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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

      “贱人!我要杀了你!”慕容煜疯狂的怒吼道。
    灵枢微笑,柔顺的退回了魏无忌的身后。
    看着眼前冷眼望着自己的几个人,慕容煜知道自己此时必定是丑态百出。但是对死亡的恐惧是所有人天生便带有的弱点。慕容煜本身也并不是大无畏的对世界好不眷恋的人,所以他不能不恐惧。
    沐清漪站起身来,看着慕容煜淡淡道:“明天一早便会开审毒杀庄王一案,准备决定…恭王殿下最好好好考虑一下。其实…本官还是比较希望恭王殿下能坚持到最后,什么都不要说的。”
    什么都不说,所有的罪名自己揽下,凌迟处死。顾家的后人看着当初害了顾家的罪魁祸首被凌迟处死,可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说完,沐清漪转身往门外走去。她走了,容瑾自然也不会多留。魏无忌含笑看了看一脸土色的慕容煜,也跟了上去,笑道:“本王觉得他坚持不到最后呢。”
    凌迟,本就是最严酷的死刑。没有几个人能够想象和承受那样的痛苦。
    灵枢跟在魏无忌身后,“公子说的是。”
    “等…等一下。”牢房里,传来慕容煜绝望而微弱的声音,“我…我会指证端王的。我…还有与端王交往的书信和证据……”
    沐清漪停步,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她真的是心硬了吧?这样的结局本就在意料之中,但是她居然又些微的失望。
    出了牢房,一行人移驾到书房里坐下。容瑾盯着魏无忌道:“你当初跑到华国去就是为了慕容煜?从一开始,他就是你们计划好的棋子?”
    魏无忌摇摇头笑道:“怎么会?慕容煜可是华国皇子,要将他逼到西越来何其困难?当时…不是你闹着要去华国的么?”一句话,当初魏无忌跑去华国是为了保护容九公子的。虽然最后知道,容瑾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不过,还要万分感谢顾公子。顾公子在华国可算得上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人叹为观止啊。”魏无忌看着沐清漪低声笑道。知道了沐清漪的身份,魏无忌就更加惊叹。从头到尾,拿一切竟然都只是一个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的谋划。就连顾秀庭和慕容熙都是后来才加入进去的。这是何等的才智和谋略。即使是魏无忌自己也不敢说能够做出如此漂亮的一局。
    沐清漪拱手,谦逊的笑道:“侥幸而已。”
    魏无忌摇头,“没有人能够永远侥幸。”如果在华国是侥幸,彭城计杀容璜,弄得整个江湖人才凋零也是侥幸么?以还未及弱冠的年纪坐稳这混了几十年官场的老油条都不一定能坐稳的奉天府尹也是教训么?轻描淡写间就挑的端王党和庄王党两败俱伤难道也是侥幸么?
    现在魏无忌有些明白了容瑾为什么不跟别的皇子一般养许多的幕僚了。不说容瑾自己心智过人,有了沐清漪容瑾根本不需要别人了。甚至义父所做的那些,在容瑾看来只怕也是多余的。
    沐清漪淡笑不语,到是容瑾十分大方的拉着沐清漪和自己一起坐,一脸骄傲的道:“本王的子清其实尔等凡人可以企及的?”
    坐在魏无忌下首的灵枢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并肩而坐面色坦然的两人。她身为医者见过的奇闻异事自然不少。所谓的龙阳之好分桃断袖并不少见,但是向这两人这般坦然自若倒是从未见过。再看看烛光下顾流云那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的容颜,灵枢的神色更加古怪起来。
    “公子,慕容煜真的会在公堂上乖乖的指证端王么?”灵枢蹙眉问道。
    魏无忌笑道:“只要将他所说的证据拿到,他指不指证,或者就算当堂翻供都不算什么?想必顾大人会有办法的。”
    沐清漪低眉浅笑道:“这是自然,何况此时…本官可没有屈打成招,也不算冤枉了他吧?”
