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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我、我是家主啊!家主难道连吃什么都不能决定了么!”李笑妹豪气地甩了这句话后,随后接触到陆路的怀疑目光,瞬间怂了下来。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去厨房看看”后,她提裙跑了出去。
    陆路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唇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明明连零花钱都欠着,还敢说出给他买燕窝和鲍鱼这种话,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
    月香领着吴大夫进了门后,四下找了好大一圈,终于在厨房找到了李笑妹。但在闻到厨房里传来诡异味道的那一刻,月香额头的冷汗默默地滴了下来,“小、小姐……您刚刚在厨房里做了什么?”
    李笑妹举着一个木勺转过了身子,见了月香,径直问道:“吴大夫来了吗?”
    “来了,在大厅里候着呢。只是小姐,您的脸……”月香看着李笑妹的脸,额头的冷汗渗得更快了。
    李笑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本来就沾了黑色锅灰的脸此刻更加惨不忍睹,而她的身后正有一锅不明物体冒着黄色的烟,旺财缩在一旁,一脸恐惧地看着那东西。
    “那个……这些都是旺财弄的。”李笑妹挠了挠头,眼也不眨地指了指乱七八糟的厨具。旺财“嗷呜”了一声,对于被背黑锅表示抗议。为了掩饰尴尬,李笑妹轻咳一声,快速吩咐道:“月香,你先带吴大夫去看看阿然,按大夫的要求给他抓药,如果有问题再来跟我说。”
    “好……”月香走了几步,又转过头看着李笑妹,一脸不忍地说道,“小姐,悠着点。”
    “……哦。”
    吴大夫进了客房,仔细帮阿然检查了一番后,与陆路的结论一样,认为阿然是胳膊上的伤口感染导致了风寒症状的并发,但并不算严重。月香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回了医馆取药。
    月香走后没多久,李笑妹端着最终成品走进了客房。听到房门再次被推开,迷迷糊糊只想睡觉的阿然忍不住哀嚎着把被子拉过头顶,“饶了我吧,我只想静静……”
    脚步声很快移到了床前,被子一下子被揭开了,李笑妹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好奇地问:“静静是谁?”
    “……李笑妹,你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他盯着她脸上横七竖八的黑锅灰痕迹,足足愣了好几秒。
    “这个你先别管了,你一上午都没吃东西吧?你看我给你做了什么!”李笑妹从旁边的桌上端起了那碗鸡丝粥,献宝似的端到了他的面前。
    “鸡丝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他愣愣地看了看那碗粥,又看了看她,一时间有些茫然。
    “……只是今天恰好想起来做了些,剩下了一点,便宜你了。”见他忘记了那个时候说过的话,估计也忘了拉着自己的手占便宜的事情,她撇了撇嘴,把粥递到他的面前,没好气地说道,“吃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加上他现在的确饿了,便默默地从她的手里接了过来。鸡丝粥的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子里。唔……没有奇怪的味道。他松了一口气,舀了一勺送进嘴中。顿了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咽了下去。
    他抬眼,一下子就看见她正紧张地盯着他的表情。他晃了晃手中的勺子,故意问道:“你盯得这么认真,想吃?”
    “我已经吃饱了。”她挥了挥手,一脸紧张地说道,“这已经是我做的第三碗了,我想知道味道究竟如何。”
    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他的声音却依然一本正经。他说:“味道平平吧。”
    像是打了霜的茄子,李笑妹顿时焉了下来。她沮丧地站了起来,从他的手中抢过瓷碗,耷着肩膀转过身说道:“我让月香重新给你做。”
    只是刚走没两步,她的手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那双手微微使力,她的身子被拉得转了过来。他轻轻勾了勾唇,伸手揽过了她的脖颈,她在他的动作下不得不俯下身子。下一秒,他的唇覆住她的唇。
    “啪”的一声脆响,她手中的瓷碗就这样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他松开了她,笑得眼角微挑。湛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他若无其事地说道:“粥不错。对了,下次亲我的时候,别跟鸡啄似的,像刚刚我亲你那样,知道吗?”
    昨天的事情……他竟然都知道!而且他还睚疵必报,今天就把便宜占了回来。她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你、你怎么这么熟练?你是不是亲过别人?”
    “……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话说你这是被亲后应该有的反应吗?”
    “……”
    ☆、第36章 不一定
    黎遥靠着木窗,抬头看了看外面乌云密布的天空。来大东镇半月有余,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天色,也许很快便会有一场暴雨倾临了吧。
    “大人,主上今天又遣了人来询问事情进展,大人您看……是否将前几日得到的情报上报主上?”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黎遥身后,单膝下跪,恭谨地问道。
    他默了片刻,突然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心烦意乱。其实在打听到线索的当天,他就应该立刻遣人回报此事,可他还是将这件事压了整整三天。
    “大人,主上对此事很是关注,属下认为,还是先将这件事……”那黑衣人还想要继续游说,但黎遥转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他身子一颤,立刻禁了声。
    “此事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黎遥直起了身子,随手拿了一件披风,向门外走去,“我出去一下,不用跟着我。”
    天色阴沉得太过于明显,街上许多摊贩都开始纷纷收拾起了自己的小摊。黎遥手上搭着披风,不知不觉地在走到了一处府邸前。
    他抬了头,看着门上那块写有“李府”二字、略显陈旧的牌匾,微微一愣。他的视线略微下移,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院中,似乎在对着面前的那只土狗说着什么。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门边,总算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她蹲在那里,一脸纠结地看着那只土狗说道:“旺财,你看,这天马上要下雨了,可是陆路今早出门没带伞。月香出门购置东西了,阿然也受伤了,这家中的劳动力就剩你跟我了,但你也知道,我素来不爱出门,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去把伞送给陆路好不好?”
