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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捡垃圾养你啊!小哥哥! 第75节

      陈榕叹了口气:“我们院里的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没有哨兵向导,就算有小孩进入分化期也不知道,你们刚检测过,他们有没有进入分化期,总比我们清楚。”
    “这可有点奇怪了。”军官摇摇头。
    陈榕笑道:“难道我们还能查出来哪个孩子进入了分化,然后将他藏起来?作为福利院管理,我们也是真心希望这些小孩儿能过得好,能去云巅是他们的福气,我们巴不得他们个个都分化,个个都去云巅。”
    正说着,前方大路上出现了汽车声,几人都看了过去,看见驶来的是福利院的面包车。
    陈榕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神情,暗暗松了口气:“福利院的车,是院长回来了。”
    面包车在军车后方停下,刘院长面带微笑地下车,和两名军官打了招呼。
    “刘院长,我刚还在和陈管理长说这事,为什么福利院这段时间都没有小孩进入分化期?”一名军官问道。
    刘院长笑眯眯地摆手,说辞和陈榕一致:“我们全院都是普通人,小孩们有没有进入分化,只有你们才知道。”
    “全院小孩都参加了筛查吗?刚才有没有没来集合的?”军官问陈榕。
    陈榕还没回答,刘院长道:“要不两位返回院里,让孩子们再集合检查一次?你们也把全院各栋楼各个角落都找一下,这样大家都放心嘛。”
    “刘院长哪里的话,我也就是顺口问问。”军官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云巅了。”
    “慢走。”
    刘院长和陈榕目送着两名军官上车,启动车辆离开。
    “终于对付过去了。”陈榕低声道。
    “走吧,回去。”
    两人刚转身走到大门口,便听见身后路上传来一声呵斥:“你们两个不要命了?挡在这路上。”
    他俩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看见军车已经停在路上,而车头前站着一名双臂张开的大班生。
    王成才拦停军车后,牵着站在旁边的王柱生跑去车窗前,气喘吁吁地道:“军官叔叔,军官叔叔您等等,我们刚才去了厕所——”
    “王成才!”福利院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打断了王成才的话。
    王成才循声看去,看见刘院长站在大门前,满脸又惊又怒。
    刘院长一贯和气,王成才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免愣了下,又赶紧为自己辩解:“院长,是军官叔叔刚才检查的时候,我和我弟弟不在……去了厕所,就想现在让他们给我俩检查一下。”
    他以前在克科镇过了一段流浪的日子,知道事情往简单处说最安全,所以下意识就没说出王柱生被陈榕关起来的事。
    刘院长刚失态出声,又立即稳住了神情,语气也恢复了正常:“回去,带着王柱生快回去,你俩别耽搁人家的正事。”
    “院长,不耽搁,就检查一下,半分钟都要不了。”王成才央求,又急急去敲车窗,“军官叔叔,军官叔叔。”
    陈榕大踏步走向王成才,咬着牙低斥:“谁让你去拦政府军的车?你平常爱捣乱也就算了,现在分不清轻重吗?马上给我滚回院里去。”
    “啊!”
    “哎哟。”
    但王成才和王柱生同时发出痛呼,王柱生歪歪扭扭地要摔倒,王成才一手抓紧他,一手按住了自己脑袋。
    陈榕停下了脚步,脸色唰地变白,刘院长依旧笔直地站在大门口,但慢慢闭上了眼,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军车车门被缓缓推开,一名军官下了车。
    他伸手摸了下王柱生的脑袋,牵起他另一只手,微笑着道:“好孩子,和叔叔一起去云巅。”
    王柱生懵懂地被牵着上车,快要跨入车门时才回过神,挣着身体不上车,只转身去看王成才:“我哥呢?我哥不去吗?”
    “他现在还不能去,还要过段时间。”军官道。
    “那我也不去了,我不想去了。”王柱生挣脱军官的手,扑向了王成才,“哥,我一个人不去,我不想去,我不去。”
    “他不去就别让他去,孩子还小,再在福利院住一段时间。”刘院长哑着声音喊,并朝着这边跑来,因为太过焦急,路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王成才红着眼睛拉住王柱生,这时也犹豫着不想松手。但军官飞快地将王柱生抱着上了车,再咣一声关好车门:“开车。”
    “等等——”
    军车轰一声启动,朝着前方快速驶去,王成才便跟在车后追,边追边流着泪喊:“柱生,我以后被选上了就去找你,你要好好听话,别调皮啊,去过好日子。哥哥没在你身旁,没人再护着你,你就别去惹事了……”
    王柱生的脸出现在后车窗,两只手按住车窗玻璃,朝着王成才嘶声大哭,嘴型在不断喊着哥哥。
    王成才和军车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他只得停下脚步,对着那团黑影挥手哭喊:“别怕,哥哥很快就能被选上的,别怕啊……”
    军车消失在大路尽头,王成才依旧看着大路尽头,满脸都是泪,却又忍不住地笑。可等他慢慢转身,便见刘院长一脸煞白地看着他,那眼神冷得让他身体里沸腾的热血也倏地冷却下来。
    刘院长慢慢走前,福利院外的道路被远处淌来的雨水浸透,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陈榕伸手去扶,又被他甩手挡开。
    他撑着膝盖站好,发出一声嘶哑的暴喝:“跪下!”
    王成才从未见过刘院长让学生下跪,就连院里的管理都没有过。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愕然地站在原地不动。
    “给我跪下!”刘院长再次怒喝。
    王成才双膝一软,扑通跪进了满地泥水里。
    围栏空隙处已经贴满了脑袋,学生们都挤在操场边缘看着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刘院长朝旁边伸手:“戒尺!”
