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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 第65节

      “这株灵芝品相不错,不过年份少了些,咱们药行肯定是收的,三十两,不能再多了。”他道。
    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薛大姑娘身上。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我家还欠着你们铺子的药材银子,有七两多,就抵了,你们再给我二十两,行不行?”
    许杏看着她瘦骨伶仃的身影,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方脸掌柜显然是有备而来,从袖中掏出账簿和薛姑娘的父亲按了手印的欠条,核对了一番,点头道:“如此可行。东西交给我,欠条你拿回去,我再给你二十两。”
    “多……多谢掌柜。”薛大姑娘红着眼圈收好了欠条和银子。
    “这不挺好的?哈哈,哈哈。”成敬奎打着哈哈,问长青,“范大人,您看呢?”
    “成大人果然关怀百姓。”长青不冷不热的道。
    成敬奎连忙解释:“大人啊,安岳这地方穷啊,好容易有这么一个连家,能给上山挖药材的老百姓一个换银子的地方,也能招来些许外地客商,下官不得不重视一二啊!”
    长青点点头,没表态。
    薛姑娘那边已经没什么事了,可是也不敢走。许杏看长青神色不悦,知道他已经不想再应付这个成县令了,便问薛大姑娘:“薛姑娘,我想看看山里采药的情形,你能不能带路?”
    许杏有吩咐,薛大姑娘是无有不应的。这时成敬奎连忙道:“夫人要去看景,不如让贱内陪您一起?”
    “多谢成大人美意,不劳动尊夫人了。”许杏当然拒绝,“不瞒您说,我一路走来,很喜欢这里风物,想在山间置办些产业,这位薛姑娘是孝顺之人,行事也颇有胆气,我有心让她做个女管事,故此叫她同往。”
    “哎呀!你这丫头好运道!得了范夫人的赏识,你可要好生侍奉夫人!”成敬奎满脸堆笑,好似薛姑娘是自己的晚辈一般。
    一行人从县衙出来,已经是一盏茶之后的事情了。
    薛大姑娘站住脚,回头对着许杏和长青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才落泪道:“民女多谢通判大人和夫人救命之恩,撑腰之恩!”
    长青这会儿脸色才好转了些,他看着许杏,等她回答。
    许杏就叫同喜把她搀扶起来,道:“不必如此。你坐在车辕上,带我们回你家去吧。”
    薛大姑娘很意外:“夫人方才说的,竟是真的吗?”不是为了帮他撑腰、防备连家人报复才随口说的吗?
    许杏微笑:“当然是真的,只是没有提前问过你的意思,我有心在你们那边的山上置办山庄,你可愿意做我的管事?”
    “愿意!”薛大姑娘脸孔发红,眼神晶亮。
    把薛大姑娘送回家,他们也没有再回安岳县城,而是直接往腾乡方向而去。
    “之前你倒是没说,原来你上任之后已经见过这些县令了,倒叫我悬了半天心。你说,如果不是你认得那个成县令,咱们真的是普通商人,这一遭会怎么样?”许杏问。
    “那薛氏的灵芝自然是保不住的。至于咱们,张彪离开,你以为那官差没看见吗?”长青说着,话音里就带了几分冷意。
    许杏想了想,瞪圆了眼睛:“莫不是故意留着他,让他来……交赎金?”
    长青冷声道:“成敬奎,好得很啊!”