    确实是不算冤枉,慕容煜只是特别倒霉的那一个而已。但是跟他一样倒霉的人也并不是没有不是么。
    容瑾皱眉,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魏无忌道:“已经没事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魏无忌无奈,望望门外道:“在下记得这里是奉天府尹不是豫王府?”话虽这么说,魏无忌却还是起身告辞了,只是看了看一脸不耐烦的容瑾,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有空不妨过去坐坐,这几日他身体也不好。”
    虽然没有说明去那里,但是容瑾和沐清漪自然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的。只是容瑾当下便沉下了脸色,并没有回话。沐清漪无奈的朝魏无忌笑了笑,表示他也无能为力。魏无忌倒是也不急于一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是容瑾这么容易就接受了然后父慈子孝的话,他才要怀疑容瑾是不是撞了脑袋了。
    只有完全不知内情的灵枢微微蹙眉,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悦。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对于一个聪明的女子来说尤其难以忍受。
    “我先走了。”魏无忌挥挥手告辞了。
    “灵枢告辞。”灵枢看看容瑾和沐清漪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追上魏无忌去了。
    ☆、159.慕容煜之死
    次日一早,奉天府大堂里便是一片肃然。大堂之上坐着的是负责审讯这次庄王中毒案子的三位官员。中间坐着的时候刑部尚书,刑部尚书两侧坐着的则是奉天府尹顾流云和大理寺卿南宫翼。
    刑部尚书今年也有五十来岁了,大约是因为今天的案子重大,本就爬上了不少皱眉的脸此时更是皱成了一团。跟坐在他两侧美如天人的少年府尹和俊逸卓绝的大理寺卿比起来,就更加显得苍老又不起眼了。
    大堂下,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是放着两派座椅。依次坐着西越的几位皇子以及德高望重的老臣。毕竟是皇子险些遇害的案子,另一个嫌疑人也牵扯到皇子,自然不可能让奉天府或者是大理寺随随便便就审了。
    上面坐着一个从一品官,下面坐着两派一串儿的王爷和朝廷重臣,即使是在朝为官多年的刑部尚书大人也不由得抖了抖,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要怎么审才能不得罪人。相比之下,沐清漪和南宫翼到倒要显得镇定多了。
    “时间到了,尚书大人,你请?”沐清漪含笑道。
    刑部尚书瞥了一眼下面虎视眈眈的王爷们,摸了摸额头笑道:“还是顾大人来吧?”
    沐清漪淡笑道:“下官岂会如此不知礼仪?还是尚书大人请。”尚书大人心中默默擦汗,本官一点儿也不介意你不知礼仪啊,“那…还是南宫大人来吧?”
    南宫翼轻哼了一声,抬手一拍惊堂木,道:“带疑犯上来。”
    不一会儿,奉天府的衙役便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走了进来。完全没有悬念的,男子是顺宁郡王府的人,交代出了是奉了慕容煜的命令毒杀庄王的等等。
    之后出来的便是慕容煜了,比起那明落到南宫翼手里的人,慕容煜的运气显然要好些,至少衣衫整齐,完全看不出有受过刑?南宫翼盯着慕容煜沉声道:“慕容煜,你府上的下人说是你指使毒害庄王的,此事可属实?”
    慕容煜朝着在座的王爷们一样望去,果然没有看到容琰的身影,心中一沉,垂眸道:“是。”
    “砰!”南宫翼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谋害皇子是诛九族的大罪?”
    慕容煜点头道:“知道。”
    “你为何要谋害庄王?庄王与你有仇?”南宫翼问道。
    慕容煜摇摇头,沉吟了片刻道:“是端王命令我这么做的。”
    “你胡说!”十皇子容瑆猛然起身指着慕容煜厉声道,“四哥和二哥是亲兄弟,怎么会谋害他?污蔑皇子,也是死罪!”
    南宫翼微微皱眉道:“十殿下,是不是污蔑一会儿就知道了。这里是公堂,还请十殿下稍安勿躁。”
    慕容煜看了一眼容瑆,沉声道:“我有与端王交往的书信密函。”
    南宫翼点头,“呈上来。”
    底下的衙役呈上了一盒书信,南宫翼和沐清漪请刑部尚书一起看了,刑部尚书皱眉道:“这…虽然能证明顺宁郡王和端王确实是私交甚笃,但是似乎还不能证明是端王指使他下的毒。”
    沐清漪垂眸沉思片刻,道:“不如请端王殿下来说话?”
    其他二人自是赞同。
    “端王殿下到!”容琰因为第一时间被人告指使毒杀容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容瑄作为被怀疑的人也是没有资格旁听审讯的。只得在偏厅等着。
    容琰从容的跨入大堂,淡淡的扫了一眼堂上的三人和站在堂中的慕容煜。南宫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顾大人,后面的由你来问?”南宫翼虽然也是主审官,但是他却同时又是容瑄的表弟,自然还是需要稍微避嫌的。
    沐清漪也不在意,点了点头道:“端王殿下,慕容煜指控你指使他谋害庄王,你可承认。”
    容琰表现的十分从容,淡然道:“本王自然不认,本王与二哥关系虽然算不上好,却也是兄弟。本王怎么会毒杀自己的请兄长?”
