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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谢老夫人是谢太师的亲生母亲,也是这座府邸里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
    “母亲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锦笃院我住了十几年,没有不?妥的地方。”谢太师面色如?常,看不?出有要?计较的意思。
    在场的人都放松些许,真论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有疏忽。明?明?知情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不?过?,儿子终归已?经成家了,再住在锦笃院不?大合适。侯府连着修缮了几年,也为父亲母亲留了静养的院子,母亲日后若有兴趣,也可以到?侯府住一段时间。”谢珩语气平淡,只?是在说原本就打?算好的安排。
    可凡是聪明?一点的谢家人都心感不?妙,二房三房四房哪一个没成家立业,不?也好好地住在定国公府,怎么就不?合适了?
    莫非是因?为娶了公主,除了这一点,他们找不?到?别的端倪。
    “你说得对,府中一大家子人吵吵嚷嚷,不?适合静养。你的侯府人少,也清静。”定国公晨练过?后大步走进来?,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皱了眉。
    这么多人,找不?到?一个成器的,每天就知道折腾一些蝇头小利鸡毛蒜皮。
    他不?满地挨个指责起来?,一直将人说的面红耳赤才罢休。大房的夫妇两个没有来?,不?然可能会被骂的更狠。
    华翎倚着谢太师,静静地看着定国公训人,心里再一次认同了一个想法,谢太师果然是谢家人里的异类吧。
    没有谢太师,可能谢家永远成不?了气候。
    ***
    辞别从谢家出来?,只?是住了一夜,华翎坐在马车上?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
    她再一次庆幸谢太师有自己的府邸了,小声道,“府里乱糟糟的,若太师你只?是定国公府的五郎君,我们成婚后肯定得住在公主府。”
    “那样的话,娶不?到?你。”谢珩抬眸看她,淡淡笑了一下。若他仅是一个国公府的公子,一切都会有所改变。
    他这么一说,华翎就来?了精神,开始比对他和自己的条件,一样一样算了一遍,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太师不?仅娶不?到?我,和王家的婚约定下,还?可能有能跑动的孩子了。”她幽幽地开口,按照颜舍人和她说的时间,谢太师和太子妃成婚得有几年了。
    闻言,谢珩的双眼一眯,揽了她的腰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与王家的婚约?”
    华翎一怔,呼吸微顿,她没注意说漏嘴了!
    “是…是从太子妃身?边的人口中听到?的,之前王家还?不?死心,想把?另一个女儿嫁给?你。”她含含糊糊将源头归于王家,其实说的也不?算错,上?辈子被勒死的时候她才知道太子妃心悦他,也因?此嘱咐颜舍人私下调查。
    “不?会。”谢珩想到?她与太子妃冲突的那次,暂且相信了她的说法。
    “什么不?会?”华翎不?解。
    “即便我后来?没有从军,与王氏的婚约也不?会成。”谢太师想起年少的那时候,谢家备受皇室打?压,势头差王氏太多,他受王玄道相邀到?江东王家,王家人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绝口不?提从前长辈们的口头婚约。
    “为什么?”华翎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追问他。
    谢太师很喜欢她这双漂亮的眼睛,能映出他的存在,伸手慢条斯理地摩挲她的眼角,声音性感低沉。
    “王氏的野心大,想要?的是尊贵与权势,太子妃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而且,无论我是谁,我都更喜欢娇气的姑娘,随便弄一下都能哭上?好久。”
    他一边慢慢地说着,一边挑开他亲手系好的带子,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捏,将人弄进他的怀里。
    华翎咬着唇,没有哭。
    第七十章
    他们回到侯府, 从侯府到公主府的那条路已经修整好了。
    华翎踩在上面走?一走?,看?看?几乎融为?一体的景色,还算满意。在定国公府住了一夜, 她现在看?面前的哪里都顺眼。
    过了两日?, 她身上的月事?离开,华翎就更开心了,痛痛快快地吃了冰过的果子解暑, 还让人往客院送了一些。
    与之相?比, 朝堂上却不太平静,自进入盛夏, 建康以南的大片地方都极少下雨, 逐渐形成旱情, 引得?百姓人心惶惶。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 又有南地的官吏一封泣血的书信到建康,控诉定国公府谢家纵容豪仆强占抚恤田, 欺压百姓, 已经造成上千人流离失所。
    矛头指向谢家,或者说指向谢太师, 人人都不敢说话, 就连与谢太师针锋相?对的太子也保持了沉默。
    成帝轻轻咳嗽一声,强忍着喉咙的痒意便问谢珩是否有此事?。
    让众人难以置信的是, 谢太师居然?点头承认了,“几个家仆背离定国公府, 胆大妄为?,确实动了抚恤田。”
    众人大吃一惊, 也有人因为?他口中的定国公府若有所思,似乎谢太师在有意和谢家撇清关?系?
