才喜欢你不喜欢我?”
    怎么又提到苏白了,陆溪月心中一阵烦躁,却猛地想到,若是方才苏白在屋外听到了唐忱讥讽他没有服过血燃丹,那自然也会听到唐忱说的下一句话——“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女子吧?”
    苏白明明听到了,却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任何疑问,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向她挑明。
    真是好样的。
    陆溪月憋着没散的那股气再次梗了上来,“清月,这世间优秀的男儿多如牛毛,你不过因为从小就待在九溪山,只见过苏白这一个外人,所以才有些走不出来,待你多见识些男子,就不会再拘泥于他了。”
    陆清月似乎有些认同她说的话,可很快又反驳道:“可,大哥你——”陆清月话说出口才觉不对,“阿姐你认识的男子,也只比我多了个唐忱而已。”
    陆溪月闻言瞬间陷入了沉思,清月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见她似乎意动,陆清月兴奋地说道:“我听端午说过,锦都城里好像有个叫牵牛院的有趣地方,阿姐要不我们一起去逛一逛。”叫出第一声后,陆清月再叫阿姐便顺口的多了。
    陆溪月好奇道:“牵牛院?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青楼,只不过青楼是女子伺候男子,而牵牛院里,都是伺候女子的小馆,据说那里的小倌都可好看了,又特别懂女子。”说着陆清月越发跃跃欲试,她摇晃着陆溪月的胳膊,鼓动道:“阿姐,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吧!”
    陆溪月秀眉挑了挑,这样听来好像有点意思。
    “小姐,属下好像有些难受。”一直在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立夏突然脸色苍白地说道。
    “立夏你怎么了?”陆清月关切地走了过去,一边看向大寒急道:“寒姨你快帮立夏看看。”
    立夏额边冷汗涔涔流下,“属下可能是这两日太累了,不用劳烦寒总管,只是属下不能陪小姐去牵牛院了。”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你都这样了我肯定得陪着你。”说完便扶着立夏往屋中走去,走到一半回头说道:“阿姐,你先去,要是有意思的话再带我一起去。”
    陆溪月皱着眉点了下头,她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庄主,方才弟子前来禀告,说几位堂主已经到了。”大寒恭声禀告道,顿了顿再次开口,“老奴自作主张,让他们去倚玉轩等候了。”
    陆溪月双手抱胸,冷道:“苏白作为二庄主,这堂会他于情于理都要参加才是。”
    那……大寒有些不解,究竟是要把堂会地点换到前厅,还是要把二庄主放下来?
    陆溪月看着大寒困惑的目光,猛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之前她被唐刑所伤闭关的两年间,山庄事务都是由苏白打理,那些堂主也都十分尊敬他,小孩子长大了,在外人面前还是得给他留点脸面。
    “走吧,去倚玉轩。”她终是说道。
    听陆溪月这么说,大寒悄然松了一口气。
    开个堂会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陆溪月却感觉比练功练上一整天还累,也不知道苏白过去两年间如何坚持下来的。
    既然这么累,是得去找点乐子轻松一下,她闲适地问道:“寒姨,端午现在在哪儿?”
    大寒回忆了下说道:“应该在竹屋。”
    陆溪月伸了伸懒腰,悠然道:“那正好,反正下山也要经过竹屋。”
    她脚步轻快,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山腰的竹屋,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不由眯起了眼。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白日的时候来竹屋。
    而这竹屋还真的就是两间竹屋,房顶甚至都是用竹子加茅草铺成,说好听点叫清净,而在她看来称得上简陋两个字。
    苏白被她赶走后的这半年,竟都是住在这种漏风漏雨的地方。
    “庄主?”端午这时也发现了她的到来,脸色瞬间变得惴惴不安,“您怎么来了,公子呢。”
    他早上在倚玉轩不小心听到唐忱来找陆溪月的消息,没忍住告诉了公子,谁料公子宁愿违抗庄主命令也要赶过去,端午忐忑地看了眼陆溪月,只求庄主不要迁怒他就好呜呜。
    “你们家公子?你去前厅看看就知道了。”陆溪月冷笑一声,“至于你,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饶过你这回。”
    端午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溪月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个牵牛院在哪儿?”
    牵,牵牛院?
    端午脸色瞬间煞白,如遭雷劈,难道庄主知道了?
    他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结巴道:“庄,庄主,我不是故意带——”
    “不是故意什么?”陆溪月越发生气,这人说话怎么吞吞吐吐。
    “没,没有——”端午猛地将话吞进腹中,语速极快地说道:“那牵牛院就在锦都城的西郊巷中,一排不起眼的灰瓦民房中有一个两层的灰色小楼,就是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