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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狂

      妙妙醒来时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睁眼一看是二师兄。
    梦里的二师兄在擦拭她脸上的泪水,现实里的二师兄在揩去她脸上的尘灰。妙妙有一瞬间分不清虚实,定了神再问二师兄发生了什么。
    二师兄说谢掌门来过,他们打了一场。
    妙妙的注意力这才从二师兄手上移开。她环顾四周,熄灭的火堆,倒塌的树木枝叶,地面随处可见剑气划出的裂痕。二师兄说是打斗,实际更像是他压制着谢掌门揍了一顿,谢掌门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离开。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妙妙在二师兄的照顾下漱口洗脸,喝了他熬好的粥饭。然后她坐在铺了毛垫的石块上,问二师兄之后怎么办。
    如今这种情况再去找谢掌门也是无用之举,所以二师兄诚实回答说不知道。
    妙妙伸手抓住二师兄的衣袖。他的束袖似乎用了某种特殊面料,触感有点滑腻。
    妙妙仰起脸注视着二师兄,她说:“我知道一个地方,不确定真假。”
    在梦里,她是谢掌门女儿的丫鬟,大部分时间都陪小姐在那方小院里玩乐。只有在月底的时候,谢掌门会在深夜前来带走妙妙,他用布带蒙住她的双眼,抱着她穿过有虫鸣鸟叫声的密林,从某个隐秘的入口进入地窖。
    谢掌门在地窖里取妙妙的血。妙妙知道这个地窖储存的东西与神医的那些独门秘方有关,他为女儿写的药方也在其中。
    不过,这一切都来源于梦境,梦中妙妙每次进地窖都被蒙了眼睛,因此她不知道具体方位,只是对附近的水流声有点印象。好在医岛占地面积不大,破除迷阵后以二师兄的轻功不消半日就根据妙妙的模糊印象寻到了地点。
    密林中的水潭附近有杂草掩映的乱石堆,石块和山壁的夹缝里有一扇门。木门后往下的石阶生满湿滑青苔,妙妙被二师兄背着下了地窖。
    门没关,光线斜照进来。地窖杂乱得看不出原样,倒塌的中药柜、四分五裂的桌案,满地都是成分不明的浑浊液体。
    大师兄坐在石椅上,他手足都上了铁链,脸色白得有点吓人。妙妙和二师兄走下石阶时,大师兄就掀起眼皮投来了视线,他似乎想说话,张口却是难以抑制的咳嗽。
    二师兄一言不发拆铁链,妙妙主动上前询问大师兄情况。
    大师兄咳出污血,擦掉唇角的血沫。他说他身体尚可。谢匡时对他用了毒,却不知他体质特殊,他的内力受毒素掣肘因此不敌谢匡时,可仅是强撑着离开医岛也足够了。
    妙妙便问大师兄为何不逃走。
    大师兄说:“谢匡时多年为其女邪祟之症困扰,买了不少孩童试药。那些孩子或许还有活口。”
    他知道谢匡时已有死志,挟持他逼迫剑山来人的目的暂且不明,这人至少还能苟延残喘几日。可如果他走了,谢匡时怕是当即就要寻死,那些被关押的药童多半得陪葬。
    所以大师兄不能走。
    二师兄听到此处,终于开口道:“懦夫。”
    大师兄道了歉。他说辛苦师弟,此事确实是他的疏忽过错。
    二师兄又沉默了。
    谈完正事,大师兄便问妙妙为何前来。他没有明说但态度很明显,妙妙毫无内力又不通江湖经验,他不赞同她跟着过来。
    妙妙想的是师父看信时那如同看棋子落下的眼神,而她嘴上说的是:“我担心大师兄。”
    于是大师兄也沉默了。
    救出大师兄之后的行动就简单了。二师兄去以武力制约谢掌门,大师兄即可趁机去解救那些药童。
    妙妙本来想说她跟着大师兄走,然而一出地窖二师兄就揽起她抱进怀里,妙妙只好趴在他肩头跟大师兄道别。
    大师兄多看了他们一眼,语气不带情绪:“待会儿见。”
    妙妙和二师兄回到谢掌门的住所时,这次二师兄的态度就没有之前的客气了。他直接踹开了房门,半句话不说就拔剑出鞘把谢掌门捅了个对穿。
    妙妙刚被二师兄放在地上站稳,抬眼一看谢掌门飞溅的血把半个书柜都染红了。
    谢掌门还没死。他之前在翻阅医书典籍,整个人都处于莫名其妙的兴奋状态,即使猝不及防被人来了一剑,这个瘦弱男人的表情却不见痛苦,他只是回过头盯着妙妙,目光是前所未见的奇异的狂热。
    “原来……”谢掌门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他只顾着喃喃自语,“我已理解……”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二师兄补了一剑,谢掌门头一歪终于断了气。
    这副场景显而易见极其怪异。
    妙妙想走近些,她想去翻阅谢掌门死前攥在手里的医书,而二师兄此时收了剑,用一种平静得令人心里发毛的眼神望着她。
    “妙妙。”二师兄说,“我们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