    本来听到谢珩主动承认想要弹劾他的朝臣被肃国公拦了一下, 没有出声要成帝降他的罪。
    “然?,那些家仆才动了手?,就已经被臣发现,早早派人处置了。如今他们应该只剩下一具尸体,日?前送还了定国公世子。”谢太师随便地将原委解释了一遍,面色坦然?。
    “他们是定国公世子的人?”成帝抓住一点,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似乎很惊讶,定国公世子是谢珩的亲兄长。
    “不错,念及谢世子乃是贵妃之父,皇子之外祖父,又尚未铸成大祸,死罪可?免,但该得?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谢珩的眼神?冰冷,仿佛他要定罪的人不是他的亲兄长,“罚没银万两,粮万担,送去?南地缓解灾情,陛下以为?如何?”
    七皇子的外祖父,皇亲国戚。
    成帝脸色顿变,手?指颤着抓住了把手?,笑了起来,“太师的处罚很合适,这件事?就这么定吧。”
    “谨遵陛下旨意。”谢珩颔首,但下一秒话头一转,加重了语气,“抚恤田乃是朝廷对伤亡将士的补偿,任何人都不得?妄动。如若不然?,那就用人头与鲜血祭奠。”
    他的话说的人后背发凉,没人敢怀疑他话里的真实度。
    毕竟定国公世子手?下的家仆才只伸了一个手?指头就被抓住了,而定国公世子身为?谢太师的兄长也没有幸免于难。银万两对世家大族不算什么,可?粮万担那得?要了定国公世子的半条命。
    灾情在前,粮食愈来愈贵,加上定国公世子还没有真的继承谢家,他要拿出来非得?耗尽身家不可?。
    “太师真乃深明大义,我等佩服之至。”朝中的将领有一大半都是他的人,立刻出声维护。
    太子静静地看?着,目光晦暗不明。
    然?而,这件事?还没有完,谢珩扫了一眼底下所有的朝臣,略有玩味地开口,“定国公府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动几亩田,但奏章里却说上千人流离失所,如此,可?见事?实与他所说的有偏差的地方?,不如派人去?查一查。”
    “太师说的有理,父皇,田地对百姓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任何闪失,孤也难以放心。”太子出了声。
    成帝脸色有所缓和,点了点头,“既然?太子不放心,就让你底下的人去?查一查吧。”
    他将这件事?交给了太子,并未征求谢珩的意见。
    谢珩垂下了眼眸,没有反驳。
    ***
    散了朝一离开皇宫,围在谢珩周围的几个心腹就变了脸色骂娘。
    好歹毒的计策,唆使太师的亲兄长去?动抚恤田,这事?若不是太师提早反应过来又无?情处罚定国公世子,将来爆发,肯定会使军中的将士与太师离心。
    “照属下看?,和肃国公那个老?匹夫脱不了关?系。那老?小子心肠毒着呢,当初受了伤还一个劲儿地阻拦太师露头。”
    “肃国公是一个,他背后指不定还有人,又拉了七皇子下水又离间太师与将士,获利的人可?只有一个。”
    “就是,十有八九是东宫那位……”
    说这话的人很快就撞了一下手?臂,暗示两下就得?了,太师才娶了太子的嫡亲妹妹,才不能大大咧咧地点明了。
    谁看?不出来,太师成婚那日?给足了皇室脸面,心里可?见对公主是很满意的。
    “无?妨,以太子的心计还想不到那么远。他知情但却不是幕后主使。”谢珩摇摇头,黑眸幽深,他看?人分明,太子无?能归无?能,但心底对伤亡的将士们还保持几分尊重。
    真正的主使者在高位坐着,手?段一向老?辣,心也足够狠。
    ………
    颜启在东宫听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再收到太子的传召,心里立刻就明白太子属意将他派去?南地调查抚恤田一事?。
    他步入殿中,从容地收下了太子的手?令,面容温润。
    太子神?色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颜卿做事?一向周全,孤是再放心不过的。但抚恤田一事?牵连众多,谢太师的人可?能会盯着,你见机行事?,切记把握好分寸,求一个稳字。”
    闻言,青年心下微沉,缓缓地俯首,“臣明白,稳妥为?上。”
    何为?稳妥,最好是将此事?控制在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局面。
    太子嗯了一声,又交代了几句令他择日?启程,“孤会派护卫跟着你,小心一些。”
    颜启应声而退,太子闭了闭眼睛,低声询问冉庆,“孤先?前命你们到民间,搜罗到了吗?”
