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三楼的雅间里,晋拓洵身披大氅,站在打开的窗杵边上,看着立在对面拱桥上的沈默,在她身后,是北凉淮王与宗禄。
隔着缓缓流动的湖水,沈默也看到了立在对面的晋拓洵。
她知道,晋拓洵一直爱着原主,十五年前那场事变中,为了原主,他将整个晋氏家族抛弃不顾。
但她不是真正的沈默,她占据了沈默的躯体,不该去接受晋拓洵的情意与付出,哪怕重活一世,她也不该再靠近他,让他再一次陷入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于他们二人来说,唯有形同陌路才是最好的。
灯会也看的差不多了,沈默忽然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她低头自嘲一笑,正要转身离开时,远处骤然传来阵阵异动,她抬起头,只见利箭如箭雨般朝她疾速而来,箭矢泛着凛冽的寒意,穿透了夜里的寒风,直射而来。
沈默唇畔轻抿,冷冷的看着那些箭雨,并无慌乱之意。
褚桓于宗禄站在她左右两侧,漠然的看着这一幕,湖面上的船只里,数道身影拔剑而起,将疾势如风的箭雨根根斩断,断箭掉在湖面上,溅起圈圈的涟漪。
晋拓洵薄唇轻启,“贺五。”
贺五颔首领命,“是!”
他挨着屏风而立,将身影隐匿于阴影之中,手握弯弓,箭弦上搭了三支利箭,手指用力拉动箭弦,微眯着眸,看向湖对面拱桥上的沈默,手指骤然一松——
三支利箭裹挟着强大的内力席卷而去,穿透人群,擦过众人的肩膀直直射向了沈默。
那箭头锋利无比,箭头勾着弯头,一旦刺入体内,箭头的弯头便会如一张巨网在骨肉里张开,若拔出利箭,便是连皮带肉的撕裂。
那三支利箭与箭雨参杂而来,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手执利剑,阻挡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唯有遗漏的,朝着沈默这边而来。
陈禹与魏肃拔剑抵挡,沈默巍然不动的站在护栏边上,抬头望着箭雨后方的晋拓洵,她的瞳孔中,倒映着万箭光影,光影之中,三支利箭齐齐朝她射来。
陈禹飞身而起拔剑阻挡,但混杂在箭雨中的那三支利箭暗含了浑厚的内力,有一支竟是刺穿了他的剑刃朝后射去!
“明妃娘娘,小心!”
陈禹脸色骤变,沉声大吼。
就在利箭快要射向沈默的眉心时,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了那支利箭,箭矢上的弯钩渗着森冷的寒意,直逼她的眉心,以至于沈默的眉心被那道戾气刺得跳动了一下。
褚桓看向湖对面的三楼窗杵里,晋拓洵负手而立,清俊的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他微敛了眸,将利箭扔进了水里,溅起一道涟漪。
这边的乱动惊扰了灯会上的人群,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呼与躁动,拱桥上的人也都一哄而散。
沈默轻垂了眸,唇角噙着讥讽的冷嘲。
没劲。
真他妈没意思!
“本宫乏了,回府吧。”
沈默转身朝着长安街的入口走去,看着因她而躁动不安的灯会,眉心间的寒意愈发的深了。
她住在淮王府,夜夜遭遇刺杀,老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而今晚,从西凉和亲而来,被封为明妃娘娘的长乐公主在长安街的灯会上遭遇刺杀,引起了百姓们的不安与躁动,就算是不顾百姓们,西凉那边也不好交代,只怕老皇帝想睁只眼闭只眼也不可能了。
沈默坐上马车,靠在车壁上,搭在腿上的芊芊玉指微微蜷缩。
晋拓洵……
原来,他隐藏的这么深。
由此事看来,让她也看清楚了一点,晋拓洵并非是酆笠梌的人,这些年来,他潜伏在酆笠梌身边,收酆时茵为学生,不过只是韬光养晦的权宜之计。
拱桥上的躁动很快被皇城里赶来的都卫军控制,几波人很快找到了藏于暗处的一波暗线,只是,在他们上前捉拿时,那些暗线全部咬破嘴里的毒药,每个人的嘴角都留着黑色血,酒楼外处,倒了一大片的死士。
闻终沉声吩咐:“进酒楼搜查,一个苍蝇也别给我放出来!”
“是!”
身着盔甲,头戴兜鍪的都卫军手执利剑将酒楼层层包围,一间一间的搜查,停滞里面的留客都站在一处,脸色惊慌害怕,生怕连累到自己身上。
闻终脸色凝重沉厉,大步走上三楼,抬脚踹在关闭的雅间门上,都卫军一一审问,阁道里响彻着留客们解释求饶的害怕声。
在走到第五间的雅间时,闻终的手刚搭上去,雅间的门边从里面打开,贺五看着外面一应都卫军,在看到立于门外的闻终时,眉心乍然紧拧。
四目相对,他们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闻——”
闻终微抬一手,止住了贺五的音,对身后的都卫军吩咐:“去其他地方查。”
数名都卫军领命:“是!”
“进去说。”
闻终走进房里,贺五快速关上房门,走到屏风里侧,看着立在窗杵前的晋拓洵,声音里竟然有一丝薄颤,“相爷,您看看这是谁。”
鲜少从贺五的语气里听到颤栗之意,晋拓洵微拢了眉心,转过身时,便见闻终从屏风外侧走进来,身着古铜盔甲,头戴兜鍪,腰间佩剑,与十五年前跟随在小默身后的模样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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