    沐清漪拿起桌上的书信问道:“这些书信你作何解释?”
    容琰一愣,垂眸沉思了片刻,道:“当初慕容煜是跟着本王一起来西越的,本王与他交情自然比一般人好一些。偶有书信往来有什么奇怪的?”容琰记性也不差,飞快的回忆了一边信了虽然确实有些出格之处,但是比起谋杀庄王这个罪状却都是微不足道的。
    沐清漪似乎也无意纠缠这个,只是淡淡道:“这么说,端王承认与慕容煜交情不浅了?”容琰有些谨慎的回答,“还说得过去。”顾流云的厉害他也是见识过了,开口也就自然谨慎起来。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既然端王殿下与慕容煜关系不错,他为何还说是你指使的?而不说是别人?比如说循王、豫王?”
    容琰眼眸一闪,垂眸道:“这个本王怎么知道?或许是…他天性号出卖朋友吧。别忘了…华国顾家不也是因他而毁的么?”
    “顾家倒了,恭王从此在朝堂上独占鳌头。如今…若是端王倒了,顺宁郡王能够得到什么?”沐清漪平静的问道。
    容琰闭眼,“这个你似乎应该去问顺宁郡王。”说完,便侧过身去,显然是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
    沐清漪耸耸肩,再次开口,“端王殿下,前些日子我奉天府收到近四五十封状告庄王以及与其关系深厚重臣的状子。有人说是你幕后指使,不知是否属实?”
    容琰豁然睁开眼睛,厉声道:“顾流云,你不要血口喷人!”
    沐清漪也不辩解,继续问道:“次日,本府又收到几十封状告端王府的庄子,据说是庄王府指使的,端王以为是么?”
    “本王不知道,这不是奉天府的事情么?那些大人现在还被顾大人关在丰田府里,难道顾大人还没查出来?”容琰咬牙道。
    沐清漪从容的道:“还没全部查出来,不过却又几件已经水落石出,端王殿下是否想要分享一下?”
    容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正想拒绝,只听旁边容璋淡淡道:“虽然与此案无关,但是若是三位主审官都觉得可以证明些什么的话,听听也无妨。”
    南宫翼自然是同意,本就是沐清漪提出来的自然也没有问题。倒是那刑部尚书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避过了容瑆射过来的凌厉目光道:“本官…也没有意见。”
    沐清漪含笑转身接过身后步玉堂递过来的卷宗,淡声道:“本官查,两年前南宫家南宫羽纵马伤人案,虽然确有其事,但是事后南宫家确实补偿了伤着,而且伤着两个月后基本痊愈。但是不久前却莫名其妙的死了。端王妃娘家侄子伤人致死案,属实。哦,死的那个人仿佛刚好是两年前被南宫公子的马踢了的人。端王府世子收手贿赂案,属实。李大人强抢民女案,据查…那个女子似乎是李大人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女子私逃。当然…身为官员,却留恋青楼,只有御史弹劾……”
    洒洒洋洋的念了一长串,在场的人都是熟悉官场的,自然分得清楚哪些事端王的人哪些是庄王的人。然后惊讶的发现,端王府的案子一般都罪证确凿,而庄王府的案子有一半是被人陷害的。
    念完了之后,沐清漪挥挥手让人将卷宗送到各位王爷跟供他们观看。容琰的脸色有些难看,“顾流云,你……”
    其实,两家的案子都差不多,都是半真半假。但是这也是一个技巧,沐清漪一眼看过那些案子大半能判断出一部分真假。先办的案子,她挑真的端王府的假的庄王府的,结果自然就成这样了。却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所有的案子都结完了的话,就会发现其实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当初容琰只顾着给容瑄和沐清漪找麻烦,只怕根本就没想过还有这么一出。
    沐清漪淡定的道:“本官以头上的官帽和性命担保,这些案子若有错处,本官以命相赔。”
    话音未落,沐清漪便察觉到一道冷幽幽的视线射了过来。不用低头去看也能知道必定是容瑾正一脸不悦的望着自己。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平静的与容琰对视。
    正是因为容琰知道这里面的真假,才气的无话可说。半晌,容琰才冷笑一声道:“就算是如此,又能证明什么?证明本王跟二哥关系不好?难道本王跟二哥关系不好就要毒杀他?那本王是否可以理解为,所有跟顾大人关系不好的人死了都是顾大人杀的?”