    虽然看上去事情解决了,可他们都知道,连氏的行径今天被长青撞见,必然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长青先调整了情绪,问许杏:“你是真的要在安岳置办产业?倒是没听你说起过这种打算。”
    “是临时起意。”许杏道,“本来我只是对这里的药材有些好奇,可是见了薛家采的灵芝,我就知道这真是门好生意,没见连家人那般争抢吗,不过此地……我若是想要安稳的经营,肯定得先把地盘买下了,不然谁知道我会不会面临今日薛家这样的局面呢。”
    “我还没明白,你是要雇人去采药?”长青皱眉问。
    “不,我打算让人试着把那些药材种出来。”许杏微笑。
    长青有些意外,转而就是赞叹:“夫人当真是有心。”却没有追问如何种植。
    其实许杏也不怎么精通此道,只知道些理论知识,但是找些有经验的老农,尤其是经常采药的,多次试验研究,必然能找出方法。
    到了腾乡,倒是一路太平,他们盘桓了一日,并没见到什么不平之事,当然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了。
    “这个果子倒是挺好吃的。”许杏吃着当地特产的一种叫做橙枣的水果,十分喜欢。这种水果看外观跟柿子特别像,口感倒是不同,不过都是甘甜绵软,还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是非常符合大众口味的那种甜。
    长青也同意:“比那甜杆吃着方便多了。我觉得倒有几分像老家的柿子。”
    “你也觉得哈,也不知道有没有柿饼一类的东西,咱们可以带回去多吃些日子。”许杏想了想,还真叫同喜出去问问,如果有就买些回来。
    同喜空手而归:“夫人,家家都没有果干。他们说这个果子也就这些日子有,往后只能找家里有地窖的人家碰运气,而且这里天气潮,说不得都长毛了。”
    “呀,那我们多买些带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晒干吧。”许杏想了想,也明白了,大概不是百姓们想不到要晒干保存,而是这个果子成熟之后不久就是阴雨连绵的季节了,天气又湿又冷,根本晒制不了,只能霉烂,至于用火烘烤,找些干柴做饭都不容易,如何能浪费在这些果子上头?
    在这里满载而归,他们也就踏上了归途。回来经过泰和县,许杏在集市上买了两块本地妇人自己织就的土布,也就再没什么特别的见闻了。
    “布料自然是粗糙了一些,难得的是这个染布的手艺。”许杏道,“拙朴自然,我很喜欢。”
    长青却看到了他们身后的情景。许杏刚走,就有人晃荡到了那妇人的摊位前,那妇人无法,哭着交出了三分之一的银钱。
    “咱们这一趟出去,我可是收获颇丰,等我的新产业做起来,日进斗金不是梦哦!”许杏很有些踌躇满志。
    长青却是神色严肃:“此次亲眼所见,验证了我之前的一些推测,接下来我可能会比较忙了,你的事情我怕是帮不上忙。”
    “不用你,我自己可以的,实在不行,我还能从安龙调几个人过来啊。”许杏道,“倒是你,是不是很为难?”
    “南龙府十个县,除了安龙县外,景辉、景江两处,县令也是肯干的,青溪、临溪并腾乡几处只能算是得过且过,泰和、苗阳、洪河三处,处处都是青天刮地皮,民生极是艰难,至于安岳,你也见到了。”长青摇头,“知府大人心知肚明,才叫我放手去做。”
    第122章 筹备糖厂
    许杏私以为这位知府大人挺鸡贼的,按理说治理下辖的各县是他的职责,可是他却高坐府衙,把事情丢给长青这个新来的手下,只拿一堆空话来给人打鸡血,可是他毕竟是长青的上官,也不好真的说他的不是,便保持了沉默。
    回到府里,同贵报告了这些天府中发生的大小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许杏的六品安人的诰命下来了,衙门给送来了文书和诰命服等东西。
    许杏本来心里琢磨着产业的事儿,对家里的琐事有些兴趣缺缺,却又不能真的彻底不过问,这才耐着性子听着,一直听到这里,才多少生出了几分兴致:“拿来我看看。”
    不出意料,诰命服还是端庄大方的风格,不过花纹配饰上,六品安人的衣裳要比七品孺人的更复杂些,许杏拿起来把玩了一阵子,也没上身试穿,就叫同贵收起来:“对了,家里那些人,你看着如何?”