    旺财“嗷”了一声,缩着短腿后退了一步,扭过头表示拒绝。
    “你难道忘了当年是陆路把你捡回来的吗?”李笑妹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脑袋,表示很愤慨,“你懒就算了,还把阿然那个别扭的样子学了个九成九,你是故意的吗?”
    正当她思索着要不要扣旺财今晚的狗粮时,门口传来了一声轻笑。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斜倚在门前的黎遥。
    今天的黎遥一袭素色长衫,虽然面色带了一丝疲倦,但从容的眼神却与往日无异。他扬唇说道:“镇上都说你宁愿在家宅到长蘑菇也不愿出门,以前我是不太信的,今天看来,倒也真的是事实了。”
    “黎遥,你前两天去哪儿了?我去客栈也找不到你。”她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裙摆后走到了他的面前,见他的手腕上仍然缠着纱布,语气里多了一丝焦急问道,“伤口还没好吗?难道陆路的金创药也不管用了?”
    其实他的手腕早就无大碍了,只是他并不想那么快拆下纱布。今日他见她露出了这样关心的神色,开始觉得自己这个任性的决定似乎没什么不好。
    “只是还有一点淤肿罢了,你不用担心。”他换了个轻描淡写的语气安慰她。
    李笑妹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拍了拍胸口后,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接着问道:“黎遥,你有一个叫方超的属下跟着过来吗?”
    “没错。不过他趁着我外出办事,差点伤了你,我让他自裁了。”他淡淡地说道。
    李笑妹愣了愣,随即微微瞪大眼,有些艰难地开口:“你强迫他自尽?”
    “这么说也可以。”见她的表情并不如他想象中开心,他犹豫了片刻,补充了一句,“他伤害你在先,我这么做无可厚非。”
    “让我冷静冷静。”李笑妹有些头疼地扶了额。
    “他居心不良,让他自裁,这世间又少了一个祸害,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他好奇地看着她。
    “不是不对,不不,我的意思是,他绑人在先,必然不是个好人,但可以换个稍微轻柔一点的方式,比如交给赵县令,将他关入大牢这类的。”黎遥过于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我不是什么圣人,只是觉得他没有真正伤害到我,让他去死,会不会太严重了一点?”
    他微微俯身,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轻轻说道:“但是在暗羽中,如果违背主人的命令擅自行动,那便只有死这一个选择。”
    她第一次切切实实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寒冷的气息。从前她只觉得他是一个看起来冷淡,但其实很好亲近的朋友罢了,可就在刚才,她第一次有些隐约地明白了他为什么是那些人谈之色变的冷血杀手。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瑟缩。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他看着她,继续放轻声音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按照主上的意思杀了你,你会怪我吗?”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认真,她不由得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秒,开口反问道:“你会杀我吗?”
    他“扑哧”一声轻笑出声。重新直起身子后,他将手中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笑道:“骗你的。马上就要下雨了,这披风给你,快去送伞吧。”
    “啊?”他的态度转变太快,她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啊什么啊,你不是说要给陆路送伞么?怎么磨蹭到现在还没出门?你已经被扣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了,还想继续被扣到过年吗?”
    下一刻,一个修长的身影适时地挤进了两人之间。
    “阿然,你风寒还没痊愈,怎么跑出来了?”李笑妹费力地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抗议道,“而且你挡在我面前干什么?我都看不到黎遥了。”
    “你忘了拿伞了。”阿然转身解下黎遥披在她身上的披风,面不改色地将两把纸伞塞到了她的手中,重新看着黎遥,挑了挑眉说道,“快下雨了,你快去送伞。我有些话想跟黎统领聊聊。”
    黎遥微微颔首,唇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说道:“正好,我也有话想跟阿然说说。”
    李笑妹有些不明白,明明刚才还是她和黎遥对话,怎么画面一转,就变成两个大男人要私下聊聊了。她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耸了耸肩,抱紧了手中的伞,叹了一口气,向着门外走去。
    阿然见李笑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拐角处,挑衅地笑了笑后,径直将披风递回到黎遥手中,冷声道:“这披风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此次来大东镇,是不是受了父王和夏侯南的指示来对付我的?”
