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他不可能是白切黑 第15节
谢卿礼很快便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少年长身玉立,垂首望着地面,好似在看什么东西。
原先平整的地面皲裂,裂缝从细小逐渐蔓延,最后形成可以吞没万物的深渊,高立的竹林也在塌陷。
随后是一片密密麻麻的……
虫影。
塌陷的地面露出了深埋其下的险恶。
那里俨然是虫窝。
谢卿礼摊开手掌,面不改色地划开掌心,鲜血成串般滴落进虫窝。
不过几息功夫,凹陷的地面中伸出数十根粗壮藤蔓,蔓身上长着尖利的倒刺,扭曲着朝他袭来,不难想象若是被卷下去会怎样。
谢卿礼冷眼望去,在那些藤蔓距离他只有几寸之时,他正要抽剑,胳膊被人从身后拽住,一股猛力将他拉了起来。
冰凉的手腕被人扣住,少女抱住了他的腰身,带着他迅速撤退。
计划一朝被人打破,谢卿礼从未预想过会出问题,一贯淡然的神色头一次有些僵硬。
江昭一马当先:“我来断后,你们快走!”
他的本命剑名唤凛寻。
此时凛寻周身剑光四溢将粗壮的藤蔓斩断,云念也不多废话,灵力加持在剑身飞速躲过四处而来的藤蔓,径直向上飞去。
云念带着谢卿礼躲避着那些藤蔓。
她的一颗心跳的很快。
天知道,方才掉头回来瞧见谢卿礼站在一片快要塌陷完的地面上,身前不远处就是地坑,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食人蚁。
几根粗壮的藤蔓想要将他拉下去,可他却毫无反应呆呆站着,好似被吓傻了一般之时,云念几乎要叫出来了。
你个大傻春站着干嘛呢!
现在拽住了人,却反而更害怕了。
谢卿礼望着怀中的人。
她的个子刚刚到他的肩膀,这般看起来像是完全缩在他怀中。
她不是走了吗?
谢卿礼的声音很轻:“师姐?”
云念头也不抬:“别动,我带你离开。”
劲瘦的腰身被她抱住,谢卿礼垂首看着怀中的人。
往日总是含着笑意的小脸此刻满是凝重,目光看着淡定,实际上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她的睫毛在颤抖。
这般害怕也要来救他吗?
而她的嘴唇似乎还在翕动,微弱的声音传来。
谢卿礼挑了挑眉,不动声色朝她凑近了些。
他以为她在哭。
可听到耳里的却是……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谢卿礼:“?”
她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云念:极度密恐的人谁懂啊!
她一遍遍在脑海中告诉自己不要往下看,但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些食人蚁爬行涌动摞在一起的画面。
云念一不留神,一根藤蔓擦着她的脖颈而过,她带着谢卿礼慌忙避开,肌肤上却还是被尖刺划出了道血痕。
鲜血顺着白嫩的脖颈流下,谢卿礼目光一暗。
可怀中的人依旧目不斜视带着他穿梭在藤蔓之中。
谢卿礼看了眼那边狼狈躲闪的江昭,明显也应付的有些困难。
如今在场的人,除了他,其他都已被这藤蔓伤到。
只有他始终被云念安稳护着。
明明她那般弱。
谢卿礼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如汀汀溪水:“师姐,放下我吧,带着我你会分心,走不出去的。”
云念刚抱着他躲过一根藤蔓,闻言瞪了他一眼:“别说傻话,我不会丢下你的,你一定能活。”
这可是她转正后的第一个任务,好不容易熬过了艰难的实习生涯,任务失败说不定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云念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谢卿礼很久都没说话,云念以为他死心了,便放下心来专心应付这些藤蔓。
他们必须得冲出这些藤蔓的包围圈,冲出去就能活。
头顶上方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
少年似是喟叹,声音极度飘渺:“可是师姐,不会有人希望我活着的。”
云念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冰凉的手毫不犹豫地将她扯开。
在她愣神的目光中,少年后退一步,自虚空仰面倒下,眸含笑意看着木剑上神情呆滞的少女。
任凭自己坠入无尽深渊。
“谢卿礼!”
“师妹!”
第10章 故陵剑墟三
在谢卿礼跌入地坑被食人蚁瞬间淹没之时,云念在那一刹那有些回不过神。
她甚至感知不到自己情绪的波动。
她下意识丢下木剑,随着他一起跳了下来。
害怕谢卿礼死的恐惧要大过对食人蚁的恐惧,她动用灵力,迎着少年微睁的黑眸,毫不在意身旁擦着她的肩膀穿过的藤蔓。
朝谢卿礼伸出了手。
在跌入食人蚁巨坑的那一刹那,她扑进了谢卿礼的怀中,死死抱住他的腰身。
***
四周明亮,墙壁上嵌着夜明珠,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这里有些阴凉,冷的人汗毛倒立。
云念转过身看着坐在角落的少年,将冒着热气的瓷杯递了过去:“来之前装的,暖暖身子。”
谢卿礼的视线停留了片刻,伸出手接过那杯热茶。
“多谢云师姐。”他的声音很低。
他低垂着眼,本就白皙的肌肤越发苍白。
一声叹息落下,云念蹲了下来。
“云师姐……”
谢卿礼垂着头,从她这个角度看,他像是知道做错了事的孩子,无措又示弱。
她明知不该跟他生气,可一想起他毫不犹豫推开自己的手,跌入满是食人蚁的地坑之中,只觉得魂都要被他吓没了。
云念压低声音问:“你为何要跳下去,你可知若那食人蚁不是幻境,你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
食人蚁是幻境,这点直到他们跳下来生还后才察觉出。
翠竹渡中不仅遍地灵兽,还有数不尽的幻境。
云念曾听说过有一种护法藤蔓,曾经被仙门用于布防,只因这藤蔓杀伤力强大,并且还会制造幻境用以恐吓敌人,在人慌不择路逃跑之时将其缠住,吸收成为自己的肥料。
他们今日遇见的藤蔓应当便是这种护法藤蔓,而这食人蚁便是它的幻境。
这藤蔓守护的地方,应当就是他们现在所处之地。
谢卿礼也听得出来她生气了。
可为什么生气呢?
他实在不懂。
云念抿唇看他,似是非要他说出个原因。
谢卿礼喉结微动。
他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若不丢下我,云师姐会被藤蔓伤到,或许会丢了性命。”
他总是擅长伪装出无害又纯善的模样。
谢卿礼也以为云念会如以往般气消得快。
可她并没有。
少女的声音越发冷淡:“那你呢?”
她的反应出乎意料,谢卿礼有些回不过神:“什么?”
云念冷声问:“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看的这般轻贱?”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命看的这般轻贱?
谢卿礼的淡然有一瞬间几乎装不下去。
他微微阖眼,好似又看到了那方深不见底的井底。
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头顶上方的一小片日光,和带着帏帽长身玉立的人。
冷沉的声音似切冰碎玉:“不过烂命一条,想办法让他开口,别弄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