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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贵婿 第3节

      迟兮瑶一手拉着橘若一手拉着桃若,主仆三人早已站起了身,退到了一旁,像看牲口发疯一般看着迟兮芸,也不说话。
    迟兮芸见对方不理会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的怒火仍无处可发,气得暴跳如雷。
    “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派人将马车驱走,又故意纵马行凶。你等着,等过几日爹爹和母亲回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裴氏原本听见迟兮芸闹来了临水苑并不想管,但又想起英国公再有些时日便要回京了,怕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传出去,到底还是来了。
    可刚一进院,便听见了迟兮芸这样的话,她原本只想来看个热闹走个过场的心,突然之间就硬了。
    她这个正室夫人就是个笑话,庶女都敢当众称姨娘作母亲了!
    而另一边的迟兮瑶,只乜斜着眼睛,满眼不屑地扫了一眼迟兮芸,理都没理她。
    平日里迟兮芸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但凡是她想要的,英国公都会从迟兮瑶那替她讨要过来,迟兮瑶也一贯不会说些什么。
    可如今出了这事,迟兮瑶还突然这般做派,让迟兮芸一下子更加没了分寸。
    她不管不顾,哐哐哐又砸了迟兮瑶摆在博古架上的几只琉璃花樽。
    “你不过就是被退了婚,当众丢了脸,便要让我也跟着你丢脸吗?你当初本就不该应下这门亲事,容哥哥本来要求娶的人是我,我们才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对。你非要插进来。你就是活该,有人生没人养,谁瞎了眼才会娶你!”
    此话一出,连正要进门的裴氏都惊住了。
    她刚要迈过门槛的脚悬在了半空中,进退两难。
    迟兮瑶的生母,乃是当朝大长公主与驸马爷裴镛唯一的女儿,与当今陛下乃是一同长大的表兄妹。
    是大梁金尊玉贵独一份的人。
    后来嫁进了英国公府,生下一子一女后早亡。
    这些年来,她的死一直是英国公府避而不谈的话题。
    如今一个小辈,竟也敢将她的生死随意挂在嘴边了。
    裴氏怔了怔,慌乱地看向了迟兮瑶。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是爽文甜文虐炮灰配角但不虐男女主
    第三章
    迟兮瑶生母早亡,她又不得英国公的喜欢,自出生起便被王皇后派人接进了宫抚养。
    原本,她应是照着未来太子妃的路子被照料着的。
    偏偏她三岁时,西苑的柳姨娘作妖,在英国公耳边吹了半年多的枕头风,又哭又闹的,非说自己有心疾,在灵谷寺拜了菩萨真人,真人说须得一家人团团圆圆生活在一起,她这病才能好。
    英国公是被小妾拿捏的死死的,脑子一热,竟真跑到宫里痛哭流涕的说思念独女,要将人接回去抚养。
    为着这事儿,满京城都不知道笑话了英国公府多久。
    迟兮瑶的生母容英郡主用一条命才换来的恩赐,被一个只知男女之事的小妾轻易就毁了。
    可是英国公将人接回去也并未好好抚养,平日里吃穿用度苛刻也就罢了,甚至有好几次连迟兮瑶病了也没有下人去请大夫看,导致她小小年纪几经生死。
    再后来,还是皇帝想起了早逝的表妹,破格给迟兮瑶封了个郡主之位,再加上迟家大郎日益年长,在家中也能说上些话了,迟兮瑶的日子才好起来。
    可是她的姻缘也确确实实被柳姨娘给毁了。
    好好的太子妃尊位不要,非要打皇后娘娘的脸,同一个没落世家订了婚。
    再后来那个世家突然犯了事,被圣上夷了九族,与迟兮瑶退了婚。
    后面柳姨娘又蹿腾着英国公接二连三给迟兮瑶定了几门亲事,皆是无疾而终。
    渐渐的,迟兮瑶的名声便差了起来。
    不知从哪传出来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她空有美貌实则脑内空空,又说她骄奢淫逸不善持家,更有甚者说她体弱多病不好生养。
    容英郡主临死前为儿女铺平的康庄大道,被柳姨娘毁得面目全非。
    迟兮瑶自然是知道这些话是从哪传出来的,所谓无风不起浪,枯树都是从根烂起来的。
    她从前顾念父女亲情,也怕兄长担忧,事事克制忍让,却只换来了西苑的变本加厉。
    如今竟让人当着她的面辱她有人生没人养了。
    迟兮瑶原本还想忍耐,想等着裴氏出手,看看她要如何处理。
    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松开拉着橘若桃若的手,走上前去,啪啪几个巴掌,直愣愣打在了迟兮芸的脸上。
    “你!你做什么!你敢打我!”迟兮芸被这突如其来的几巴掌打得眼冒金星,一时连北都找不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回手。
    但她刚一抬手,手腕便被裴氏身边的嬷嬷擒住了。
    “你们干什么!反了反了!等母亲回来我让她发卖了你们。”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是嬷嬷的对手,迟兮芸原本还想挣扎,直接便被嬷嬷擒住手反扣在了桌案上。
    迟兮瑶走上前去,又是一巴掌,直接将她的嘴角扇出了血水。
    “打你就打你了。你见到本郡主不行礼问安,还敢砸本郡主的东西。难道本郡主打你一个平民,还要上奏折不成?”
