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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7节

      如此这般,吃完饭食之后,左右无事,张顺便领之练习阵型。张顺所使用阵型,前世《罗马全面战争》之法也。
    阵成一列,左军马道长,右军陈金斗,中军赵鱼头也。张顺自领亲兵二百押后,吩咐赵鲤子撒出斥候,观测左右前后;吩咐刘应贵带军法官游走阵型之后,见有乱阵者,便是一顿棍棒伺候。
    练习数日,阵不能成型,卒不能成列。武器除原来卫所士卒所带刀枪者,余者木棍、石块都不能人手一个。虽远观之,却也颇有气势,实则不堪一击也。
    张顺暗暗叫苦,心道:“本以为自己天纵奇才,雄才大略。谁知仅仅简单的千人兵马,便使的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回头攻打县城,能不能用?若是被人所阵斩,更是千古笑话。”
    及数日,洪水稍退。光武陵至北邙山处水渐渐变浅。于是,张顺乃命悟空以“狗刨式”避水术探之,发觉已可渡人。
    于是,张顺便命赵鲤子带着他手下善水者,泅水去北邙山,再沿山而北,探查孟津城。
    此孟津城原在渡口附近,因为河水侵袭,嘉靖十三年才迁往旧城西二十里。河南地界久不闻兵事,防守松懈。赵鲤子等人往城中探查一番,只见饥民塞满城池内外,众人不得救援,个个嗷嗷待哺。
    过两日洪水稍退,张顺便留马道长守护粮食和青壮家眷,自领亲兵二百及悟空、赵鱼头、陈金斗、刘应贵等人前去偷城。
    时值丑时末,正是人马困乏之时。赵鲤子带领提前埋伏在城中的斥候,杀掉守城门子,开城放张顺等人入城。
    初时此事极其顺利,等到众人攻入衙门,却没想到县令却偷偷溜走了。张顺一边派陈金斗追捕县令,一边让赵鲤子带领他们去往粮仓抢占孟津仓。
    谁曾想由于孟津遭遇洪水,县令生怕饥民抢粮,早安排人手守护粮仓。此时,库里有库子二十多人,从巡检司撤回的弓手四五十人,均在库里。
    张顺重视赵鱼头才干,有意提拔他一番,便令他领兵出战。奈何赵鱼头手下武器缺乏,多是棍棒,不能抵挡。竟然被库子弓手给杀穿了,赵鱼头都差点被弓手杀了。而那赵鱼头手下青壮本来就没什么战心,顿时一哄而散。
    无奈之下,张顺只好命令悟空开道,自己带着张三百和张武浩出战。悟空凶残非常,这些杂兵杂将哪里是对手,被悟空一棒一个,打的心惊胆寒,闭门不出。
    正当此时,张顺本待一鼓作气,攻入库中。吾闻背后聒噪而去,手下青壮大哗。张顺回首一看,却是县令急急忙忙带着二三十个衙役赶来。
    张顺哪里惧他,自带张三百、张武浩抵挡。谁曾想,这一交手又是不对,对方二三十个衙役居然杀得他们节节败退。
    原来这河南自产四种特色精兵,分别是豫西毛葫芦和矿徒、少林僧兵和开封府衙役兵。这知县原来曾在开封府任职,后来迁到孟县,便随手把自己常用的衙役精兵雇佣了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开封府“衙役兵”。
    这些“衙役兵”上得战场,出生入死,不是张顺手下几个临时拼凑的青壮所能抵挡。张顺连忙喊道:“张三百,此时不发更待何时?速与我射死这贼县令!”
    张三百听了,取下弓箭,搭弓便射。三百斤的重弓被他吱呀一声拉的弯如满月,只听得嗡的一声巨响,对面人群之中一人应声而倒。张顺一看,只是一个普通衙役也,大怒道:“让你射那县令,你射他人作什么?”