    沐清漪点头承认道:“如此说…确实有些牵强。但是…如果在加上这个呢?”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沐清漪从跟前的盒子里取出一块并不太起眼的玉佩道:“据顺宁郡王说,这是端王殿下派去催他尽快动手的人落下的。嗯…据说是经常跟在王爷身边的心腹侍卫,这块玉,王爷应该也见过吧?”
    容琰心中一惊,断然否决道:“一派胡言,本王从来没有见过这块玉!”
    “另外,潜入庄王府的地图也是从端王府过去的。我看看…这份地图是用端王最常用的金霞笺绘成,角落里还有一个端字。”沐清漪漫不经心的拿起一个折叠的纸笺淡淡道。
    容琰心中一动,“你胡说,本王怎么会在地图上写下自己的字号?本王根本没有绘过什么地图,一定是有人偷了本王的纸笺想要陷害本王!”
    沐清漪冷笑一声道:“这上面确实没有端王的字号,既然不是王爷亲笔话的,王爷又何必觉得有人偷了你的纸笺?没有字迹的金霞笺,难道端王府的和外面卖的有什么差别不成?还是说王爷自己也知道这金霞笺确实是出自端王府的书房?另外,这块玉佩…二两银子一个的仿玉,因为款式简洁大方,极受京城里的普通人家喜爱。就是端王府的侍卫和下人,随便找出七八块来也是轻而易举。王爷怎么会说从来没有见过?”
    “顾流云!”容琰咬牙切齿的盯着顾流云。虽然他行事小心,根本没有给慕容煜留下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据他与此事有关。但是经过今天这事,有关没关只怕在场的人都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容琰终于有些明白之前悼恭太子死了容瑄有苦说不出的痛苦了,虽然他确实并不无辜。
    沐清漪秀眉微挑,淡定的看着容琰。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没有结果。或者说…就算有结果最后的罪责还是要慕容煜来承担。皇家不可能将兄弟相残的事情公之于众,这也是当初西越帝压着不让查容璜只是的原因之一。
    要毁掉一个皇子,很多时候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只需要让人觉得他做了什么就可以了。
    之后的事情倒不像是公堂审讯,更像是几拨人吵架。有坚持容琰才是幕后凶手的,有信誓旦旦认定容琰被人陷害的,也有觉得容琰根本就跟此事无关的。吵到最后,反倒是没有方面的三个主审官什么事了。他们官职最低,说不上话。
    最后还是容瑾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好吵的,将审讯的过程拿进宫给父皇看看不就行了?你们要是还有什么意见,一人写一份折子也行。啰嗦的跟上了年纪的老女人似的,本王饿了!”
    众人顿时迥然,最后还是容璋轻咳了一声道:“九弟说的对,父皇只要咱们听审,并没有叫咱们插手,此时还有由几位主审定夺吧。”
    刑部尚书连忙道不敢,容璋却已经挥挥手转身出门去了。
    “顾大人,本王能走了么?”容琰冷着脸沉声道。
    沐清漪笑道:“自然可以,王爷请便。”
    容琰盯着沐清漪看了半晌,低声道:“顾大人,凡是适可而止。”
    “四哥,你在和子清说什么?”容瑾的声音幽冷的从背后传来,容琰只觉得背心一愣,说了句没什么转身走了。
    沐清漪让人将慕容煜押回去,又痛南宫翼和刑部尚书告了别才跟着容瑾一起进了后堂。
    后堂里一边寂静,却是一坐一站的杵着两个人。西越帝穿着一身秋香色常服坐在屏风后面垂眸不语。没有了明黄的龙袍冕旒带来的距离感,沐清漪清楚的看到了西越帝确实是已经老了,脸上的气色也不如在宫里的时候好。
    “陛下。”沐清漪上前行礼,西越帝挥挥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说。沐清漪还没来得及谢过就被容瑾拉着直接坐了下来。
    西越帝靠在垫着软垫的椅子里,神色有些闲散的模样,仿佛就是一个不甚起眼的寻常老人。只有那不时泛着精芒的眼眸让人不由自主的记起他的身份而不敢有丝毫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