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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
    “姑娘找谁?”
    西郊学府守门的老头不在,是一个生的清俊的少年,看其从容自若的样子,不像是今科苦心备考的学子。
    顾九心道这里人与那西街路遇的白衣公子不同,寡月既要她装哑巴,方才已然破了例,如今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好。思及此,顾九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阴寡月三字。
    少年似是恍然大悟般,笑道:“原来是找县考,府考皆获得第一寡月哥哥啊,姐姐我领你去。”
    顾九微囧,怎地就叫起了哥哥姐姐来了?
    身后传来数声轻嗤:“幺儿,也只有你家的会把那药罐子当个宝似的。”
    “呵!卖国贼而已!”
    顾九闻声微皱眉,回头幽冷的目一扫那几个着着学子儒杉的学生,眸光之中有怒意。
    “哟,这小娘子火气还挺大的。”其中一人调侃道,其余几人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顾九心内一动,正抬步想上前教训下这群人,牵动了胸前那恶婆娘方留下的伤口,顾九低头望了一眼青布裙裾,心道还好买的深色的,不然这血渍就要印出来了。自己这动不动就发火的脾性真的要改改了……
    幺儿拽了拽顾九的青布大衣袖,笑道:“姐姐,快跟上。”
    顾九微红了脸,颇不好意思的颔首。
    顾九被幺儿领进学府内,原来这幺儿是西郊名师孟光的幺子。
    行至西郊学府中有一处凉亭,因为风景甚美,视野开阔,有不少才子在那里或温习,或闲聊。有几个平素里就浪、荡的公子见迎面走来的顾九,心生荡漾,扇起扇子。
    顾九轻嗤,这乍暖还寒时候,没脑子的扇扇子也不嫌冷么?
    “姐姐,你别管他们,我带你去寡月哥哥那里。”幺儿清润的声喉又在旁边响起,让顾九莫名的心安。
    清秋学府菊香清雅,来到一处幽静处,幺儿突然驻足,指着前面几间房舍中的一间道:“那石榴树后的一间房就是寡月哥哥的,姐姐,你快进去吧。”
    顾九颔首正要表示感谢,哪里知道那小子竟一溜烟的跑了……
    顾九摇头苦笑,挽起包袱朝那石榴树后的房间走去。
    初进门时,她鼻间嗅到一股清香,顾九心头一颤,随即竟初次体会那心悸的感觉。这味道她闻了数月早已熟悉,是淡淡的草药味与一种不知明的花粉味道的混合,是那个男子特有的气味。
    顾九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凭味识人的能力,不由在叩门的那刻笑了。以至于寡月开门的时候正瞧见傻傻痴笑的顾九。
    良久,当顾九抬眸时正对上阴寡月疑惑不解的目光,顾九大囧,想着方才自己的样子肯定够傻,不由脸似火烧般的红了。
    “我……我来给你……送东西。”顾九结巴的想吞掉自己的舌头。
    阴寡月沉郁的凤目望着少女俏脸微红的模样,心内一暖竟是生出一股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可正当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时,阴蛰的目敏锐的注意到前方树丛之中几个躲藏着看着好戏的“耗子”。
    他凤眸微缩,俊脸稍暗,本能的抑制住要搂住顾九的冲动,伸手将她拉进屋内,掩了门。
    “去你大爷的,又输了!”门外树丛之中严觥哀嚎到,掏出怀中的银子分给身后几个学子。
    其中一个纨绔公子笑道:“爷就知道,那药罐子绝对是个无能,想想他病了那么多年如何能人道?连亲小嘴都不敢亲的!爷玩过的女人不下数十,这哑巴一看就还是个姑娘。”
    “桃阁出来的还有姑娘?”另一人挑眉问道。
    那纨绔微躬下身子,轻声说道:“听人说那哑女只是桃阁一个打杂的。”
    那人摸着下巴又道:“生得也娇俏,还不会乱叫,真想尝尝这女的是何滋味呢……”
    他这么一说严觥心下也起了念想,望了一下寡月的房间,伸手扯过那纨绔,道:“再赌,赌他阴寡月留不留他家小娘子过夜。”
    ——
    房内,顾九将包袱放到了桌上,寡月给她看了茶。
    “中衣已制好,你要的东西也弄好了。”顾九捧着茶杯,平静道。寡月要她将药丸缝在中衣口袋里,她照着做了。
    阴寡月平静地坐在她对桌,沉默的望着她,一声不吭。
    顾九放下杯盏欲偷瞄了一眼男子此刻的神情,正抬眼时就对上男子沉郁却灼灼的凤目,心下一惊,翘着的一只小腿陡然从另一只小腿上滑落,磕到了桌子上,顾九身子一倾,胸部就磕碰到木桌上。
    一声重重的闷哼——
    “你没事吧?”
    她捂着胸口的时候那人已站到她的身前,顾九哀怨地望着他,似是磕碰到了方才的伤口,眼里有些湿意,痛入骨髓,似乎又流血了。
    阴寡月担忧的望着顾九,墨瞳闪过一丝疑虑,芳唇青紫,分明是受了伤。
    他目光落在她额头的汗水上,伸出手从怀中拿出一条帕子,覆了上去。
    顾九斜睨他手中的帕子,不是那一条寒梅旧帕了,似乎是换了新的。
    他温柔的手拭去她额际的汗水,他离她很近,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有些药味的清香,也有种兰露的馨香,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
    他指间猛然一滞……
    突然收回手,放下手中的帕子,目光落在她的包袱上,靛青色的麻布包袱,带着些许百花,看着有些晃眼,却不难捕捉到那包袱上的泥土。寡月下意识的打量一眼顾九,这身衣服他从未见她穿过,他目光向下,直直的望向她掩藏在青布裙裾下的碧色绣鞋,一抹猩红跃然于目——
    ------题外话------
    ☆、021、初吻
    “九儿……”寡月一瞬怔忡,竟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顾九诧异的抬眸,不明所以的望着他,怎么突然间脸色更加苍白了些,犹如死灰一般。
    阴寡月掩在素色衣袍中的手不经意间扶住桌角撑住身子让自己站稳些。
    “九儿,你今天来是林叔送的吗?”
