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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威尔逊先生之经济状况,在公众当中已经并非是秘密,本报的读者想必不会忘记去年本报对加斯科尼粮秣案的有关报道,其中不翼而飞的四十万法郎公款,就和威尔逊先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笔公款的下落至今仍是谜团——”
    “——昨日深夜本报获得了目前正在克莱蒙费朗担任第十六军团司令长官的布朗热将军对此事的评论,他称这样的丑闻‘骇人听闻’,将如今的共和国描述为‘一棵正在腐烂的参天大树’。本报记者昨晚也联系了布卢瓦城的众议员,吕西安·巴罗瓦先生,他慷慨地同意为本报撰写评论文章,读者可在本版下方阅读巴罗瓦议员的评论——”
    吕西安将视线往下移动,果然夏尔以他的名字写的那片评论文章,就跟在报道的后面。
    “——荣誉团勋章作为国家的最高荣誉,由拿破仑皇帝创立以奖励为国家做出杰出贡献之人,而如今我们却惊讶地得知,这高贵的标志竟然成为了一些人用于谋求私利的工具,这令那些为法兰西献出鲜血,做出贡献的获勋章者作何感想?”
    “——这所谓的‘勋章丑闻’,正是充斥着第三共和国的腐败的典型代表!共和国就像是癌症晚期的病人,腐败已经扩散到了国家的每个角落,一切的荣誉,道德,都成为了交易的筹码,在这里,金钱才是一切!这样的胡作非为,已经到了何等猖獗之程度!”
    “——法兰西民族是高贵的民族,我毫不怀疑,她将会重新夺回往日的荣光,然而在此之前,像威尔逊先生这样的罪魁祸首,必须被清除掉!正因为有了这些蛀虫,法兰西这棵参天大树才会从根部开始腐烂,如果我们再不做点什么,那么用不了多久,这棵大树就会轰然倒塌!”
    “——除此之外,我想每个人都会在心里产生疑问:是谁给了威尔逊先生插手授勋名单的权力?这一点不言自明,荣誉团勋章的颁发,是属于总统的权力,而威尔逊先生正是格雷维总统的女婿。如果格雷维总统珍惜自己的名誉的话,他就需要向全体国民做出解释。”
    “——我期待当局和议会能够对此次事件表达出真正的关切,并组织一次独立的,公正的调查。荣誉团勋章曾经骄傲地佩戴在拿破仑,雨果,拉马丁和夏多布里昂的胸前,不能因为某些蛀虫的蝇营狗苟而被玷污,这样的耻辱必须被尽快洗雪。作为一名荣誉团骑士勋章的获得者,我期待荣誉团勋章的获得者们能够如拿破仑皇帝所说的那样——‘成为巨大而坚实的花岗岩,作为法国的地基’,到了那一天,我也就能再次骄傲地将这枚勋章佩戴在我自己的胸前了!”
    夏尔的文笔还是和往日一样犀利,吕西安毫不怀疑,这张薄薄的报纸将成为政治上的烈性炸药,威尔逊议员毫无疑问是要被炸的粉身碎骨的了,他的岳父总统即便能侥幸逃过去,也免不了沾上一身脏水。
    正如吕西安所说的那样,这篇文章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即便是在平日里端着架子的议员们当中也是如此。许多议会的成员都提前来到了会场,就像是他们家里大清早去赶早市的女仆,去和自己的熟人谈论这个引发舆论强烈关注的可悲事件。
    在污泥浊水的政坛当中,儒勒·格雷维总统的道德一直被认为是无可指摘的,这个共和派巨人身上唯一的阿喀琉斯之踵,就是他那不争气的女婿。在圈内人看来,威尔逊议员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总有一天会把自己连同岳父一道,炸的飞灰烟灭。
    除了议员和总统以外,在这些谈话当中出现的最多的,还是吕西安·巴罗瓦的名字,这个新当选的议员通过几次无情的揭露,将公众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自己身上,而在政治的角斗场里,曝光度就是一切。
    议员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他们手里拿着今天的《今日法兰西报》,有人在低声读着报纸上的文章,也有人在发表议论——当吕西安在下午两点抵达议会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吕西安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他注意到威尔逊先生还没有来。
    当议会开始开会时,威尔逊先生依旧没有现身,议员们和自己的邻座交头接耳,许多人都认为他今天恐怕不会来了——或许他已经乘火车一路逃到国外去了,因此当威尔逊议员在两点半的时候进入会场时,众人的惊讶是可想而知的。
    那时许多人都没有想到,威尔逊先生竟如同被刺杀那天早上的凯撒一般,对自己将要在国民议会里面临的情况一无所知。此公虽有个议员的头衔,但从未试图在政治上谋求什么影响力,这个头衔不过是一个用来撑门面的工具罢了,因此他也并不像议会里的同僚们那样有经常读报的习惯。
    威尔逊先生前一天晚上是在他情妇的家里度过的,他的情妇是内政部一个公务员的妻子,长得十分貌美,她和她的丈夫一起住在里沃利街一座三层房子的顶层上。那位丈夫热情地欢迎威尔逊先生成为他们家庭的一员,甚至允许妻子的情夫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起来自家寻欢作乐,而作为回报,他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自己一直觊觎的科长的职位,而且据说很有可能当上一个实权部门的处长,正如同那句谚语所说的那样——有失必有得。
    于是在酒精和烟草的作用下,威尔逊先生昨晚一直闹到凌晨四点,而今天早上他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他在那位公务员的房子里吃过午饭,那间房子就像大多数中产阶级的居所那样,装饰成一派冒充奢华的排场,可是要细细观察,就能发现主人试图掩藏住的那股寒酸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