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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我方反派剧本 第64节

      没见面,没说过话,哪怕到了同一个送亲队伍中,两人也没有交流的机会,连位置,都隔了这么远,几乎好几天都见不到面。
    如今坐在同一空间中,孟昔昭甚至有种崔冶都变陌生了的感觉。
    他抿着唇,抬着头,跟崔冶对视,却一言不发。
    崔冶也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气氛仿佛就这么僵持住了。
    然后,崔冶伸出手,从茶几下面,打开一个暗格,在里面摸了一下,然后再把手伸向孟昔昭。
    修长有力的手掌向上,而掌心当中,是一枚撒着些许黄豆面的酥糖。
    孟昔昭:“……”
    他心说,你是把我当小孩哄了吧。
    但僵硬的坐着,眼睛盯了一会儿那块糖,最后,他还是慢慢一倾身,把糖块从崔冶手里拿走了。
    拿了也不吃,而是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把它包起来,放进怀里。
    崔冶:“为什么不吃?”
    孟昔昭低着头,看似特别认真的叠帕子,其实还是在躲避崔冶的视线,“现在不想吃,等回去以后,我再慢慢的吃。”
    崔冶看着他的脑袋顶,沉默片刻,又叫了他一声:“孟昔昭。”
    孟昔昭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看着崔冶的眼神当中甚至加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戒备:“殿下有什么事?”
    崔冶本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看见他这个反应,他愣了一下,突然换了问题,“你不喜欢我叫你的名字吗?”
    孟昔昭:“……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崔冶看着他,若有所思:“那就是不喜欢。”
    孟昔昭:“……”
    你怎么老想从我的话里做阅读理解啊。
    我真没那个意思!
    默了默,他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殿下只叫过一次我的名字。”
    而那一次,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后面的未尽之语崔冶自己脑补齐全了,他闭上嘴,神色看着有些晦暗不明。
    孟昔昭这时候又说了一句:“每回殿下改变对我的称呼,那就代表着,我又惹殿下生气了,比如,很久之前,殿下叫我二公子的时候。”
    崔冶一愣,那么久远的事情,他早就忘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孟昔昭连那么远的事都记得,而且很小心眼的记在心里,崔冶竟然还有种雀跃的感觉。
    ……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崔冶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遵从本心的笑起来,“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说完,他顿了顿,把茶几推到一边去,然后按了一下自己旁边的绸缎垫子,“二郎,坐过来。”
    孟昔昭闻言,下意识的看向窗外。
    崔冶:“不会有人看到的。”
    孟昔昭纠结一番,拧着眉,但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的过去了,甚至坐下以后,他的眉眼就控制不住的弯了一下。
    转过头,他看着崔冶,明明没什么想法,但他还是叫了他一声:“殿下。”
    他的声音有些糯,轻轻捶在崔冶的心上,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许多。
    坐的近了,崔冶才发现孟昔昭的脸色不太好,他不禁问了一句:“怎么气色这么差?”
    孟昔昭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问:“很明显吗?”
    崔冶肯定的点头:“很明显,怎么回事,莫不是有水土不服的症状?”
    孟昔昭听了,却是无奈的笑笑:“没有,我身体好着呢,今日气色差,应当是因为昨晚上,我没睡好。”
    崔冶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自己是怎么没睡好的。
    孟昔昭:“……我做了个噩梦。”
    感觉很丢人,他说的特别小声:“梦见我又掉下船了。”
    崔冶:“……”
    昨日他们过了一条河,河边早就有当地的官兵等着,大船也是现成的,都不用孟昔昭下来,直接连人带马车一起上船就行,孟昔昭知道自己害怕,所以一直躲马车里,不去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即使这样,他还是做噩梦了。
    崔冶始终都不明白孟昔昭为何这么怕水,可能是幼年时有什么阴影吧。
    蹙着眉,他看着孟昔昭略显窘迫的神色,过了许久,他突然说道:“二郎,日后练一练水性如何?”
    孟昔昭一怔。
    崔冶以为他不愿意,还苦口婆心的劝他:“只是以防万一,求人不如求己,你如此的怕水,已然成了心病,心病难医,却不能不医。”
    孟昔昭眨眨眼。
    哇,崔冶居然跟他想的一样诶。
    迎难而上!这才是男子汉嘛!
    孟昔昭当场就答应下来,然后立下保证:“五年内,我一定会学会的!”
    崔冶:“…………”
    *
    从崔冶的车驾里待了一中午,等到队伍再次开拔的时候,孟昔昭就回自己的小马车里待着了。
    他刚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大家以为他挨了批评,还很幸灾乐祸,觉得他这回就该收敛了。
    谁知道,也就收敛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后他就恢复了原状,继续享受自己的特殊待遇。
    ……
    他们以为孟昔昭过得很舒服,其实孟昔昭也是身心备受折磨。
    这一路的河太多了吧!
