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就是这世上最好揣测的。
顺治也是一样,若顺治能听到,早在腊月二十八就该以大不敬治罪处置她了。
高正宁又是一副斯文的模样恭敬道:“在商议出宫路线前,在下有一事请教。”
“高太医请讲。”孟婧也客气道。
高正宁换上带着些好奇的语气:“皇子死遁出宫之事,按理说也是历史悬案一般的存在,你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端正坐在椅子上的孟婧本以为他会问宫中的事,却没想到他好奇的是这个,于是她抬手轻浮了两下后脑勺的燕尾。
“这事儿看起来挺隐秘的,但在后世并不是秘事。”孟婧含笑答道。
高正宁听了这话,更是不解:“哦?”
孟婧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我大一那年暑假,被河南焦作的舍友邀请去她家做客参观了一处叫嘉应观的四a级景区。”
“嘉应观乃雍正元年敕造的行宫,建筑风格与清紫禁城颇为相似,朱墙碧瓦,其间御碑亭琉璃黄瓦镶嵌其上,中间还有一座在二十一世纪都无法破解其工艺的铜包铁碑。”
“碑头上雕刻着三条龙,恰巧当时在河南治水的左副都御史就叫牛钮,据传这就是象征着牛钮,康熙帝与当时还是雍王的雍正帝在康熙末年三龙治水的事。[1]”
高正宁摇摇头:“或许只是恰巧同名罢了,何以见得此人就是大阿哥?”
孟婧站起身,来回缓慢踱步,口中之言头头是道:“且不说我们现在做的事正在印证此说法。就说史籍里那位左副都御史他塔喇·牛钮,在晚年可是被人一折子参到了雍正面前,告发他索要贿赂,然而一向雷霆手段治理贪腐的雍正帝,却在抓捕他后又网开一面[2],翻年派他去河北治水后,就再无记载[3],直到他在乾隆年间去世[4]。”
高正宁顿悟一般微微点头,随后提出另一个问题:“是这道理,可将行宫赐给先帝兄长居住,是否可行?”
“嗐!”孟婧手一扬,坐回软凳,语气随意道,“光是康熙就修了二十一座行宫,一座行宫不是大事。且嘉应观占地一百四十亩,祭祀场所与起居屋舍一应俱全,皇上想去住住也不拥挤。”
跨越三朝,牛钮起码也有八十多岁了,想着自己救下的小婴儿得以安享晚年,高正宁作为医者的心仿佛流淌着暖暖的春水般畅快。
孟婧瞧着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升起了一点点“坏心眼”,她提醒道:“高医生,你不仅救了牛钮,牛钮深谙治水之道,在河南修建的水利工程还救下了不少受灾百姓。”
高正宁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
孟婧是懂得见好就收的人,她起身打开一旁书架的柜门,拿出纸笔。
纸张平铺在两张软椅旁中间的小桌上,孟婧提笔写下从钟粹宫抱走牛钮的过程,要求高正宁牢记于心后,又立即将纸张烧毁。
一切商议妥当后,高正宁就此告退。
临出门时,还不忘轻轻扯了下候在门口的那和雅的衣袖,与她说:“我这就走了,你快进去吧。”
那和雅十分疑惑,这人离开怎么还要跟自己道一声。
她嘟嘟囔囔进入西暖殿:“这人以为我没眼力见儿,看不出来他要走了不成。”
孟婧捂嘴轻笑,这那和雅,也是个不解风情的。
第26章 井水
正月十五,紫禁城中张灯结彩。
清晨一碗香甜的元宵暖意融融,孟婧端着温热的瓷碗,将软糯的小元宵送进嘴里。
她微微眯眼,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待她将口中食物咽下肚,立刻出声将那和雅唤了过来。
“娘娘,何事?”那和雅带着笑快步走到皇后面前。
平日里庄严肃穆的皇宫今日这般喜庆,让那和雅十分开心。
孟婧舀起一个小元宵,不等那和雅反应,快速塞进她的嘴里。
“甜吗?”孟婧眸光如星星般闪耀。
那和雅捂住嘴嚼完吞下后,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连连点头。
当孟婧要喂她第二个时,她却赶忙拒绝:“这是主子的元宵,待会儿您该吃不饱了。”
孟婧闻言,敛了欢快的表情,板着脸道:“你今后是要与我朝夕相伴,你看看人家太后与苏麻喇姑,人前主仆相称,人后可亲如姐妹。”
那和雅见皇后似铁了心要与她分享这碗甜糯可口的元宵,只得小心翼翼接受下来。
北京城昨夜下了雪,今日大雪初霁,宫人扫着路中间的积雪,又忙着将屋檐边、树枝上的积雪打落,免得掉下来砸了人。
众人沉浸在这欢乐而忙碌的气氛中。
然而今日对笔什赫福晋来说是个难过的日子。
作为牛钮的母亲,她已经被通知了孩子的未来。
孟婧吃完元宵就匆匆忙忙赶到钟粹宫,在屋内安慰了笔什赫福晋许久,还鼓励她今后定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孩子。
她心中想着:
【你的儿子之后会进入<a href="
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官场,受到善待,活到八十。】
八十?什么八十?
笔什赫福晋本来悲伤地垂着眼,听到这儿不由抬头看了看皇后。
二人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孟婧明白了些什么。
之前那些无关痛痒的安慰之言只会让这位母亲更加悲伤,只有她在心中告知的美好未来,才能让笔什赫福晋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