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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峥嵘 第31节

      李善自然知道这是李楷的好意,毕竟黄昏时分客人众多,说不准就会撞上谁。
    偏身坐在上首的长孙氏看了眼一旁的少妇,笑着扬手道:“你便是东山寺李善?”
    “母亲,这话问的……”李楷笑道:“旁人还以为李兄是个和尚呢。”
    少妇掩嘴浅笑,“若不是和尚,何来的东来佛经呢?”
    长孙氏也忍不住笑了,她是个知情人,对李善颇有好感。
    送上李楷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贺礼,李善垂目静立,偶尔开口,用词谦逊典雅,口齿清晰,不急不缓,显得气度不凡。
    长孙氏招手将李善叫到近处,细细打量,“好俊俏的儿郎。”
    “晚辈不敢当。”
    李善在心中哀叹一声,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长得帅!
    长得帅就这点不好,在哪儿都是视线焦点,想躲都没地方躲去!
    其实李善有病,病名是选择性遗忘症……这时候的他早就忘了当年去医院实习,自己因为长得丑被留到最后的事了。
    坐在下首的是李楷几位嫂嫂,定睛看去,这少年郎丰神俊朗,面容秀美也就罢了,最是那从容淡定的气质令人心折。
    一位年岁略长的妇人提醒道:“这位是婆婆堂妹,秦王妃。”
    李善心头一震,躬身下拜,“拜见秦王妃。”
    秦王妃身份贵重,不便黄昏登门,但她和长孙氏是堂姐妹,关系一向亲近,索性就选在中午登门恭贺,恰巧碰到了李善。
    “不必多理。”秦王妃笑吟吟道:“果然好儿郎,前日河北诸将回返,殿下设宴,宴中笑谈那日之事,赞你文武双全,少年英杰。”
    李二到底想干嘛呢?
    好吧,昨晚李善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心想这些日子得老实点,没事就别进城。
    “多谢殿下厚爱。”李善听这女声温润,不急不缓,惋惜刚才没看清楚容貌。
    适才是不敢当,这番是多谢厚爱,秦王妃眉头一挑,心想还是夫君看人看的准,此人心思深的很。
    长孙氏细细问起李善,如同关爱子侄辈的长辈,她娘家是洛阳霹雳堂长孙家,夫君是陇西李氏嫡系,堂妹是秦王妃,自然是不惧河东裴氏的。
    抛妻弃子,这种事总是能引起内院女眷同情心,就连秦王妃也插嘴多问了几句。
    能得秦王赞誉,能让杜如晦吃瘪,却身世坎坷如此,如何不让人同情呢?
    特别是在李善保持镇定自若,看似平淡的外表下。
    “三姐姐,殿下赞他文武双全,必然通读经史。”秦王妃若有所思,“李郎君,可是如此?”
    李善忍住不去看李楷,尽量保持镇定,“晚辈不过略读《礼记》、《毛诗》、《周礼》、《尚书》、《论语》。”
    秦王妃莞尔一笑,不再追问,一旁的长孙氏又问起送去的两房奴仆可还尽力等事。
    秦王妃端起茶盏抿了口,静静听着,心里想起前几日秦王的一番话。
    李世民四月初才回京,知晓长安令易手,但不知内情,直到前几日听留守长安的秦王妃主簿李玄道说起,裴家曾有意长安令。
    李世民一听就起疑了,因为接手长安令的李乾佑之子李昭德是李善的好友,他让杜如晦打听了下,果然裴家曾有意使李德武出仕长安令,甚至东宫都曾一度默许。
    那日夜间,李世民随口和妻子笑谈此事,说此子历练后当不让房杜专美于前。
    这是个很高的评价了,如今还没有房谋杜断这一说,但秦王府中幕僚众多,各有其长,但论谋略,论辅佐之功,论李世民的重视程度,房玄龄、杜如晦必然占据前两位。
    有侍女捧茶盏上来,李楷笑道:“今日咬盏,李兄可以一品。”
    看母亲诧异,李楷解释道:“屡次登门造访,朱娘子烹茶必然咬盏,手艺高超,世所罕见。”
    长孙氏和秦王妃都没接过话茬,她们都知道这位朱娘子是何人,只是烹茶手艺向来只在高门大户流传,岭南女子也有这等手艺吗?
    李善保持脸上的笑容,接过茶盏大大喝了口,“果然好茶,茶沫研磨精细,用水讲究,火候精到。”
    麻痹的,这罪受大了,也不知道加了什么玩意,舌头都麻麻的。
    虽然李善尚未加冠得以入后院,但也不能长时间停留,长孙氏让侍女取来个盒子,“四郎,黄昏前归家,此前先招待李郎君,不可怠慢。”
    “是,母亲。”李楷眼神古怪的看着那盒子。
    李善莫名其妙的行礼后出了门。
    秦王妃掩嘴笑道乐不可支,下面的几个女眷也纷纷捧腹,门外传来李楷实在忍不住的大笑声。
    “如此俊俏儿郎,这些年真是少见。”长孙氏慈眉善目,惋惜道:“只可惜如此漆黑,怕是养不回来了,只能多涂点脂粉一掩了。”
    唐朝高门大户,无论男女均以白为美,后世也有一美遮百丑的说法,而且关中血脉混杂,鲜卑一族向来皮肤白皙,容貌俊美。
    李楷三兄李器的妻子年纪尚幼,好奇问道:“这李郎君不是关中人氏吧?”