    刚过长江,没几天,又要过黄河了,孟昔昭在岸边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这时候尚显清澈的黄河,等真正过河时,他就像那缩头乌龟,只想待在自己的壳里不出来。
    崔冶透过窗子,看见站在岸边的孟昔昭一脸空白的盯着奔腾的河面,就知道他这是又害怕了,顿了顿,他让郁浮岚再次把人请过来。
    这回没有理由了,但崔冶不在乎,孟昔昭走进他的车驾以后,就坐在边缘上不动弹,崔冶看看他,他也看看崔冶,两相对视中,孟昔昭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手脚并用,飞速的爬到崔冶旁边,挨上崔冶身体的一瞬间,孟昔昭长长的松了口气。
    前世他是在校园的荷花池里淹死的。
    七月底八月初,学校放假了,大家都回去了,只有孟昔昭因为想打工,就继续留在学校里,一个雨天,他走的又急,一出溜,就掉进了没有栏杆的荷花池中。
    周围没人,雨声还特别大,谁也听不到孟昔昭的呼救。
    渐渐下沉的过程当中,孟昔昭特别用力的往上伸自己的手,但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在往下坠。
    淹死有多痛苦,说实话,孟昔昭感觉很模糊,后半程他可能已经窒息、晕过去了,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没人帮自己。
    没人看见,没人知道,没人。
    而贴着崔冶坐在这,孟昔昭就能感到安心很多。
    上回是拉着手,这回只要贴一贴就好了,孟昔昭甚至还苦中作乐,心想着,不错,有进步了。
    而崔冶看着他慌张又尽力掩饰的模样,慢慢的,把他攥在一起紧张的放在身前的两只手分开,不容忽视的牵起其中一只,垂在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衣衫之上。
    孟昔昭愣了愣,他看向崔冶,崔冶却敛着眸,做闭目养神状。
    孟昔昭眨眨眼,低下头,也没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人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孟昔昭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的阴影消除掉,但,现在不是还没消除吗。
    那他任性一下,又怎么啦?
    第39章 主子
    这时候的黄河, 还不叫黄河。
    后世记载黄河过去叫河、浊河、长河,然而孟昔昭到这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听到过这些称呼, 人家根本就不把黄河当做一整条长河,而是分着段的叫, 比如他们今天过的这一段, 名字叫洛水。
    也就是《洛神赋》提及的那条河流。
    孟昔昭披着古人的皮,对这洛水没有半点感情, 顶多就是在过河的时候战战兢兢的,而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知道自己跨过了洛水, 已然来到了齐国之北,大家都有点感慨。
    不过, 感慨就感慨,这一路上值得感慨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感慨完以后, 大家还是继续忙碌自己的事。
    队伍从船上下来, 往前又走了几里地,到达一个较为简陋的驿站之后, 就分解辎重, 准备在这里住上一晚。
    孟昔昭一直待在太子的车驾里,始终没下来, 现在他推开门走出来,不出意料的察觉到,有些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而孟昔昭抿了抿唇, 没做出高兴的神情,也没做出不快的神情, 就这么走向后方,去拿自己的东西了。
    搞得周围人更加好奇了。
    太子叫他有什么事?难道又想敲打他,可是看起来不像啊。
    孟昔昭就当自己没察觉到这些探究的眼神,取出自己的水袋,打开盖子刚喝了一口,然后,他就看见前面,楚国公主从车驾上走了下来。
    这一路当中,楚国公主向来都低调,几乎没有任何需求,好伺候的让大家甚至有点想落泪,太子都偶尔会叫人出来给自己弄点好吃的呢,楚国公主却始终安安稳稳的坐在车驾里。
    也因为如此,她现在这个动作,才有些反常。
    只见她下来以后,没有立刻就进入驿站,而是转过身,朝他们来的方向望了一望。
    洛水已然看不到了,此刻回身,能看见的只有稀稀疏疏的林子,楚国公主大约也察觉了这一点,垂下眸,转身由侍女簇拥着走进了驿站。
    *
    这个驿站是真破啊……
    地方小,桌椅板凳一看就用了十年以上,从外面看墙上的漆倒是新的,但凑近了,还能发现某些地方没干透的迹象。
    肯定是得知送亲队伍会经过这里以后,当地的官员着急忙慌把这个驿站修缮了一下,修缮过了还这么破,没修缮之前,还不知道有多糟糕。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一看过了洛水,就连连感慨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