    半响,他抬眸问道,沉郁的眉目里满是温柔,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的试探。
    顾九呼吸一窒,似是回忆起那幕心有余悸,又经他问起难免心虚,她承认她并不是自恋到以为阴寡月知道她鞭打后会很担心她,而是被人鞭打本身就是一件很难以启齿的事,这种不好的记忆她会放在心里却懒得去多次回忆。
    她伸出手理了理垂下的发,答道:“是的,他送我到西街了,还给我指了路。”
    有一种人说谎时会不自觉的伸出手抚摸自己身上的饰物或者头发,顾九就是这一类人。
    寡月阴蛰的目不会错过她白皙玉腕上的擦伤,更不会错过她目光里的闪躲。
    “九儿,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吧。”
    “啊?”顾九回过神来,显然对他突然转移话题很是诧异,不过明显长吁一口气,他不多问她也不必多做解释。
    “好。”顾九答道,从座椅上起来,脚部突然受力,受伤的脚猛地一软,朝寡月压去……
    寡月触不及防的伸手去搂她,深怕她摔坏了,哪里晓得两人一撞,顾九微微隆起的胸部就撞到了他的……
    “唔……”二人同时闷哼一声。
    寡月喉头涌上一股腥涩感,即是如此他依旧留意到方才顾九的呼痛声,他紧张的想问问她情况如何。方一低头,恰逢顾九抬头。
    薄唇掠过光洁的额头,心悸、微凉。
    顾九脸顿时殷红似要滴血,一把推开寡月。
    寡月也颇为尴尬的别过脸,苍白的手覆在自己的薄唇上,想起方才她微热的额,此刻,他颇有些像犯错的孩子,不知所措,心似拨浪鼓般咚咚作响……
    半响,还是顾九先开的口:“肚子好饿啊……”
    寡月心一惊,方才的尴尬消失无影,却是有些愧疚,无声的牵起顾九的手,朝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的那刹,三两个人影逃窜开去。
    寡月袖中的手猛然握紧,让顾九都觉得痛。
    顾九瞥了一眼寡月,知道他生气了。像寡月这种沉默寡言的人生气了其实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没有见识过他的怒火,就无法估量出他的毁灭程度,也不知用多大准备来抵御。
    她知道他定是恨这些人“听房”的,虽然没做什么,以寡月孤高的性子必是怨怼的。
    屋外的人影消失在树丛外,三两回头嘲笑着寡月。
    以往他们都认为寡月弱懦,别人欺负他他只会边咳边赔笑,可是别人可以这么对他,他却不能允许别人这么对顾九……
    顾九轻呼一声:“你捏疼我了。”
    阴寡月猛然想起她手腕部的擦伤,悔得想咬舌,又不敢表现的太过关心,微微松手上移几分握住她的臂膀。
    “去哪里?不是去食堂吗?”顾九见他拉着她往学府大门走不由急忙问道。
    他没有做声,保持着他惯常的沉默。
    顾九心下不快,但侧眸望着他阳光下的侧脸时,突觉一种宛若神祗般的美,这少年侧面比正面竟更耐看了三分。
    寡月右颊被顾九盯得发烫,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前走着,行至凉亭处,寡月微微松开顾九的手臂。
    顾九不甚在意,古人迂腐,她能理解,寡月迂,她也能理解。
    只是寡月并不是迂腐,他只是在乎别人怎么看顾九而不是怎么看他,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背负个什么好名声,早习惯了。
    只是这次路过凉亭唏嘘之声竟出奇的小了些,连寡月也心生诧异的偏头,目光正巧对上柳汀温柔敦厚的眸子,这才豁然。
    出学府门的时候,顾九似乎是听到寡月对幺儿说了句什么,幺儿面露惊色,随即朝他亮笑了笑。
    没想到寡月竟然会带她下馆子,顾九真是受宠若惊,这是来大雍后初次下馆子。
    寡月点了好多菜,顾九却是心疼钱,他浅笑说他替别人写信赚了不少,顾九这才肯动筷子。
    烤鸡的肉烤的很嫩,与以前吃的不同,上面有一层薄而不腻的油脂,顾九伸手撕下一根鸡腿递与寡月。
    寡月错愕了半响,纤长的睫羽煽动了数下,才肯伸手去接顾九的鸡腿。
    他从来没有这样吃过东西,即使顶着罪臣之子的名号,贫困潦倒,骨子里却是极度自我约束况且他还有轻微的洁癖,或许没落的贵族也是难改那一身贵气的。只是既然已是庶民为何要拘泥于那些呢?
    他微勾唇角,那笑很苦,他心内却体会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接过顾九伸来的鸡腿,细腻爬上纤指,他微微皱眉。
    “吃啊,看着挺不错呢。”顾九见他犹豫以为他吃不下。
    寡月望着顾九清灵的双眸,还有她双颊浅浅的梨涡,手中的鸡腿不自觉的向唇边送去,轻咬起来。
    这顿饭寡月虽吃得高兴,却因心忧顾九身上有伤没有多呆。
    “九儿,今天不回去了吧?”寡月边说边用绢帕给顾九擦手,直到她的手指头恢复原来的白皙,才开始擦自己的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