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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府里的花木灼灼盛放,有许多都还留着新的修剪痕迹,甚至有些地方还有佣工在修剪多余枝叶,打扫庭院。
    老管家笑着解释平常府里人少,今日小姐归家要好生收拾。林朝朝没说什么,林府占地不小,但她素来不爱在此处久住,家中长辈早逝,她这个主人不在,空荡的大宅仅有一个老管家和一些奴仆守着,还能要求什么呢?
    “这些年辛苦林伯了。”林朝朝心中怅然,她是真的不太喜欢待在林府。
    这里是当年她最迷茫痛苦的时候,现在站在这里恍惚都能想起当年这里白绫纷飞,恶戚上门逼财的场景。只是祖宅基业在此,她总不能不回来看看。
    “只要小姐安好,老奴怕什么辛苦。“老人家带着林朝朝和无双一齐到了她曾经的院子。
    里面摆设十分眼熟,同多年前无二。院中央的石榴花开得极美,一旁的假山上潺潺地流着水,几条锦鲤悠悠地摆尾游着。
    “小姐的院子老奴一直没动过,日日都叫人扫着呢。”老管家又忍不住想落泪了,但顾忌着还有外人(无双)在,忍住了。
    “府中多是老仆,小姐要不要采买些小丫环来服侍?”
    林朝朝看着院子里熟悉的陈设,心中轻叹,“不必了,我此来也住不了多少日子。林伯早些下去休息吧。”
    “哎,小姐说的是。老奴去厨房传膳再去休息。”老管家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留下一个指路小厮走了。
    “公子,您的房间在另一处。”
    林朝朝坐在石榴树下的大理石小凳上,石桌上落了几朵艳红的石榴花。
    在无双想坐在她旁边时被小厮打断。他望向一路进来没跟他说话,下车还搭别人的林朝朝,满是委屈。
    “姐姐要赶我走吗?”
    像怕被赶出家门的小狗,可怜兮兮的。让林朝朝有种诡异的负罪感。
    “怎么会,”她甩了甩帕子,心里那点旧地重游的伤感散去了些许。对那引路小厮说:“我和这位公子有些事要商谈,他的住处不急,你且先下去,多跟着林伯,莫叫他太劳累。”
    那小厮有些犹豫,还想说什么,林朝朝已随手拔了发髻上一支金簪丢给他,“下去吧。”
    小厮才犹豫着退了下去。
    “姐姐不喜欢我了。“无双立刻凑到了林朝朝身边,小嘴撅的能挂油瓶。
    “你下车都没有拉我。”
    林朝朝轻轻笑着,敲了敲他的额头。”这是我林家主宅,你又不是我的侍卫,何必在意这些。”
    她染着艳红丹蔻的手如花间翩翩的蝴蝶一般优美,让无双下意识地追寻着这点红色,方才的委屈散了大半。
    “姐姐从下车就一直在走神,”无双捉住落在额头的蝴蝶放在手心。
    “你不喜欢这里吗?”他并非什么细腻的性子,却能察觉到向来情绪不外露的林朝朝特意克制的情绪。
    林朝朝愣了一瞬,心底微讶,却还是微笑着回答:“这是林家祖宅,我幼时在这里生活。只是十二年前双亲亡故,再来此便有些感伤罢了。”祖宗基业不可弃,林朝朝对这里感官复杂,只能敬而远之了。
    无双缄口,他知道一点林氏一族的惨烈,林父为国捐躯的故事也曾在大街小巷里被说书人传唱过。将士忠魂,满门忠烈,不存一丁。他想,他或许不该提这个问题。
    “我会好好爱姐姐的,比任何人都爱你。”少年如此许诺,已然是真真切切地放心头之间。
    但姑娘只是轻轻微笑,没说什么评价。
    晚间,弯月如弓,院子里点着盏盏星灯,风吹过,石榴树“沙沙”作响,偶尔飘下几片红色花瓣。
    无双在老管家的死鱼眼下厚着脸皮和林朝朝一起用过了晚膳,在老管家里明里暗里催促着快离开院子时不为所动,只可怜兮兮地看着林朝朝。
    像,被恶婆婆刁难的小媳妇?而她就是那个窝囊的丈夫?
    什么诡异的即视感?
    于是她开口,以自己有要事相商把老人家哄了出去。
    刚才还垂着耳朵装可怜的小猫咪立刻竖起了尖耳,眼珠子都明了亮了些。
    两人坐在石榴树下的石凳上,桌上沏了一壶普洱。无双扒着脑袋里不多的关于天启城的记忆,絮絮叨叨地提议明天想去哪里玩。
    先是千金台、碉楼小筑、邀月楼、百花阁、甚至还有……万花楼。
    林朝朝倒茶的动作一顿,凤仙花染红的指甲与青瓷茶杯形成鲜明色彩冲突,她眼眸带笑,温声打断道:“万花楼,嗯?”眼睁睁看着眼前人说话的动作一停,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捂住嘴。
    邀月楼就算了,那里倒不缺专门寻雅听曲的雅客,但万花楼……可是名副其实的天启最大的——青楼。
    林朝朝知道这个世道赌嫖盛行,如尹落霞赌术名扬天下,也有许多西院女子因才情容色而倍受追捧,世人对之并不觉不妥。林朝朝亦是,但她只是对赌博可以接受,嫖妓.......恕她狭隘。
    望雪居做的是酒楼乐坊生意,小的仅是个茶铺客栈,大的可以是园林山水。她费了多少工夫保证自家的舞女琴师们不被骚扰,让这么暖昧的行业成了一汪清水,不是供人淫乐的地方。
    因此她是不喜这些的,但确实无力改变,因为有市场,才会有产业。
    “小无双也到了年纪,是想要找几个姐姐来松快松快吗?”她撑着头,笑着看向他,温柔的语气里却像藏了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