    “我本来是马戏艺者,只是开的强弓,却是没射过箭!”张三百无奈回答道。
    张顺闻之,差点吐血而亡:你别在这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啊!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背个长弓,还以为是个神射手。结果就这样?是一个神“开弓手”?不由大喝道:“事已至此,不可坐而待毙,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我看他们颇为畏惧,不如我再射几箭?”张三百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废什么话?谁让你停了?快快发箭!”张顺气急败坏道。
    其实他们却不知,这三百斤的强弓,世上罕有。开封府的衙役兵虽然精悍,却也没有见过如此犀利之箭。张三百刚才那一箭竟是穿了两人,只是场面混乱,他们不知道而已。
    张三百又发几箭,虽然有的蒙中了有的未中,衙役兵也吓得逡巡不前。正好此时悟空等人占领库房,便赶来助战。悟空天生神力,武艺高强,大铁棒挥舞起来,挡者不是死伤就是筋断骨折,真简直如虎如羊群一般。县令和衙役兵哪里能够抵挡?顿时便要逃跑。
    张顺不肯放虎归山,生怕县令回头再组织起人马来攻,只是一边紧追不舍,一边下令张三百以箭射之。奈何张三百准头太臭,射了十数箭,胳膊累的发酸也没能射中。幸好此时陈金斗追击县令到此,正好截住了县令的归路。
    正所谓困兽犹斗,县令带领衙役决死突击。只把陈金斗及其部众打的鬼哭狼嚎,鸡飞狗跳,眼见阻拦不足,孟津县令正要逃出生天。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何处飞来一石,正中县令后背,将其打翻在地。县令挣扎起来,还待要跑,却是被几个青壮趁机围住,饱以一顿老拳,擒到张顺跟前。原来却是悟空不知从哪里捡了块石头掷而中之,张顺不由开心的拍了拍悟空,说道:你真是我的福将啊。
    再说这厮看起来颇为英勇,刚才冲锋陷阵有一手,却没想到本是个怂包。他见了张顺只是痛哭流涕,以头抢地,但求一活。张顺也不去理他,只是下令各自收拢部众,自去粮仓。
    第13章 鸣冤鼓
    张顺等人既已擒得县令,占据孟津粮仓,不久天色既明。
    孟津城中百姓和大街小巷塞满的饥民们,醒来一看,孟津城竟然变了天,连县令都被人抓了。开始,他们还有点畏惧,再后来看“流寇”并不杀人劫掠,便起了好奇之心,前来围观。
    张顺站在孟津粮仓门口,看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顿时一顿无语:喂喂,看什么看?造反呢,你们也敢围观?
    其实张顺却是对中原百姓的围观本性不甚了解,据闻南北朝时期,尉迟迥起兵造反,权臣杨坚便让皇帝任命韦孝宽为主帅,带领关中军队前去平叛。
    不料想名将韦孝宽居然开局不利,战斗处于下风。当时前往围观他们大战的邺城百姓有好几万。这时候韦孝宽的行军总管宇文忻说道:“情况紧急,看来我只能玩诈了。”
    然后,宇文忻便让士兵用箭射围观百姓,结果百姓大乱。于是,宇文忻让人跟着喊:“尉迟迥老贼败了。”结果尉迟迥就莫名其妙的跟着大败。
    由此,可见这围观乃是中原百姓自古以来的习俗,张顺等“反贼”被人围观和人家大军作战被围观比起来,简直是毛毛雨啦。
    张顺见此,心中一动,便令悟空将县衙门前大鼓连鼓带支架给取了过来。这鼓本身就很大,在加上支架,给人一种很重的观感,围观群众不由纷纷喊道:“好!壮士!”竟是和围观杂耍的氛围差不多。
    张顺让悟空将大鼓放下,拿起鼓槌,“咚咚咚”地便敲起那鼓来,鼓声沉闷雄厚,震耳发聩。
    诸人心中不解,纷纷议论道:“这是做什么?为何敲鼓?”只有悟空没心没肺道:“或许师傅有意杂耍,表演个节目!”众人听了,皆不去理他。
    张顺敲了几下,见所有的人都望着自己,便放下鼓槌,大声问道:“此何鼓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解其意,唯有部分胆大的回应道:“这是鸣冤鼓,你这都不晓得?”
    “我等有何冤屈?”张顺也不生气,用更大声问道。
    “俺们没有冤屈!”众人见他没有生气,便有人故意唱反调道,且看他表演什么手段。
    “我们有何罪责?”张顺又大声问道。
    “俺们没有罪责!”这次大家异口同声的大声回答道,虽然摸不着头脑此人做什么,好歹知道他是“土匪头目”,生怕他借机收拾自己等人。
    “好!我们一无冤屈,二无罪责,为什么官府老爷高坐明堂?为什么我们要饥饿而死?”张顺图穷匕见。
    下面饥民众多,听了不由一阵哗然,顿时议论纷纷。或云:因为我们遭灾也,或云:因为我们倒霉也,或云:因为没人给我们粮食吃。
    张顺见民心可用,便大声说道:“孟津粮仓中有粮千钟黍,而我等腹中却无一粒米,此何其不公也?”