    秦王妃笑道:“他祖籍关中,但的确并非生于关中。”
    前院,李善面带苦笑的看着盒中的脂粉,他倒是记得,历史上男子盛行涂粉有两个朝代,一是魏晋,另一个就是唐朝。
    不过真的不敢涂啊,据说古代化妆品里有铅粉……
    将盒子收好,李善没好气的看着还在捧腹的李楷,“往日昭德失礼,德谋兄向来守礼……”
    “已为通家之好,自然不必守礼。”李楷忍住笑意,“走,去酒楼!”
    “酒楼?”李善有些诧异,“今日伯母寿诞,你不留下?”
    “黄昏时在场即刻,他事有三位兄长主持。”
    “那也不至于去酒楼。”李善取笑道:“无论是否付钱,小弟都是吃了亏的。”
    “十二弟一早就来恭贺母亲寿诞,临走时提到,城外有一牛摔死……”
    “走,走,快走!”
    长安令管的不仅仅是城内,还有城外大片区域,唐朝严禁屠杀耕牛,一旦摔死、病死,必须报到长安县衙,得允许后才能贩卖,所以李昭德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利。
    不是李善嘴馋,来到这个时代大半年了,吃不到玉米棒、烤红薯、炸薯条也就罢了,没辣椒也忍了,但天天看着田间耕牛,偏偏吃不到嘴……实在受不了啊。
    第四十七章 忍无可忍
    虽然不算太远,只隔了三个坊,但两人还是坐着马车去东市,李楷总能考虑到这些细节,毕竟这是在长安城内,一个不好撞上谁又是一场风波。
    “适才秦王妃提到,河北诸将回返京中?”
    “嗯,主要是秦王府将领。”李楷低声道:“秦王设宴,席间说起那事……”
    李善听的有点头大,李世民那厮笑骂程咬金长子程处默学艺不精,结果激起几个秦王府子弟忿忿不平……这不是给我找事吗?
    也不知道李世民到底想干什么,李善隐隐察觉到,可能是信息不对称的缘故,李世民是不知道……裴家和李德武还没察觉到,此李善即彼李善。
    听了李善吞吞吐吐几句话,李楷咧咧嘴,“裴家真的没察觉到?”
    “至少他没察觉到。”
    李楷诧异于李善语气坚决,想了想笑道:“果然手段了得。”
    李善并不意外,毕竟这么熟了,他也知道李楷此人心细如发,从这句话里察觉到,自己在李德武身边安插了眼线。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孝卿兄第一次去朱家沟时候,正巧碰上旧仆,后来孝卿兄承认,小弟比他要惨……虎毒不食子啊。”
    一番话说到最后,隐隐带着愤慨和恨意,李楷颇为感慨,他和父母私下都很是不解,李德武为何如此不智,有如此佳儿,他日家族再起并不是远在天边。
    压制住胸口喷涌而出的恨意,李善换了个话题,“听闻酒楼宾客盈门?”
    李善前世就这性子,谁都说他是老好人,他也乐意有这副很有迷惑力的面具。
    前身遭遇的一切让李善胸中常有恨意,但他强自压制……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仇恨的符号,除了仇恨什么都不去想。
    李楷配合的接过话茬,笑道:“的确宾客盈门,原先还有些担忧,但没想到……”
    的确出乎李楷、李昭德和王仁表的预料,李善亲自画了图纸,甚至亲自和匠人商量改建、装潢。
    完工之日,李昭德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这栋酒楼的风格和这个时代的区别太大了。
    李善前世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没有如普通饭铺、酒楼一样设雅座,而是全部设包房,任何两间包房之间都有相当的距离以保证隔音。
    装潢雅致,颇多绿化,蜿蜒长廊、碎石小路,让人以为这是达官贵人的后院,哪里想得到是个酒楼。
    再加上特定的预定餐模式,以及铁锅炒菜的新奇方式,很快得到了欢迎。
    李楷的怀疑主要集中在用餐方式上,李善在长时间的考虑后决定用合食制而不是分食制。
    唐初大部分高门大户用餐还是分食制,但实际历史上,合食制正是从唐朝开始的。
    一直到下了马车进了酒楼,李楷还在啧啧称奇,营业还没一个月,但预定都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了,堪称商界奇迹。
    “总算来了。”
    李昭德早就到了,他父亲李乾佑是齐王心腹,不想黄昏时登门,一早就去恭贺伯母寿诞,然后来这儿等着了。
    “七兄暂且歇息,李兄,咱们去看看……”
    “走!”李善干脆利索的往伙房走去,他还真怕厨师不会做……毕竟世家子弟都难得吃到牛肉,真没几个厨师会做。
    “今儿可是头秦川大黄牛,啧啧,光是牛腩就好些……是称牛腩吧?”
    “嗯嗯,牛腩最好是焖炖。”李善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最喜欢吃西红柿炖牛腩……可惜了,如果是明朝说不定还有可能,这辈子算是吃不上西红柿了。
    在伙房忙活了好一阵儿,李善才放下心,看李昭德在那偷吃,他想了想出了门……改建酒楼的时候,他特地设置了厕所。
    迎面过来一位青年,急着上厕所的李善没在意,但等他洗完手回来的时候,三个青年堵在了路上。
    “东山寺李善?”
    李善眯着眼打量着对面三人,左侧是个瘦高个子,右侧是小胖子,中间是个壮实青年,眼中透出凶意,两只粗大的胳膊蓄势待发。
    “敢问三位是……”
    “他就是李善。”瘦高个子哼了声,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腰间挨的那脚就是面前这厮踹的,疼的自己三天都没下床。
    壮实青年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李善迅速退了两步避开,“足下且慢动手。”
    对方充耳不闻,追上又是一脚。
    “砰!”
    这一脚将装饰用的花瓶踢飞,撞在墙壁上碎开,哗啦啦的一片响。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