    似乎是此刻才想起来迟兮瑶的郡主身份,迟兮芸满嘴的血水,眼泪汪汪,嘴上却并不饶人。
    “你是郡主又怎样,这英国公府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父亲宠爱谁,谁便是高贵,无宠,才是低贱。”
    边说她边恶狠狠地用眼睛瞪了裴氏一眼,补充道:“你们给我等着,等父亲母亲回来,今日这仇,我定然会报。”
    边说,迟兮芸边扭着身子想挣脱开嬷嬷的掌控,连发髻都送散开了。
    就在此时,一向不问后院府内之事的老夫人也踏进了临水苑。
    一直按着迟兮芸的老嬷嬷见老夫人来了,连忙松开了手。
    迟兮芸失去了禁锢,站起身,哭得梨花带雨地冲进了老夫人怀里。
    “祖母,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长姐故意纵马行凶,我不过是来问问,长姐和主母便对我又打又骂拳脚相加。”
    迟老夫人柳氏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扑进她怀里的迟兮芸,脸色黑了下来。
    “跪下!”
    她拄着拐杖,狠狠地敲击在地面上,声音深沉而有力。
    裴氏被这突如其来一声喝住了,吓得一抖,连忙解释:“母亲,事实并非是兮芸说的这样。”
    老夫人并没有理会裴氏,她略显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迟兮瑶那张与她生母别无二样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的脸看穿一般。
    “闭嘴!老身同孙女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裴氏又是一抖,然后毕恭毕敬地退到了一旁,拂了拂衣,跪在了地上。
    方才按着迟兮芸的老嬷嬷,此刻也被人带了下去,正在院子里掌嘴。
    迟兮芸抓住了靠山,正窝在迟老夫人的怀里,洋洋得意地看着裴氏和迟兮瑶。
    裴氏屈辱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紧咬牙关,狠狠地抿着嘴唇。
    “别在这碍事,跪出去!”似乎是嫌她碍眼,迟老夫人瞥了裴氏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跪到院子里去。
    裴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夫人,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差点便要夺眶而出。
    “母亲!”她拉住了迟老夫人的衣摆,求饶地看着她。
    “出去!”迟老夫人一拐杖打在了裴氏紧攥她衣摆的手,又喝了一声。
    裴氏收回了手,低着头,全身发抖的退了出去,老老实实跪在了院子里。
    迟老夫人出身河东柳氏,乃是西苑柳姨娘的嫡亲姑母,当年若非大长公主插了一手将裴氏先送进了英国公府,那如今的英国公府夫人应当是柳氏。
    可惜柳氏忍辱负重,做了好些年的外室,本以为熬死了容英郡主便能顺理成章的变成英国公夫人,谁知道最后也只落了个贵妾的身份。
    是以,迟老夫人每每看见裴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见裴氏被罚丢脸,迟兮芸差点高兴的直接拍手叫好,但是一想到迟兮瑶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祖母,芸儿的耳朵好疼,不知道是不是被长姐打坏了,芸儿好像听不见了。”她将头埋在迟老夫人的肩头,呜呜吟吟哭着。
    迟老夫人安慰地轻抚着迟兮芸,满眼疼惜,紧张道:“快,快去叫大夫来,可千万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她边嘱咐下人去寻大夫,边拉着迟兮芸坐了下来,而后面色不善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迟兮瑶,说了句:“你身为长姐,往日里便不爱惜几个弟弟妹妹,如今妹妹不过来你院子里问上句话,你便动辄打骂,可真是一副好做派。郡主大人,可真是威风啊!”
    迟兮瑶刚要张口说话,便又被迟老夫人堵了回去。
    “弟弟妹妹们到底是比你年幼,纵使是有那么一丁点的错,你作为长姐,怎就不知忍让爱护弟妹们呢?”
    “你如今多少年岁?你已经十七了,若不是你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哪里就到如今了还不曾婚配。想当年,你祖母我十七岁的时候,你们的父亲都已经会爬了。”
    “不敬长辈,不孝父母,不善待弟妹们,你就仗着这郡主身份,迟早有一天,有你后悔的。”
    “祖母!”迟老夫人还要继续往下说,迟兮瑶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今日之事,本就是二妹的错,她无缘无故来我院中撒泼在前,又不尊我的母亲,我不过是小惩大戒而已。为何到了祖母嘴中,便成我恃宠生娇,我仗势欺人了。”
    “我若是嚣张跋扈,迟兮芸不敬本郡主,随意毁坏御赐之物,早就该乱棍打死了。”
    或是没想到迟兮瑶会开口为自己辩解,从前她都是一副软包子人人可欺的模样,如今竟突然硬气了起来。
    迟老夫人微微侧目,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
    她早已两鬓斑白,眼神也大不如前,那双从前如琉璃珠般璀璨的双眸也早已混浊,她望着眼前的迟兮瑶,仿佛透过她脸,看见了二十年前的容英郡主,又仿佛看见了四十年前的建宁大长公主。
    都是她憎恶的样子。
    这对母女,一个夺了她的姻缘,害她嫁进了英国公府这个牢笼里,另一个夺了她侄女的姻缘,害得她只能隐姓埋名做了几年外室,令整个河东柳氏蒙羞。
    迟老夫人双唇微微抖了一下。
    她忽得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盛气凌人:“你好大的威风啊!你的祖母在同你说家常话,你竟也要搬出郡主的名号!好啊,你可真是有教养!”
    “这深宅大院中,哪个人不是嫡亲血脉,哪个人不是自己人?竟在自己人面前摆起了你郡主的架子。”
    “看样子,我这英国公府的老夫人也不必做了,洗洗手于你做个使唤婆子吧!”
    她似乎气极了,连咳了好几声,年迈的身躯微微发颤,摧枯拉朽的声音自喉间传出。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不尊长辈,苛待亲妹,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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