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间的实验室都流满过他的血液。
    这地面不干净。
    而他的骨头是多么硬，门树还记得恍惚中听见的“把肩胛骨送给我”。
    宿光是喜欢的吧。
    是喜欢他的骨头的吧，他不是一无是处的怪物。
    门树杀过一波又一波的人，他们的骨头都没有自己的明亮，没有从血肉中抽出的充满温暖的感受。
    宿光……宿光是喜欢的吧？
    他那么温暖。
    门树合上那双充满深重欲望的眼。
    合上眼睛是天使，张开眼睛是恶魔。
    地上的血液永远不会干涸，因为他的胸腔依然被打开。
    镜头猛然转向他的正面，那白色的医生服饰下，竟然是鲜红而狰狞的红色血肉，在微凉的空气中战栗。
    他的全部肋骨不见了。
    在他的手上。
    门树的痛感被自己的大脑麻痹，他笑着张开眼睛，疯狂而虔诚地看着手中的莹白色手链。
    “宿光……”
    “宿光……”
    两颗心脏挤在猩红色流着血液的红色长河中，上面的脉动都是明艳的红色，青脉隐藏在最中心，连接着两颗畸形的心脏。
    随着他一声声的喊，心脏的频率一点点的跟随着“宿光”的名称而跳动。
    空旷的鲜红色房间，这个奇怪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变大。
    门树慢慢敛住笑容，按压了下心脏。
    没有心脏，他会死。
    .
    一个身形修长的高大身影站在晦暗与乌黑的分割点。
    怪物惊悚的垂下头颅，那庞大而虚弱的心脏超负荷跳动，刺痛的心脉像一根根藤条抽打着他扭曲的肉体。
    怪物的眼睛像冷血动物般颤动了一下眼睑里层的瞳膜，他不敢动作。
    他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走到了跟前，露出粗大关节的冷白色脚踝上缠绕着青脉，鼓起着隐秘的欲望。
    怪物压住了大口的呼吸，不敢冒犯他。
    见门树迟迟没有动作，怪物抖着胳膊拽着尸体就要拐进房间。
    门树拦下了他，怪物看见门树伸出胳膊挡在门口，连忙抬头望了门树一眼，在那双阴寒的眸间颤抖，不敢继续动作，等着门树的指令。
    可真是奇怪，大人今天的情绪有些糟糕。
    怪物想。
    门树现在只想去找宿光，怪物拖人来他并不在意，那是他下达的命令。
    所有进入而死亡的玩家都逃不过被他抽出骨头，昨晚的实验床上就躺着上一周目死亡的大叔。
    可是呢。
    门树看见了门口的一颗小骨头。
    是那些劣质的，无论如何打磨都毫不完美，被他随手扔进垃圾桶的骨头。
    这个是没有打磨的。
    他抬眼看了下灯罩，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若是以往的人类那都没什么。
    但是。
    他狠狠地踹在了怪物的胸口，血液随着运动在地上滴出一片发着dna信息的威压。
    怪物直接后划出一片，他被踹地脱力翻过尸体“哐”地一声被击向到一侧的墙壁，在安静的走廊发出巨大的声音。
    “你吓到他了。”
    门树冷冷地说。
    怪物瑟瑟发抖地看着那块被他好玩存放在灯罩的骨架剩下的骨头，他好好清理了的，但是却没看见藏缝隙中逃出升天这一块小骨头。
    他就站在周围的房间，看着宿光被吓得跑出电梯。
    “我、……嗬嗬……我错了。”
    而现在他趴在地上，咳出乌红色的污浊血液和块状的内脏，来不及呼吸就急忙地认错。
    “我错了……”
    他喉咙中发出不健全声音的声带极为嘶哑，呻吟声像巨兽的死亡前鸣。
    “我错了……”
    他趴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我不要成为废品……”
    “大人，求求你！”
    怪物也会流眼泪吗？当然，他们的心虽然是黑的，但是他们也有泪腺。
    也有恐惧的——神。
    .
    宿光不敢再坐电梯，他走着楼梯下来的。
    每一层的怪物都不敢对上他，宿光拿着手中的搬砖，甚至感觉自己多此一举。
    那些肢体扭曲、骨骼畸形的怪物浑身漫着青黑色，有些皮肤像人类，可是更像一个史前怪物进化失败的产物，他们的瞳仁中一旦出现宿光的影子，大脑都在叫嚣着危险。
    不能碰他。
    最好，看都不要看。
    宿光是不清楚的，他看着那些怪物慌忙的逃窜，几乎以为自己身后跟着门树，但是当他狐疑的扭过头，只有一圈空气围绕着自己。
    好在六层并不高。
    去地下楼层的道路只有电梯，宿光捏紧了手中的累赘板砖，还是决定带着它壮壮胆子下去。
    宿光站在一楼的电梯门口，看着-2这个数字，心底直冒汗，他看了那篇报告，只感觉幽深的地下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里面会有恶魔诞生的地方吗？
    .
    一颗劣质的小珠子慢慢滑到他的脚底，在即将撞上时，被另一个珠子眼疾手快的击开。
    “啪……滴溜溜……”
    两个藏匿在隐蔽中的怪物在无声中对上了双眼。
    .
    宿光根本没有在意后来发出的声响，因为他听到了一个，不可能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