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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夏福和韩念睡的正香,外面已经隐隐有了天光。骨灰坛依然在自己臂弯里,怀瑾坐起来,看见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她触手一摸,脸上全是泪痕。
    原来只是做梦。
    早上简单吃了一些,尉缭便要带着她去新郑,路上她已经没有那么失态了,只是没了言语,抱着骨灰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眼睛疼。”怀瑾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呢喃出声。
    夏福给她看了一下,担忧道:“主子,可不能哭了,眼睛都肿了,再哭下去,眼睛都会出毛病的。”
    说着拿丝绢沾了清水给她敷在眼睛上。
    尉缭和韩念坐在一旁,已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一路上能说的话已经都说尽了。
    “还有多久到新郑?”怀瑾追问。
    尉缭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望了一眼,远远见到高大的城墙,对她说:“马上就到了。”
    新郑,曾经的韩国都城,现在秦国已经将这里设为颍川郡。
    战乱已经过去许久,颍川郡在吴腾的治理下,已经看不出被战火侵略的痕迹了。
    阡陌交通,男耕女织,一派安居乐业的太平景象。
    在韩念的指引下,他们一路到了原先张相国的府邸,张府门前贴了封条,想来是被收作了公产,还没被分出去。
    门前并无士兵看守,尉缭派人过去拆了封条,让夏福和韩念陪着她先进去,自己带了几个士兵直奔郡守吴腾的府邸去了。
    在颍川要行事方便,还得吴腾多派些人手襄助。
    张府已经破败不堪了,里面空无一人,怀瑾抱着张良的骨灰罐往里走,走到一片竹林处停了下来。
    宅子里的植被,只有这片竹子还算长得茂盛青翠,似是心有所感一样,她看向竹林后年的一处房间。
    这个房间的窗朻已经被毁坏,怀瑾看向韩念:“这个房间……”
    韩念低着头:“是公子的。”
    “我知道。”怀瑾立即走过去,到了门口,却有些不敢进去。几次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推开门走进去,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箱柜都被打开随意扔在地上。
    这只是一个空屋子,在窗户旁边,有一个矮桌,上面有一个半碎的茶杯,坐在桌边,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竹林。
    “他是否常坐在这里写字、喝茶呢?”怀瑾拿起那只杯子,手上立即沾满了灰。
    韩念以为她在问自己,回答道:“我、不常进张府。”
    他只是一个细作,向来只在黑夜里出现,如鬼魅一般,见不得光。
    怀瑾仿佛没听到似的,她将那只杯子放在唇边,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情,夏福担忧的提醒:“主子,脏……”
    可是她不觉得脏,这是张良喝过的杯子,他的唇曾印在这上面。
    他的唇丰润又嫣红,嘴角有些往上翘,单看那张唇,会觉得妖冶,可是和眼睛眉毛一起看,却毫无女气,是一个面若冠玉的谦谦君子,是她心爱的人。
    “张家的祖坟在哪里?”怀瑾问韩念。
    韩念说:“在新郑……”
    他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再是韩国了,黯然的改了口:“在颍川、郊外的、一座山下,张家、历代先祖、的遗体、都、都葬在那里。相国大人、和夫人、也被公子、葬在那里。姑娘……我们何时、将公子的、骨灰下葬?”
    下葬吗?怀瑾的心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像有几千只小虫子在咬她的心脏一样,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眼泪,她道:“我要让他风光大葬。”
    “姑娘的、意思是?”韩念有些吃惊。
    “张家的宗祠可还在?”怀瑾问。
    “我不知。”韩念摇头,他虽跟随张良多年,但对于张家的事,却知之甚少。
    夏福对于贵族事却是了解不少,他道:“张家最显赫的是张公子父亲这一脉,所以战火一来他们首当其冲。但张家定还存有旁枝族人,宗族排位和家族子孙是大事,不会寻不到痕迹的,待尉缭大人回来,主子问他就是。”
    怀瑾点点头,在这间破落的房子里枯坐了许久,尉缭终于来了,夏福把她的意思一转达,尉缭立即表示会派人去办。
    “我已经见过吴腾,他替我们安排了住处,我们晚上去那里休息吧。”尉缭温和的把她拉起来,一身衣裙都沾满灰尘。尉缭拉着她往外走,轻声道:“你也该把自己收拾干净一些,张公子看见也会欢喜。”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他再也看不见了。”
    尉缭无言以答,她活的这么清醒,清醒到连死也不惧,这些天没有人敢让她独自待着,唯恐她会再次寻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8章 死嫁
    怀瑾泡在热水里,张良的骨灰罐子就放在一边,夏福也在一帘之隔,怀瑾知道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怕她又有什么举动。
    她知道,所有人都想把她拉回来,想让她继续活下去。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亲眼看到张良死去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想活了。
    这是一个她不想来的时代,她在这里活的很辛苦、很累,可没有哪一刻的痛苦,比得过亲眼看着张良死在他面前。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万念俱灰。
    是的,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无所谓了。
    她不想再待在这个时代了,也许死了能回去,也许就真的死了,这两种无论哪种结果,都好过她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