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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长生 第309节

      “前车之鉴、前车之鉴……”夏之卿重复这四个字,神情有一瞬间的清醒。
    他恶狠狠地看向端坐的白鱼。
    “你是谁?你根本不是普通的建除师!你究竟是谁?!”
    白鱼仍然稳稳地坐在原 位,不论夏之卿如何在他面前掀桌子砸东西。
    现下夏之卿终于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白鱼缓缓举起右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搭在面具的边缘。
    在夏之卿眼中,他揭下面具的动作被无限放慢。最终,露出那张熟悉的脸。
    元鹤的长相与早逝的祖母相像,五官要比一般人深邃。夏晚烟未嫁时是天下闻名的美人,元鹤与她有七八分像。
    就算过去多少年,夏之卿都不会遗忘这张脸。
    “你、你是……”
    连雨春去夏犹清,鹤鸣九皋声闻天。
    当年夏府元宅的两位公子,也曾是名动京城的人物。
    到如今,一个虽生犹死,一个流放千里。
    往事烟尘散,人非昨日人。
    第380章 太子
    面具揭下来的那一刻,夏之卿的脸色变换几度。
    “元鹤表哥?不,不……你应该早就死了……是我亲眼看着你死的……
    你怎么还活着?如果你还活着,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一切,都是梦?
    哈哈……果然……这些都是幻梦罢了。只要我从梦中醒来,我就能……”
    夏之卿哭哭笑笑,已是疯魔。他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惶恐,时而大笑。
    元鹤却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神情显出疲惫,和夏之卿的恩怨,该做个了结。
    元鹤起身,他的手中忽而出现一只完整精致的白玉杯,杯中倒满了茶。
    他将茶杯递到夏之卿面前。
    “之卿,把茶喝了。”
    这是元鹤给的东西,夏之卿下意识地想把茶杯打掉。但元鹤和白鱼又是一个人,他总是幻想着白鱼能再次挽救他。
    “元鹤表哥,不,白鱼、白鱼先生,我喝,我喝了它……”
    夏之卿将茶水一饮而尽。
    “这样,我就能得救了吧?”
    他跪在地上,紧紧抓住元鹤的左手臂,眼睛渴盼地望着他。
    元鹤见他把茶饮下,连怜悯的眼神都不愿多给。他将夏之卿的手掰开,最后只给他留下一句——
    “之卿,你不会很快死去,那太轻松了。”
    日日尝万箭穿心之苦,永陷于噩梦,直到肉体消亡
    夏之卿怔了一瞬,随即意识到什么,紧紧拽住元鹤的衣摆。
    “不,元鹤!你不能!元鹤表哥……元鹤!”
    元鹤大步迈出门槛,呆坐在院中的女子们畏怯地望着他。
    他的脚步一顿,最终什么都没说,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远在京城的陶眠,此刻正赖在白掌柜的铺子里。他霸占了白掌柜的摇椅,周围是一群不会说话瞪着眼睛的纸扎人。
    椅子咯吱咯吱地摇起来,黑蛇盘在他腿边休息,白鹤疯玩一上午也乏了,单腿立在他的右手边。
    陶眠顺了顺白鹤身上的羽毛,透过面前的一扇窄小的窗,望向被窗棂框住的天空。
    “这里的天……会吃人啊……”
    他幽幽地说着。
    白鹤在睡着觉,感知到一股不安的气息,往仙人的掌心蹭了蹭。陶眠的手上附着一层薄薄的灵力,缓缓安抚。
    “城中气息驳杂,会扰乱你们身上的灵息,该回桃花山了……陪元鹤走到这里便可。接下来,就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陶眠打算等元鹤回京后,就与他辞别。
    此时元鹤正在回京的路上。
    他行至京郊,再有一天半天就能赶回墨钓轩。
    然而一辆马车突然横在路中,拦住了他回去的路。元鹤勒住马匹,蹙眉望向来人。
    马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完全看不出车中人的身份。但他敢这么霸道地堵在路中间,可见身份也不低。
    车夫是个年轻的侍卫,他将马车停住,小跑到易容的元鹤面前。
    “白鱼先生,我家主子请您到车内。”
    “你家主子是谁?”
    “您很快就会知道。”
    元鹤思量稍许,翻身下马。
    他一手掀开车帘,端坐在车内的青年抬眼对望。
    “好久不见,元鹤。”
    元鹤心底掀起一丝波澜。
    “太子殿下……”
    ……
    元鹤直到深夜才返回墨钓轩。
    外面万籁俱寂,墨钓轩却正是闹腾的时候。
    白鹤和黑蛇白天休息够了,夜里就要作妖。元鹤开门时发现它们两个正在打架,黑蛇把身子绷直,甩得啪啪响。白鹤扑棱着两只翅膀,羽毛抖得到处都是。
    而陶眠半夜睡不着,把他从白掌柜处借来的摇椅搬到院中,乘凉。
    他一边晃着摇椅,一边嗑着瓜子,还在怀念那只兔子。
    “虽然能吃了点,但肚子饱着就不闹,也算省心。哪像你们两个……别别别,别转了,我看着眼晕。”
    元鹤把门自身后合掩。
    “陶眠师父,我回来了。”
    “嗯?七筒回来了。”
    陶眠赶忙把手里剩的这个瓜子嗑完,上去迎接徒弟。
    他头顶还挂着一片鹤羽,自己伸手拍掉,眼神在徒弟的脸上扫过一圈。
    元鹤很累,在师父这里他不掩饰自己的疲惫。
    陶眠大概能猜到他见了什么人。
    “七筒?”
    他张口欲言,但又觉得七筒现在没什么力气回,于是把话又咽回去。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为师不勉强你。”
    元鹤点点头,张张嘴,也什么都说不出。
    他见到了太子殿下,和他喝了一下午的茶。
    元鹤之所以能心平气和地坐下跟太子聊,不仅因为他曾经是太子伴读,更因为当初元家出事,太子是唯一一个冒着风险替他们说话的人。
    因为那次的冒失,太子受了很重的责罚。
    久别重逢。
    太子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他并不确保元鹤和白鱼是同一个人。除了一些蛛丝马迹,更多的是一种直觉。
    “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两人对坐,太子喟叹着说出这句话时,元鹤沉默良久,才回。
    “有一场奇遇,蒙恩人相救。”
    他一语带过,不想对这件事过多谈论,太子也没有勉强他。
    “活着回来就好。只是元家……”
    元鹤摇摇头。
    “我已尽我所能找回父母亲人遗骸,将其安葬。”
    提起元家之事,太子也是默然。
    他安静地饮下杯中残茶,又和元鹤聊了些琐事。元鹤也不急着问对方的目的。不如说,当太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的来意是什么了。
    太子要让他辅佐自己夺得帝位。
    皇帝老了,帝位之争愈发激烈。太子的生母是两年前病故的陈皇后。自从皇后病逝,太子背后的力量顿时被削弱不少。如今除了太子,最有实力的就要算丽妃之子四皇子。
    现在朝臣们也在观望,当他们开始摇摆之时,太子实际上已经落了下风。
    宫廷的风云瞬息万变,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子此刻更是不能松懈,他必须在自己手中握住更多的牌。
    关于白鱼先生的事,他早就有所耳闻。起初他想要把此人拉拢过来,是因为他掌握了大量权贵的秘辛,值得利用。
    他也没有想到,白鱼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死去多年的元鹤。
    太子给了元鹤许多承诺,如果他登上帝位,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为元家正名,让其沉冤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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