    “殿下,正如之前所说,我此次来大东镇,确实和殿下无关。”黎遥微扬下巴,淡淡回道。
    “那么方超之事何解?你刚刚承认他是你的部下。”阿然紧盯着他的表情。
    “方超之事是个意外,我没必要欺骗殿下。”黎遥平静地回望着阿然,但想起了之前探寻到的那个秘密后,眼神微微一沉,缓缓说道,“虽然此刻与殿下无关,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你是什么意思?”阿然敛眉问道。
    “殿下难道希望屈居在这大东镇一辈子?就算殿下想,还有许多人不会同意,想必殿下也很清楚这一点。”黎遥将披风重新搭在手上,转了身淡声道,“殿下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未雨绸缪的意思。”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永远呆在这里。”被戳到了一直刻意隐藏的伤口,阿然的视线黯淡下来。
    “永远呆在这里?”黎遥的脚步停了下来,但他没有回头,“我只想问问殿下,如果连足够强大的力量都没有,如何留下?就算留下了,殿下又打算拿什么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黎遥的话很是直白,直白到甚至带了一丝嘲弄,但却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软肋。是啊,上次她被绑走,他却没能力带着她全身而退。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事,他还能靠巧合和运气躲过这一劫吗?想到这里,他沉默着,拳头渐渐握紧。
    黎遥又走了几步后,终究还是停了下来,说道:“殿下,人心究竟是怎么样的,我无从探究,可我见过不少潜伏在身边怀着恶意之人,按捺不住露出自己的獠牙。殿下是时候该小心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纱布,垂了眼帘道,“……毕竟被牵扯进来的她是无辜的。”
    留下这几句意味不明的话,黎遥离开了,留下阿然紧锁眉头站在原地。一阵凉风刮过,他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心中莫名地有了一丝不安感。
    他的预感总是出人意料的准,这丝不安很快地变成了现实。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场按捺许久的暴风雨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到他几乎措不及防。
    ☆、第37章 很累吧
    这场大雨一连下了整整一周。大雨的出现让整个大东镇镇民充分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闲得能让人蹲家里长蘑菇”的氛围,而让这个氛围逐渐陷入恐慌的,则是一周内新发生的两起命案。
    李笑妹听陆路说,死去的这两人分别在自家房中和街道上被杀,案发时间均在半夜。值得在意的是,其中一人有着蓝眼睛,另一人有着褐色长发,两人身形都算高挑,并且素来不与人结怨。连着发生的两起案子线索太少,赵县令为此事伤透了脑筋。赵熙说他家老爹愁得肚子上的肉掉了一大圈。
    大东镇上人心惶惶,大家到了晚上更是不敢出门。李笑妹平日便不喜欢出门,如今遇上这阴雨天,更是宅在收藏室里不肯出来,可是让她有些隐约在意的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几天前开始,不管她走到哪里,似乎都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那两起案子的影响,我最近老觉得有人在看着我。”在第七日的晚膳桌上,李笑妹咬着筷子疑惑道,“难道是我最近在收藏室呆久了,看玻璃球看出幻影了?”
    她本只是随意说说,但阿然敛了眉,沉下嗓音问道:“什么幻影?”
    “有时候走出门,总会觉得有人跟着我,一转头又没有人影,偶尔有一两次我能看到一道黑影,但消失得很快,大抵是我的错觉吧?”李笑妹伸出手,在阿然的面前晃了晃,疑惑道,“阿然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伤口又裂开了?”
    “他的伤口没事,小姐不必担心。”陆路从容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的碗里,“在下觉得应该是小姐最近青菜吃少了才产生了错觉,李府不过是小门小户罢了,况且小姐也不是什么倾城美人,没人会盯上咱们府的。”
    不知为什么,明明陆路说出来的都是安慰的话,李笑妹却有一种不管怎么听着,都觉得自己顺便被看轻了的既视感呢?
    “李笑妹,以后去哪儿叫上我,知道吗?”阿然沉着嘴角说道。
    “我还能去哪儿啊,难道去如厕也要叫上你吗?”李笑妹对于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感到有些茫然。
    “阿然你跟着小姐去如厕试试。”陆路笑眯眯地扶了扶眼镜,“在下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阿然的身子因着陆路的话忍不住抖了抖。他戳了戳面前的饭,轻咳一声说道:“总之让我跟在你身旁就够了。”
    自那晚后,一连三天,不管李笑妹走到哪里,阿然总会默默地跟在她身旁。有一晚她迷迷糊糊地起夜,打开自己的房门,却发现阿然抱着剑靠在她的门前,明明困得眼皮都在打架,却还是强撑着保持清醒。看着他充着血丝的双眸,她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阿然,你回房睡吧,那些黑影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我精神得很,一点也不想睡。”阿然一边说着,一边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说道,“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我哪儿也不去,外面天凉,你先进来暖和暖和。”李笑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扯他的衣袖。
    “可是……”他有些犹豫。
    “没事,我会跟陆路说的,靠门的位置有一张躺椅,你先坐坐。”她知道他担心什么,可她更在意他眼中的血丝。她将他拉进了房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了躺椅上,然后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了躺椅上,“你先休息一下,一刻钟后我就叫你。”
    他的头靠着躺椅,终究还是扛不住了,房间里有专属于她的清香,他嗅着那种让他感到安定的味道,迷迷糊糊地说道:“我就躺躺,你一刻钟后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