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阿皓带回了院子。
    “娘娘......”
    小绿面带喜色地迎了出来，在见到我带来的阿皓之后，她的面上浮出疑惑的神色来。
    “不是皇上吗？”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哪来的皇上？”我笑，将阿皓交到她手中：“遇上了这孩子，他受伤了。你们看着帮他梳洗一下，再处理一下伤口，我还得回去那地方继续跪着。”
    小绿皱了脸。
    “您这都回来了。”
    “回来了又怎么样？”我反问她：“只要皇上不说，我就该按照他吩咐的，在那里跪到天黑。否则被人发现我偷懒了，那不就不好了？”
    “可话是这么说，您要是真在那里跪到天黑了，只怕这腿就受不住了......”
    我摆了摆手。
    “这也是无法的。陛下的吩咐就是圣旨，哪怕他并未真的下旨，但我也不能不听的。”
    “娘娘......”
    小绿还想再说什么，东玉走了出来。
    “娘娘说得有理。”
    我闻言瞧她，只见她刚刚是回去屋中拿了个软垫出来。
    “奴婢陪娘娘一道去吧，到时垫着这垫子，娘娘的膝盖也好受一些。”
    我微微笑了笑。
    “也好。”
    我们走出院子，又朝原来御花园的方向走过去。
    东玉抱着垫子跟在我的右后方，如果不是脚步声规律地传来，我几乎要以为身后没有人了。
    她是这么安静的一个人。
    “东玉。”
    我转过头去。
    “你怎的不说话？”
    她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随后，东玉又深深地垂下头颅。
    “东玉愚钝，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小绿的话......”
    说起她，我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她这时候就会说些俏皮话来解闷。”
    “东玉嘴笨，怕说错了惹得娘娘不高兴。”
    沉寂无波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是，你这样的性子，也做不来像小绿那般讨巧的事。”
    我看了她一眼，只见东玉头深垂着，脸色埋在阴影之下，看不分明。
    “嗯，我说话直了些。不过没有怪你的意思。”
    “东玉知道的。”
    她拢了拢面前的垫子，将手又收紧些。
    “你怕冷？”
    我看了看周围。的确，现在正值初春，又是早上，天气的确是有些冷了。
    “若是冷了的话，你便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过去也是可以的。”
    说着，我伸手想要拿过东玉怀里抱着的垫子。
    “娘娘，这于理不合。”
    她急忙倒退两步：“奴婢本就应当伺候娘娘的，怎能因为畏寒抛下娘娘独自一个离开？”
    那副样子，仿佛我不是要拿垫子，而是想要抢她藏在怀里的金子。
    我不禁笑出了声。
    “娘娘......”
    东玉愣愣抬起头。
    我这会仔细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原来东玉的年纪也不大。
    看上去顶多十几岁的模样。
    我叹了一声，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还是个没能长大的娃娃。
    这让我不禁很是惆怅啊！
    可东玉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以为她是在哪里惹得我不高兴了，立马变得更加拘谨。
    “娘娘恕罪！”
    “说得哪里话。”
    我漫步走过去，心中始终没有半分正要赶出受罚现场的自觉。
    “我都不晓得你哪里得罪我了，你便在那赶着让我恕罪，我还疑惑着呢。”
    她皱了眉。
    “怎么了？”
    我看着她。
    东玉抬头困惑地看着我。
    “娘娘好像同宫中的人不大一样。”
    “那是自然啊。”我说得坦荡：“我本来就是宫外进来的，若不是这回运道好，以我的身份进宫，也不过就是同你一样做个宫女，顶天还能当个姑姑什么的。”
    东玉面上更困惑了。
    “这不是好事吗？”她说：“多少人修都修不来的福分，可为何娘娘不特意讨皇上的欢心，反惹得被罚了？”
    我看向别处。
    “你倒是聪慧。”
    东玉面色一变，眼看就要扑通跪下。
    我伸手拉住了她。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想了想，忽然笑了：“我只是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你是擅长在宫中明哲保身的老油条，没想到却出乎意料的单纯。”
    东玉面上一红。
    “刚进宫时，姑姑曾经教导过，在宫中要少说话，多做事，才不会被主子嫌弃。”
    “我不嫌弃你。”我微笑看她：“我这个人本来也嘴笨，所以偏爱会同我说话的人。你看小绿，她就是这般一个人。”
    东玉点头。
    “嗯，小绿很聪敏。”
    我睨着她脸色。
    “你不是觉得你没她聪敏？”
    东玉面上更红了，眼看还有些自惭形秽的模样。
    “东玉嘴笨，不会说好听话，逗主子开心。”
    “这有什么？”
    我无所谓地看了看周围。
    “就这处吧。”
    东玉细心地在较为平整的地方铺上了软垫。
    “你就这么般地实诚？”
    我看着直挺挺陪着我跪下来的东玉，她的膝盖下什么都没垫。如果真这么跪到天黑的话，那她这双腿就别要了。
    “娘娘跪着，我不能站着的。”
    “那你坐着。”
    “那更不可了！”
    她的脸上满是惊恐。
    我不赞同地看着她。
    “东玉。”
    我的声音严肃起来，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命。你要记住，你不过就是在这皇宫中照顾我的人，不是我的所有物，别总是摆着这么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她看着我，面上满是不解。
    这很正常。
    我叹息一声。
    若真在三言两语间，就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那也只能说明这人原本就是心口不一的。
    我不是个会空谈的人。
    所以我拿起那软垫，将它撕作两半。
    东玉看着我。
    “娘娘力气真大。”
    “垫着。”
    我将另一半递给她，见她一副犹犹豫豫不敢收的模样，心下起了一阵火。
    “你若不要，那我也不用。到时我腿废了，便就全怪你推脱。”
    东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强盗。
    我强硬地将那一半软垫塞进她怀里。
    东玉抱着那软垫，怔怔不知作何反应。
    “娘娘......”
    我早已将我那一半垫好了，此刻眯了眼睛，又开始信口胡诌。
    “我是复叶镇人。你也知道，北方人，一贯爽快。我见不得你们南方姑娘娇滴滴受苦的模样，所以对你照顾了些。若换了小绿，我可对她没有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