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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虞杞川无奈失笑,五官眉眼在昏芒旖旎的灯光下更显深邃立体,英俊得实在有点超过。
    “别喝太猛,小心一会儿就醉了。”
    李如视若无睹地别开脸:“我千杯不醉。”
    虞杞川哼笑一息,嗓音低沉:“逞能。”
    这话如斯耳熟,不久前才从季冰嘴里听他对黎子清讲过,李如梗了一下,拧眉,像刺猬竖起全身的刺:“你离我远点。”
    虞杞川:“多远才算远?”
    李如发现,捅破窗户纸后的虞杞川变得肆无忌惮难以揣摩,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又或许,这人本性就如此,只是先前太会伪装。
    他自认比不上对方能言善辩,索性闭了嘴,拎起手边的威士忌瓶就着自己的杯子倒上,然后推过来,“尝尝。”
    虞杞川顿了顿,仍在犹豫,“我——”
    “就当陪我。”李如抬眸与他对视,目光有些烫人:“独自喝醉的感觉很糟糕。”
    被喜欢的人这样赤裸直白地注视,虞杞川自诩心性坚定,却也招架不住,他放任自己迷失在那双眼睛里,缴械投降甘拜下风,在心底叹口气后拿起酒杯,“好,我陪你。”
    李如微微愣住,看着他仰头喝掉杯中酒,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原是本着逗弄的心,想略微试上一试,没想到对方会照单全收,自己的话在虞杞川那里,居然这般奏效。
    李如后知后觉地生出愧意,深感胜之不武,等虞杞川放下酒杯,他便伸手拿了回来,跟着垂下眼帘:“一杯就够,不用喝了。”
    “不是说要陪你么,”虞杞川语气变得郑重且较真:“一杯怎么够?”
    李如坦言:“刚只是开玩笑,我怕你喝醉。”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咄咄逼人,李如步步败退,甚至忘记了来此的初衷,转过脸将酒杯挪开,沉默一息说:“不喝了,我们来聊聊天吧。”
    第34章 “不准说脏话。”
    “小时候,因为是独生子,家里就我一个,我爸常年在外,我妈从嫁给我爸之后就跟娘家人那边很少来往,认识季冰和白礼生之前,我时常会觉得孤独寂寞,羡慕别人家有兄弟姐妹。那时候顽劣不懂事,就总闹我妈,希望她给我再生个弟弟出来。”
    李如少有这样安静地诉说着自身经历的时刻,娓娓道来的模样因为陌生而给人一种他完全置身事外的错觉,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说到这里方停顿片刻,伸手想去摸酒杯,结果抓了个空,虞杞川把那杯苏打水轻轻推过来,说:“喝这个吧。”
    李如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杯壁凝着些水珠,他的手指被打湿,虞杞川又递来一张纸巾。
    李如伸手接过,两人的目光交汇一瞬,他垂眸擦完手,将纸巾在掌心揉成团,继续道:“没想到一语成谶,我原来真有个弟弟,只不过并非我妈亲生,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李燚已经长很大了。他第一次来家里的情景,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大冬天还穿着单衣,特别瘦,营养不良似的,但个头已经蹿得很高,后来我妈跟我讲,她当时见到李燚第一眼,就知道我们家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我妈还说,结婚前我爸曾向她许诺,这辈子辜负谁都不会辜负她,她闺蜜劝她不要信,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有钱了,或许是因为这个,才让我妈觉得自己侥幸遇到了好男人。她对我爸从来都是无条件信任,但没想到,我爸一瞒就瞒了个大的。”
    他讲到这里,又端起杯子喝水,这次喝了蛮久,杯内的水慢慢见底,只剩下融不掉的冰块,像是在沙漠里长途跋涉后渴极了的人,但虞杞川知道,他只是想借喝水的动作掩饰一瞬间的情绪失控。
    虞杞川招手唤来调酒师,点单:“再来杯苏打水,别加冰,常温的就行。”
    先前还意图搭讪的美女调酒师看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充满敬畏。
    等苏打水送上来,虞杞川才又将注意力落回到李如身上,他给他留足了时间整理好心情,然后开口问:“那你母亲的病?”
    李如握着玻璃水杯,指腹沿着杯身上下摩挲,睫羽低垂,半晌才缓缓道:“……乳腺癌,晚期,预后不太理想。医生说这个病主要跟情绪有关,其实不用说我也能猜到,自从我爸婚外恋的事暴露之后,我妈表面看着没什么变化,却总是背着我躲起来哭,她不想让我看出来,但其实我都知道。”
    虞杞川心口沉了沉,虽然早有预感,却没料到事实竟然真的残酷,这种情况下讲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无关痛痒,但李如此刻的表情让他胸口发闷,俩人面对面坐着,却仿佛隔着鸿沟,不远处舞池里挤满了随着音乐摇摆的男男女女,年轻躯体旁若无人地紧密相贴,无处安放的荷尔蒙气息在此间升腾。他突然特别想伸手拍拍对方的肩,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可最终,所有堪称逾越的念头都被硬生生压了回去,怎么可以呢,在对方这样伤心的时候,千头万绪最后也只剩下一句:“阿姨肯定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李如抬眸,短促地牵了下嘴角,道:“我妈刚住进疗养院那会儿,我一周会去探望个四五次,后来连她都觉得烦,我就减少了频率,一周两次。但有时候下了班是真的没地方可去,更不想回家。明明是从小到大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在我眼里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有种感觉,总有一天它将彻底离我而去,而我所能做的,除了接受,好像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