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霖大门入口的那两排树开始落叶，路边堆起黄色的叶片。
    周之黎走在学校的小道，拿下一只耳机放回充电仓，女生走在她身后，一路小跑，散落的长发扬起。
    一边的音乐仍在继续，另一边肩膀被勾住，周之黎不用侧头就知道是严斯伊。
    “你参加这次展览吗？”
    “没想好。”周之黎的确还在犹豫，以至于把最大概率被选上参展的作品给了吴序，学校承办的展览，免不了世俗的小把戏，不小心踢到铁板或挡了关系户的路对目前的她来说不是好事。
    这个圈子里不知真假的传言总会流转在人群之间，她初出茅庐更应该藏锋，避免牵扯到太多不必要的事中。
    快到教学楼时，迎面走来的身影熟悉。
    段闻鹤手里握着瓶气泡水，玻璃瓶上的雾气化成水珠滑过他的指节，他并不避讳严斯伊，在离她们最近的时候把气泡水塞在周之黎手里。
    又冰又湿，是他的恶趣味，周之黎低声骂他，“有病。”
    严斯伊看到段闻鹤才想起来问她：“永一画廊的吴序是段闻鹤给你牵线搭桥的？”
    周之黎不可置否。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在把你当......”严斯伊说不出来，符合这种感觉的形容词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周之黎闻言失笑，秋风吹动她齐肩的发丝，阳光洒下，她眯了眯眼，也不明白段闻鹤的用心良苦是不是把自己的人生映射到了她身上，演化成了完成她的梦想就是完成他自己的。
    她想他也许是需要这种情绪价值。
    第一次见段闻鹤是她刚搬家，西区的静山是沪市奢华又隐秘的顶级住宅区，那一年斯克集团稳步上升，周克风头正盛，周之黎住进了静山15号。
    深秋的午后偏凉，草地上还堆着落叶，周之黎在静山大门口下了车，内部的路九曲八弯，一辆物业的巡逻车停在前面一户门口，这家的户型似乎比她家的大不少，泳池喷泉，前院非常宽阔，一侧的红枫高大茂密。
    21号，她默默盯着门牌。
    两个物业人员出来，和他们一同出来的还有位男生，个子不低，身段极佳，只是帽子遮住了小半张脸，隔着距离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站在门口和他们交涉，随意又不失认真。
    她站在外面的树下等待，他进门前似乎也看向她，只是一眼又离开。
    物业人员出来，周之黎问他们15号怎么走，那两人说可以带她过去。
    小车四面透风，她在后座安静地欣赏路过的景色，前面坐着的两人在用方言小声议论，只不过刚好她能听懂些。
    他们说像段闻鹤这种公子哥最不好搞，脾气大事又多，不过接触起来也还好，没那么夸张。
    后来周之黎就记住了他的名字，闻鹤。
    上午的班会没有下午那么令人困倦，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台上讲着琐事，底下偶有窃窃私语，临近结束班主任陈凡才提展览的事，鼓励大家踊跃参加，第一个点了齐西云的名字。
    周之黎顿了顿手里的笔，不出所料的。
    以齐西云为首的那群人仗着在校内的画室如鱼得水，偷偷弄坏别人的画，再认准了没人能拿出证据，为自己洗脱嫌疑。
    周之黎原本也是校内的羽画室的一员，不知何时开始齐西云似乎怀疑起她和段闻鹤的关系，总会借口试探她，最后趁着没有东窗事发退出了画室。
    齐西云她妈和段闻鹤他妈是同学，没有联系的小学同学在学校偶遇后才认出对方来，自此齐西云就被她妈撺掇着要和段闻鹤多相处维护好同学关系，可不能像她一样和老同学失了联系。
    这件事是段闻鹤告诉她的，齐西云她妈妈知道段闻鹤住静山后，连着几天要给去送燕窝，可惜都被委婉拒绝了。
    周之黎对齐西云那些在学校的霸道行为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幼稚，然而架不住齐西云总是对她带着探究。
    这次的展览衡量之下她不想参与，毕竟认识了吴序，也算脚尖迈进了圈子，这其中的门道还有许多，也不急这一时。
    上霖的午休可以自由选择，周之黎不住校，自然留在了教室。
    严斯伊从餐厅回来，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我刚才目击学妹表白段闻鹤，他笑得还挺开心。”
    周之黎咬着吸管喝了口，椰子的香气浓郁，她看向标签，上面那个段字有些模糊，“他买的？”
    严斯伊点头。
    此时手机震动，段闻鹤的消息，咖啡好喝吗？A501。
    A501在最后一栋教学楼五楼，她放下手机没管，又震动一下。
    还是他发的，这里风景特好。
    周之黎齿尖咬着吸管磨了磨，拿起手机起身，楼道安静，去那里要穿过大半个校园，上霖的教学偏国际化，学生的手机可以上课时锁入智能柜，校内环境设施丰富，此刻偶有结伴的学生从餐厅出来。
    到达五楼，周之黎累得喘着气，手刚放上501的门把，里面的人拉开门，惯性把她带进去，段闻鹤抱住她，“怎么还没开始就喘上了。”
    “神经。”
    段闻鹤将她带到窗边，指向摆在一边的画，“记得吗？这些画。”
    周之黎走近看了一副，这是谢涵的画，齐西云的好友，笔触大，用色跳脱，和她的性格一样，直给。
    “这间教室是干什么的？”
    段闻鹤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这是评委室啊。”
    周之黎猜到了他这个人的路数，大概率是不会让她来多正常且合理的地方，她抬了抬眉看向他，“所以呢？”
    “所以和我在这里约会，不好吗？”他拉着她的手一使力，周之黎跌坐到他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