    同贵一边把衣裳叠好放到衣箱里,一边说:“奴婢正要跟您说这事儿呢。胡家人都是勤快的,您这回出门,坐的是大人衙门里的马车,咱们家里的不就空下来了嘛,胡大福也照样天天擦拭维护,对待马匹也经心,并不曾偷懒,他婆娘和儿子闺女也不错。新平跟着袁管事,奴婢听袁管事说了好几次那孩子懂事勤快了,想来跟着大人是不差的。剩下的人也没有太出格的,不过秋风秋云两个,奴婢看着,秋风带着几分憨气,心思不大灵活,将来怕是能耐也有限,秋云倒像是个有几分心机的,好生教着,说不定长大些能中用。新安新民两个小子在门上也没出什么岔子,只是新安更机灵些,新民有时候有些木讷。”
    许杏点头:“咱们家是才起来的,没有那种跟了多年的老家仆,这些人都要慢慢看着才好。且先教着吧,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得空你跟袁管事也说说,叫他在那几个小子身上多用些心思,多教他们一些。往后咱们家里头的事儿会越来越多,都需要人料理。”
    “是。”同贵先应了,又问她,“您说这趟出去要看看有没有生意可做,您看得如何?”
    同喜回自己的屋子去收拾了一下,这会儿刚回来当差,听见同贵的问话,就悄悄的笑起来。
    同贵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夫人是找着巧宗了。”
    “巧不巧的不好说,我准备再开作坊是真的。”许杏道,“我这一路都在琢磨先做哪个,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先做榨糖作坊,只是还没想好找谁替我看着。”
    “同贵姐姐,有夫人的信,门上刚送来的。”秋云小姑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同贵赶紧出去接了过来,递给许杏。
    许杏看了看信封,是安龙来的,便拆了来看。片刻后她就笑了:“杨镖头倒是及时雨了,他说他的小儿子练武受了伤,一只胳膊抬不起来了,没法子走镖,问我能不能给他个活干。”
    说起杨镖头的小儿子,同喜倒是认识:“不就是给他娶媳妇的时候,杨镖头手里没了银子,才把镖局卖给夫人的嘛。奴婢就见过他两回,瞧着有几分机灵,他媳妇奴婢倒是有几分熟悉,挺规矩的一个人,听说还是识字的。”
    “如此甚好,我去回信叫他来,嗯,叫他带着媳妇都来。”许杏坐到书案边开始写回信。
    她要制作蔗糖,必然要就地取材,那就得在景辉县开作坊。这可不比当初在安龙县的时候,她可以经常去看看,现在她住在府城的通判府里,只能时常过问一下,那么势必得要有信得过的人负责运作。杨家的小儿子叫杨恩泰,姑且可以一试。
    许杏刚数过,她手里的银子满打满算有六千两百两,若是糖、酒、药材的买卖一起干,根本就不够分的,而且她的精力也不够,只能先集中资源做一个。老家的作坊和田地都有长山一家打理,现在安龙的镖局也经营得不错,可以让她心无旁骛了。
    首先要做的是榨糖的工具。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子画了图纸,一张是切割甘蔗的刀具,一张是榨汁的机器,每个两件,找了府城最大的打铁铺子来做。光这一样,她就花了二百两。打铁师傅说需要十来天的时间能做好,她正好在这段时间等着杨恩泰夫妻过来。
    然后就是地点了,这个长青倒是跟她保证了,景辉县令颇有几分像他在安龙的时候,如果能让当地百姓赚到银子,衙门那边不但不会为难,说不得还要扶持。
    她自己则利用这段等待的时间在家反复试验制糖的流程。一开始她是打算红糖和白糖都做的,但是考虑到生产周期和制作工艺以及原材料问题,她最终还是放弃了白糖。这个年代是有熬糖师傅的,不过她还是用她的老方法,拆解流程,培养熟练工人,也不过于技术保密。
    这边的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推进,长青那边也针对下辖各个县的具体情况对症下药,从整顿官员作风开始做起。
    安龙、景辉和景江三处,他没什么要整治的,只给景江县令去了一封信,介绍了一下安龙雪芽的诞生过程,接着称赞了一下景江的江泉酒。至于景辉的甘蔗制糖,他并不插手,许杏的作坊一旦开起来,自然会有它的带动效果,之前安龙的香肠作坊就是例子。
    青溪、临溪和腾乡三处,他则是直接去信,让他们拿出些改变现状的方案出来,不能一味得过且过,对百姓疾苦浑然不理。
    泰和、苗阳跟洪河三县,据他了解的情况来看,县官都占着一个“贪”字,个个都是搜刮百姓的一把好手,他把情况报告给了段知府,请示是否需要严办。
    唯一一个立刻要办的是安岳县。县令成敬奎和当地的商户连氏,沆瀣一气,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名为商家,实为恶霸,不严惩不足以正视听、平民愤。
    只是他的证据和公文交上去了,却迟迟没有动静。他只能去找段知府询问情况。
    “小范啊,这事情我已经交给陈同知去办了,怎么,他没找你吗?”段知府前几日染了风寒,一直没来衙门,今日才刚好,听了长青的问话就皱了眉,“他这人虽然好摆个架子,可是做事还是可以的,怎的这次这般拖沓?”