    “回陛下,都准备好了,一准是新奇的玩意儿,公主殿下一定会喜欢。”冉庆笑着回答。
    太子睁眼站在窗前,遥遥望着太极殿的屋檐,沉沉呼出一口气。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比不上父皇是个合适的帝王。
    ***
    次日?,太子带着些为?华翎准备的小玩意儿出了东宫。
    皇兄过来公主府看?自己,华翎一接到通传,开心地快要跳起来。
    谢太师还没有下衙门,她就更自在了,亲自迎皇兄入了府,与皇兄一边走?着一边说话。
    “比以前看?着胖了一些。”太子几日?不见她,一眼就看?出了区别。
    华翎也睁大了眼睛看?他,抿了抿嘴唇说他瘦了,“最近天气不好是没办法的,皇兄与其烦恼不如养好身体打?起精神?计划赈灾的事?。”
    她在府里有韩鸣时刻传递一些消息,知道南地有旱情。
    “我已经和二表兄说了,我封邑的产出全都折成粮食,交给皇兄去?赈灾。”她心疼地让素芹准备补汤,“书中说,旱灾过后还有可?能出现蝗害,皇兄最好让人留意这一点。”
    “烟烟成婚后还真是有模有样了,你放心,朝中的官员都有经验,不会任由灾情蔓延。”太子夸了她一句,又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道,“公主府变化不小。”
    路拓宽后又经过一些修饰,从这里的确能看?到长信侯府的景色,华翎有些心虚,挽住太子的手?臂。
    “皇兄,宫里有出什么事?吗?”她故意转移话题。
    “倒是有一桩事?,我听侧妃说起,谢贵妃禀明父皇,将柔嘉记作?了她的女儿。夏贵嫔迁宫,到永安宫旁边居住。”太子留意这个,还是因为?成帝将柔嘉的婚事?交给了他去?办。
    华翎蹙眉,直觉有些猫腻,谢贵妃虽然?享受夏贵嫔的奉承但她自己有七皇子,怎么又要柔嘉记在她的名下。
    “皇兄,柔嘉的婚事?进展如何?”她觉得?和柔嘉的婚事?有关?,谢贵妃已经知道了她就是烟烟,不该没有动作?。
    “已经过了礼,婚期定在了下个月。”
    “怎么这么急?”华翎又吃一惊。
    太子眼神?一暗,随意说了个借口,“谢贵妃要求的吧,她迫切想与王氏联合。”
    闻言,华翎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谢贵妃的父亲如今也损了脸面,受了罚,她只有更着急的。
    “烟烟,谢慎行这段时间对你如何?有没有欺负你?”说完了柔嘉,太子转而问起了她和谢太师之间的相?处。
    华翎的脸颊微红,声音清脆有底气,“当然?很好。”
    她和太子说了贵妃的父母企图给她下马威然?后被谢太师狠狠打?了脸面的事?,嘟囔道,“贵妃的本性狠毒,她的父母也不是好的,一个无?、耻地对抚恤田动手?,一个损公肥私,眼皮子浅。”
    抚恤田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华翎说起来的时候就没有了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