    “天生地养,同样是人。为什么我们马上就接而死了,却不能吃这些我们自己上缴的粮食?反倒是被我们供养的官老爷都个个吃的肥头大耳?”说罢,张顺还特意将吃的白白胖胖的县令提溜到跟前,让百姓一观。
    众人听了,皆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盯着那县令。县令被众人盯得瑟瑟发抖,犹如筛糠。
    张顺借机唱道:
    “此何鼓?”
    “鸣冤鼓!”
    “有何冤?”
    “没有冤!”
    “我何罪?”
    “不甘死!”
    “河水决孟津,百姓尽饿殍!不闻官府救灾一粒米,但闻朱门宴罢酒肉臭。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初唱之时,饥民还有手舞足蹈,鼓掌和之者。等到张顺唱到“河水决孟津,百姓尽饿殍”的时候,饥民便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人开始跟着唱了起来。歌者越来越多,歌声越来越大,直震得那县令屎尿直流,臭不可闻。如是则三。
    唱罢,张顺高声大呼道:“今坐等饥饿是死,举大事亦是死,等死,死国可乎!”
    “可!”这时候饥民情绪早已调动起来,哪里有不允之理。
    “此贼是否该杀?”张顺又抓起县令,高声问道。
    “杀!”“杀!”“杀死他!”“杀死这狗官!”顿时,群情激愤。县令挣扎着试图辩解,喊了几句,直接淹没在饥民的高呼声中。
    张顺将其弃掷于地,递刀与张三百说道:“三百兄弟,请为天下杀此贼!”
    张三百接过刀来,看着满场的百姓高声大呼,哪里敢拒绝得了,只得狠下心来,双手握起大刀往下一剁,却是将那县令的脑袋一刀斩了下来。那县令失了脑袋,鲜血像烟花一下喷射而出,把旁边的张三百淋了一头血。
    张三百摸了一把,面目显得更加狰狞,然后举着砍头的鬼首大刀,向围观百姓炫耀。当然,也有同时向张顺示威的意思,以表明张顺强迫自己纳投名状的不满。
    张顺见了眼睛一缩,心想:这厮好大的力气,看他那粗暴的手法,恐怕连皮肉带颈椎一起斩断了。当然,同时对张三百这种幼稚的行为,并没有太大反感,反倒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等到张三百炫耀完毕,张顺上得台上,抬手示意,台下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张顺见状满意地说道:“如今狗官已死,余恶亦不可留,我已经为诸位除去首恶,余恶请诸位自为之!”
    “而今我张文远来到孟津,一不为财,二不为权,三不为色,只为了替天行道,铲除不公。现如今我命人放粮两日,凡孟津饥民皆可领之,每人五斗。若有意跟随我等替天行道者,发放家属粮食两石,其本人则跟随我等而去。”
    “领粮之前,需纳投名状,以示与官府狗贼势不两立。一会儿我命人带来官府恶吏帮凶及牢中凶犯,请诸位论之。无罪者,当场释放;罪轻者,当场杖之;罪大恶极者,请诸位自行杀之,然后始能得粮!”