    长青一听就明白了,他便拱手道:“大约是因为此事是下官提起的吧。陈同知似乎有些不喜下官,办起事情来心里有所计较也是有的。”
    段知府摇头:“他也是糊涂了,跟你一个年轻后生争什么一时之气?行了,此事我知道了,我会再去催催他,成敬奎,也确实是太不像话了。”
    “那其他几个人呢?”长青追问,“若是官场风气不正,用什么法子也没法让老百姓过好。”
    “我晓得,不过咱们整个南龙府才几个县啊,你一次撤掉四个,那不成笑话了?我把他们叫过来,敲打敲打,让他们收收手,要是还不悔改的,咱们再慢慢收拾也不迟。”段知府说着,递了一份文书给长青,“正好你过来了,看看这个。”
    长青双手接过,见是刑部、大理寺联合发出的邸报,便正了神色,仔细看了起来。
    “大人,这是结案了?”长青看完,抬眼看段知府。
    段知府点头:“刑部跟大理寺那边说呢,就算是结案了,这个拐卖人口的案子是你报上去的,理当跟你也说一下。”
    “背后之人是许昌伯?”长青当初就知道,能在那么多地方作案的团伙,背后一定有权贵,只是这个许昌伯……“下官不太了解,他可是已经下狱?背后还会不会有人?您可否给下官解惑?”
    “慎言!”段知府正色道,“你不了解也正常,许昌伯府原本就是没落了,他这爵位都是最后一代,子孙也没什么出色的人才,只有一个嫡女,是三皇子殿下的侧妃。”
    长青抬头看着段知府,并没出声。
    “真相如何,咱们不得而知,但是显然这个案子就到这儿了,也只能到这儿。”段知府说,“我这里听说三皇子殿下被陛下夺了差事,正在府里管束家眷、静思己过呢。”
    长青心中怦怦直跳。
    段知府看他神色不好,以为年轻人被吓到了,反倒是安慰了他几句:“你也不用怕,这事儿与你无关,报复不到你头上的。你尽管好生办你自己的差事便是,你说的这几个人,我会去督促的。”
    许杏从铁匠铺回来,天色都已经擦黑了,问了秋云,却听说长青早就从衙门里回来了,一直在书房里呢。
    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长青过来,便自己去找他。
    书房里没点灯,新平守在门口,瞧见她过来,就行了个礼。
    “大人怎么没掌灯?”许杏皱眉。
    新平苦着脸道:“大人从衙门回来就有心事,进书房之前特意交代的,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看来是有大事了,许杏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第123章 制糖作坊
    长青现在确实是在想心事,很复杂的心事——他在想前世的事情。
    前世的这个时间,他才刚中举不久,当时觉得会试没有把握, 第二年便没有进京赶考,而是又读了三年书,在下一次会试的时候考中了同进士。他进京的时候,京城里几乎已经没有二皇子的任何消息,毕竟一个病危的皇子可以说早就被挤出了权力圈子。三、四两位皇子倒是竞争得挺激烈,争斗完全摆到了台面上,在他考试期间就听到了许多传闻。而在会试结束后不久,就有一位御史弹劾三皇子纵容亲眷做不法之事,后来查实了,三皇子大失人心,也丢了圣眷,于是四皇子殿下顺理成章的被封为太子,接着继位。
    现在想来,好像依稀记得三皇子亲眷犯的事情就是人口拐卖什么的,因为有些学子曾经议论过,说不义之财来得太过肮脏。如今,这件事倒是因为自己而提前被揭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