    陈榕从腰后取出一条厚木尺,放在刘院长还发着抖的手心里。
    啪!啪!啪!
    刘院长高举起戒尺,一下下用力抽打王成才。尺子重重落在王成才身上,每响起一声,围栏后的学生们就跟着抖一次。
    王成才开始还能坚持住,只咬着牙昂起下巴,后面终于撑不住疼痛,一边缩着身体躲木尺,一边闭着眼睛哭喊:“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不让我弟弟去过好日子?为什么别人能去,我弟弟就不能去?我要让他每天吃包子,每天吃鸡腿……爸妈死之前,让我一定照顾好他……他才三岁,就跟着我在克科镇里挨饿……每天发食物的时候都抢不到,根本吃不饱……政府军带我俩洗了澡,穿暖和,吃了包子,做了检测,再把我们送进福利院……我要让他天天吃到包子,天天吃到鸡腿,我有什么错……”
    王成才嚎啕大哭,满身又是水又是泥,嘴里也伤心地为自己辩解。刘院长双眼通红地看着他,重重喘着气,举起的尺子在空中发着抖,却没有再落下。
    片刻后,当啷一声响,尺子被扔进了旁边泥水里。
    王成才睁开眼,对上了刘院长的视线。他看见那双眼里已经没有了怒气,只剩下深切的悲怆,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刘院长缓缓转身,佝偻着背往院里走,又对身旁跟上来的陈榕道:“我马上去云巅要人,你让所有管理去会议室,给他们开个会。小孩们都渴望去云巅,也和大家老是说些云巅这好那好的话有关,以后不允许再在小孩面前说云巅一个好字,不然就给我滚出福利院。”
    “明白。”陈榕低声回应。
    刘院长走出几步后又顿住脚步:“也要永远瞒着他,别让他知道真相。”
    陈榕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王成才:“明白。”
    “好。”陈榕应声后试探地问:“那王柱生……”
    刘院长深深叹了口气:“我马上就去找孟政首和蒋会长,想办法把人给弄回来。”
    “找他们把人弄回来……”陈榕迟疑道:“您这段时间找过孟政首和蒋会长,他们听到你提起之前送走的那些孩子就开始搪塞,这不表明其实他们也不想放人吗?”
    “之前我畏手畏脚,不敢挑破捅穿。”刘院长声音疲惫地道:“可到了现在,福利院都成了案板上的肉,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陈榕看了眼还挤在围栏后的那些学生,满脸担忧地道:“我们福利院全是筛选过基因后送进来的孩子,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成为哨兵向导,我们能藏一时,难道还能藏一辈子?今天被弄走了一个王柱生,谁知道下一次又会怎么样?而且院长,您这样一次次地去找他们,找一次就等于在加深一次您自己的危险——”
    “我都这把年纪了,危不危险算不了什么,哪怕没了这条命,只要能换回一个孩子就行。”
    刘院长打断陈榕的话,转头看了眼正龇牙咧嘴站起身的王成才,又看向围栏后那些对王成才叽叽喳喳说话的小孩,目光从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划过。
    “必须得想一个办法,必须得行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让他们再带走一个孩子。”刘院长喃喃出声。
    水房内,两名大班生已经没有再哭,但也不吭声,只满脸灰心地沉默着。还被捆着的沈蜷蜷无聊地垂着头,勉强能动的脚尖在地面来回搓,将能搓到的泥土都汇在一起,堆出一个小土堆。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关多久,只想快点领到吃的,和林多指他们玩一会儿,就离开福利院去找哥哥。
    大门外突然响起钥匙声,接着被打开,陈榕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逐一剪断三人身上的胶带。
    “陈管理长,我已经罚完了吗?是不是已经罚完了?”沈蜷蜷问。
    “嗯,罚完了。”
    “那我还可以去领到早饭吗?”
    “去拿上你的包,再去我办公室等着。”陈榕回道。
    沈蜷蜷知道这是让自己去拿吃的,顿时笑逐颜开:“陈管理长你好好哦你可真好。”
    陈榕将他身上的胶带扯掉,转身走向一名大班生。他路过开始捆王柱生的地方时顿了下,看着地上散落的胶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沈蜷蜷回到宿舍时,几个小孩也刚进屋。
    “沈蜷蜷,刚才云巅来选人了,但是你被关着的。我们去问管理能不能把你放出来,选完人再去惩罚,可是管理不同意,还让我们走开。”唐圆圆惋惜地道。
    林多指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显然没有被选上这件事又让他难过了一场。他拉着沈蜷蜷的手道:“蜷蜷,王柱生被选走了。”
    陈洪亮纠正:“不是选走的,是他哥去拦的车,院长把军官叔叔打了一顿,就让王柱生上车了。”
    “不对不对,是王柱生他哥被打了一顿。”
    “你们看,他就在操场上。”
    几人挤在窗户前往外看,沈蜷蜷看见王柱生他哥从库房那边走了过来,已经换掉满是泥水的棉袄,穿着一身新棉袄。他不时看着天空笑一下,又抬手擦眼睛,像是在抹眼泪。
    “王柱生他哥在哭。”
    “他明明在笑。”
    “他又哭又笑。”
    “穿的新衣服哦,高兴哭了。”
    “他是自己没有上车,就哭了。”
    “不是,是被院长打了一顿,还在难过。”
    ……
    沈蜷蜷一直看着王柱生他哥,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他觉得王柱生他哥并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是因为被院长打了才哭。那是因为王柱生一个人去了云巅,所以他既高兴又难过。
    如果沈喵喵一个人去了云巅,我也会像他那样的。
    第55章
    陈榕带着沈蜷蜷去领了一大袋食物, 看着他费劲地双手拽着袋子往楼外走。
    “沈蜷蜷。”陈榕出声。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