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尼古拉耶夫造船厂。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老厂长略带颤抖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安静。
    “……这是，叛国。”
    马卡洛夫合上面前的合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说道。
    如今放在他面前的这份合同，并不仅仅只是一份购买军舰的订单，里面还附上了乌克兰今年的粮食统计数值，国民人均消耗量，轻工业品的储备情况……
    形式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这不禁有让马卡洛夫回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那场饥荒。
    哪怕不是专业的宏观分析师，通过这些数据他也能很清晰地预见到即将会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灾难，以及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的人民会迎来怎样的窘迫生活。
    事实上，这顿时间城市里已经出现了这种让人不安的迹象——面包店门前总是排着很长的队伍，各种家畜肉类开始变得有价无市，鸡蛋、鱼肉变成了平民们的奢侈品。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份难以拒绝的恶魔诱惑摆在了他的面前。
    马卡洛夫并不知道签下这份合约，最终会带来什么结果，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相比起冰冷的金钱，眼前这一份附带着粮食和希望的订单，实在太难让人拒绝了。
    其实，甚至仅仅只是一个完成她的请求，都可以让马卡洛夫内心有所动摇。
    “叛国？或许吧。前提是您得定义您的第一祖国是哪里，以及当国家高层背叛了他的人民的时候，你到底是站在人民这一边，还是选择站在官僚们那一边。”
    “至于您说的叛国，在我看来，帮助美国人拆掉乌里扬诺夫斯克号、坐视被资本腐蚀的政客们让国家陷入饥荒……才叫做真正的叛国，不是么？
    艾琳娜不为所动地耸了耸肩，湖蓝色的眼睛直视着老人的脸庞，轻声说道。
    “不过不用担心，这并不是一份要挟，即使您最终拒绝了我们这份提案，天命集团依旧会按照前苏联的市场价格，尽可能地满足前苏联境内的粮食消耗——当然，支付给工人们的报酬，也是按照这份补充合同中的卢布、土豆混合支付形式。”
    “无论如何你们都会按照这上面的内容进行支付？”
    马卡洛夫皱了皱眉，有些错愕地看向面前的那名小女孩，“即使我们将它拆成废钢，这上面所附加的那些援助和福利，依然会兑现吗？”
    “没错，我说过，这并不是交易。”
    艾琳娜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回答道，“关于乌里扬诺夫斯克号的订金，我们已经支付给乌克兰政府了，作为有信誉的商人我从来不屑于签订什么阴阳合同。您手中的只不过是一份特殊的拆解方案，以及一份额外的补充协议。”
    “你不会是想说，这些……”
    马卡洛夫拿起那份厚厚的文件晃了晃，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你们费劲千辛万苦争下这笔订单，以及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平白无故的给我们送粮食和送钱吗？”
    “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最后谈判破裂的话。”
    艾琳娜略微思索了一下，无奈地摊了摊手。
    “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你们被饿死吧，更何况土豆也是有储藏期限的，无论是销售还是用于订单支付，对于我们来说都很划算——好吧，赚得或许会少点。”
    “……你们到底是谁？以及，你们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马卡洛夫沉吟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盯着艾琳娜的眼睛。
    他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的谈判方式，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兑现的单方面补充合约，这种类似于天上掉馅饼的幸运事情，根本不符合一个在资本市场上牟取利益的企业。
    “nothing！除了外面那艘大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想要的了。至于我们……”
    艾琳娜瞥了一眼马卡洛夫，稍微停顿了一两秒，意味深长地说道。
    “您可以把我们看做是一个幽灵，一个在欧洲上空游荡的幽灵。”
    “一个，想要成为救世主的幽灵么？”
    马卡洛夫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声重复了一句。
    呼……这次终于到了正确的剧情线了。
    听到马卡洛夫的回答，艾琳娜轻轻松了一口气，背在身后的小手做了一个手势，让旁边准备施展遗忘咒的老巫师们不要轻举妄动——同时，记住这个存档时间节点。
    “不，您想错了。”
    艾琳娜微笑着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轻声哼着一个缓慢的旋律。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上帝、凯撒……”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让思想冲破牢笼……”
    随着女孩的第一个音发出，马卡洛夫眼神就开始恍惚起来，不由自主地开始跟着女孩低声哼唱了起来——这首歌，这个旋律……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短短几分钟的国际歌唱完，这位前苏联老人已经满脸老泪纵横。
    马卡洛夫沉默了片刻，稍微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襟，重新打开面前的那份文件，仔细看了几分钟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抱歉，即使我愿意帮你们完成她，也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的视线。”
    老人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舍。
    “放弃吧，我们只能尽可能将建造图纸保存下来。但是乌里扬诺夫斯克，它实在太大了。天上的卫星、政府的巡查员，我们根本不可能骗过他们太久，除非他们都瞎了……”
    “魔法。”
    “嗯？你在说什么？”马卡洛夫微微一愣。
    “我说，m-a-g-i-c，魔法。”
    艾琳娜微微一笑，抽出魔杖，轻轻碰了一下马卡洛夫桌面上的时钟，将它变成了一艘微缩版的航空母舰——嗯，一艘标准的尼米兹级航空母舰，她后世只在图片上见过这个。
    “单靠非魔法界的力量当然不行，但如果说加上魔法的力量，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试一试……等等，我不是美国间谍，您听我解释……算了……”
    艾琳娜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理会面前那个眼神里写满了警惕的老人，转过头看向格林德沃，颇为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地央求道。
    “爷爷，最、最最后一次。帮我回档到唱歌之前，我下次变只金属猫头鹰好了。”
    “一忘皆空！”
    ……
    “一个，想要成为救世主的幽灵么？”
    “不，您想错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上帝、凯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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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