    言毕,张顺便命赵鱼头带领百十来人,负责甄选犯人,开仓放粮,招募壮士及维持秩序等事宜。
    第14章 螺蛳壳里做道场
    孟津粮仓的存粮不少,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粮多。也不知道这粮仓本来储存这么多,还是早已经被历届县令挪用贪污了。此时,部下都建议张顺开仓放粮,大肆募兵。张顺没有听从,只是在县城里重新补充了兵员,仍然保持了一千左右的兵额。
    在这次作战中,自己带领了二百多人居然抵挡不住二三十人的冲击,让张顺深刻认识到“兵贵精不贵多”的真理。张顺安排了赵鱼头负责放粮事宜以后,自己便唤来陈金斗,让他派几个人给自己去找一找城中有没有兵书。
    自己又非生而知之者,有没有军事人才,再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用兵了。乱世之中,足兵足粮便是草头王。粮食问题暂时解决了,可是怎么练兵,怎么打仗自己还一点都不明白。
    自己前世接受过的军事教育分为三种:
    一个是自己上学时参加的军训,除了中间打了几发子弹外,最有用的就是队列练习了。毕竟网络小说中都说,能够步伐整齐,进行队列变换的军队就是强军了,以之排队枪毙,则无往而不利。
    第二个就是自己看的网络小说了。虽然是小说家之言,终究有几分靠谱的地方。根据自己观遍百家争霸小说,均遵循着练习队列,长枪右击,建立根据地,高炉炼铁,制造燧发枪,排队枪毙这么一个循序渐进的发展壮大过程,可以作为自己将来一段时间内的纲领性文件。
    第三个就是自己玩《罗马全面战争》这种模拟作战的游戏了。自己对这类布阵作战的规律可以总结为,中间枪兵顶住,两翼骑兵突击,估计古今中外野战大致如此,自己也算建立了布阵作战的初步概念了。
    问题是目前自己怎么办?一群乱糟糟的农民,如何升级为长枪兵呢?对,首先要有长枪,一会儿让陈金斗顺便找书籍的时候随便负责去收罗一下城中的长枪,再让张三百负责去找寻铁匠打造一部分枪头吧。
    正在思索期间,陈金斗到了。张顺便把收集书籍和长枪事宜交付给他。陈金斗接令后,看左右无人,便低声对张顺说:“主公,我有一事对您说。”
    张顺看他神神秘秘的,便奇怪地说道:“说吧,什么事儿啊?”
    陈金斗学着唱戏时的样子,抱拳说道:“臣斗胆弹劾赵鱼头作战不力,几致我军大败!”
    “什么?”张顺都惊呆了,这特么手下才几个鸡鸣狗盗之辈,就开始内讧撕逼起来了。
    原来这陈金斗和马道长都是第一批投靠张顺的老人,向来以忠臣自居,看新来者皆是投机之辈。更何况这俩人只会一些相面、谶纬之类的江湖术士之术,不懂得政治军事建设。反而被赵鱼头献计献策后来居上,夺了风头。
    于是马陈二人深深忌惮之,便私下里把赵鱼头及其孙子赵鲤子、赵鱼头举荐的张三百等人打入“赵党”。此次陈金斗虽然抓捕县令不力,却斩了典史的狗头,自以为有功。本来看赵鱼头此次打了败仗,吃了大亏,以为主公要处罚于他,却没想到张顺仍然让这人负责放粮事宜,居然恩宠不减,便忍不住向“赵党”头目赵鱼头发起难来。
    张顺哭笑不得地说道:“此话怎讲啊?”
    “此次攻城,首功当为赵鲤子,他偷偷潜入城中,我们里应外合才攻破了本来不好解决的开门之事。”陈金斗先夸赞老赵孙子一遍,以示自己对事不对人。
    “其次,悟空和尚,他直接打破了粮仓的守军和县令带来的人马,功莫大也。若非有他,吾等尽死此处也。又打翻了县令,功不可没!”主公的徒弟比较傻,又和主公亲近,不可不夸。
    “第三呢,我老陈也有点小小的作用,查缺补漏,斩了那典史。以免出现其他变数。余者中规中矩,不足论也!”
    “唯有老鱼头进攻不力,反为敌人所趁。结果丢盔弃甲,仅以身免。自古以来,军法无情,臣请以军法诛之,以儆效尤!”陈金斗厉声喝道。
    张顺听了有点左右为难,本来就这点鸟人,他本来不想搞这一套东西。可是现看来,功不赏,过不罚,确实不能服众。不过,这才刚开始起步,别说人家赵鱼头,就是自己也不懂什么兵法谋略,赶鸭子上阵。若是吹毛求疵,有错皆斩,恐怕自己手底下也无人可用了。
    所以如何把握其中的尺度,确实为难。当然,这陈金斗其实也不指望张顺能砍了赵鱼头,只是找个借口打击赵鱼头的威望而已,以防此人将来与自己等人争雄。
    于是,张顺说道:“大家刚刚起兵,制度尚且不全,不可如此苛刻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你我皆平民百姓出身,素来不闻兵家之事。又敌强我弱,有所损伤,在所难免。”
    “尚若今日苛责与他人,明日我等犯错,又何以处之呢?更何况今日唯有我和赵鱼头败阵,论罪我何能例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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