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大男孩跟她说长胖些,不容易被欺负。自那以后,她顿顿吃满满两碗饭,突然增加的食量把妈妈吓着了,渐渐的妈妈习惯了她的食量,担忧起来她的体重,实在太胖了。
而她却很开心,长胖了,别人欺负她,她就压过去,小时候那个校霸在初中又和她一个学校,不过他不敢再欺负她,只会在她面前喊,“大胖子!丑八怪!”
她才不理会,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丑点才安全。
她每天一个上学,没什么朋友。
有一天学校门口挤满了人。
大家议论纷纷,一个学生为了救一个小孩子差点被车撞了,小孩子和学生都没事,那个学生的妈妈被撞死了。
那是她第二次直面人的死亡,她下意识地躲开,却看见了大男孩跪在地上哭喊,“妈!妈!”
那叫声撕心裂肺。
她真不忍心看。
围观的群众看看热闹都走开了,天黑了,她也走开了。
就这样她知道了大男孩和她一个学校,可这并不是开心的事。
放学,她背着书包出校门,常常看到大男孩坐在事故现场路边发呆,她想上前去安慰,但对方肯定早就不记得她了,再说她也没办法安慰。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别人的伤痛,你很难去感同身受。
她静悄悄地离开,心里祈祷着大男孩能够振作起来。
从此,每天她从那里路过的时候,都会在大男孩身后放下一小罐她最喜欢的旺仔牛奶,上年贴着一张小纸条——加油,然后迅速跑开。
她躲在远处偷偷地看大男孩的反应。
连着几天,旺仔牛奶都被大男孩扔进垃圾桶,她很失落。
她想一个偷窥狂,每天放学默默地观察大男孩。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大男孩终于喝了她买的旺仔牛奶。他还向四周看,吓得她赶紧收回身子躲到墙后,心扑通扑通跳,第一次后悔把自己吃胖了,长得不好看。
那天晚上她只吃了一碗饭,妈妈问她为什么不吃了,她违心地撒谎说胃口不好。
连着一个星期“胃口不好。”每天都在饥饿中学习,饿的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她仍然坚持买旺仔牛奶。
只是,有一天班主任拖堂,她放学晚了。走到校门口,见到大男孩和别人起了冲突。
“陈柏之,你就也是够了,天天装成这样子给谁看呢?不救死了妈吗?没妈管着,不更自由?”
“你再说一遍?”
“好好好,不说这个,旺仔牛奶好喝吗?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喜欢给你送牛奶的大胖子!”
“我不喜欢大胖子,也不喜欢你,你给我滚。”
她的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那句,“我不喜欢大胖子,我不喜欢大胖子,我不喜欢大胖子。”
骗子,是你告诉我,多吃点,长胖了就没人敢欺负了。
她再也没去送过旺仔牛奶,她开始跑步减肥,还求着妈妈给她报名去学了跆拳道。
她瘦了好看了,也不爱说话了,也不愿意关心大男孩去哪里了。
谁知道大男孩成了她的哥哥,还和她上了床。
收回思绪,萧沐盖好被子缩成一团,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往事,还有一个星期期中考,该好好准备复习的事情了。
早读。
萧沐将英语单词30个背完,默写,看看语法。再进行语文文言文背诵,读好词好句摘抄本。
我记得你爱我,或许又是我记反了——余光中
读到此句,她不由自主慢下速度去读,细细品味这句,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越读越清晰,“啪”一声,关上摘抄本。
才不要想他!
“怎么了?萧沐,一早上心情不好吗?”许嘉嘉听到声响奇怪的问。
“没,没事。”萧沐勉强笑了笑。
这一打岔,读书的状态丢了,她索性拿出笔和纸好好规划复习。重点在她的弱项——数学。第一,看错题。第二,重温错题的知识点。第三,找出这一类题目的共同解题思路。
她写完第三点,这纸被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的王老师抽走,“萧沐!你什么意思!早自习你给我搞数学,语文课文背熟了吗,啊!”
萧沐不吭声,一个人存心为难你,你的解释再完美也是徒劳。
“看你这样子是不服是吧!昨天上过的蜀道难你给我背出来!”王老师唾沫星子喷得乱飞。
她的头低得更狠了,不想被喷到。
而她这样子,看起来就是服软了,王老师开始教导,“萧沐啊,你也别仗着自己作文写的不错就得意,这学校里比你优秀的多了去了,也不是老师故意为难你,你听听大家都在多用功地读书啊,你看咋们班的王菲菲同学,你看她读的多认真,再不济,你看看你同桌许嘉嘉,不也读的很认真吗?”他一手扯过来许嘉嘉的课本,“你要向他们学习。”
说着说着,他注意到许嘉嘉课本上的漫画,音量骤然拔高,“许嘉嘉,你怎么回事,早读的时候你还看漫画,滚出去,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站着到早自习结束!”
什么是真正的朋友,大概就是挨骂一起,罚站一起。
许嘉嘉心虚地看着萧沐,“额…抱歉啊,连累你了,本来你不用罚站的。”
萧沐简直苦笑不得,“没事,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发现。”
许嘉嘉放松了一下,“你说的也是,哈哈哈哈哈。”
萧沐提醒道,“你小点声,一会又该来了。”
许嘉嘉小声的问,“这次你打算去哪个班啊?我看看能不能和你一起离开。”
一中都是按成绩排名分班,期中考一次分班,期末考一次分班,给学生很大的压力,也给你学生努力的动力,只要你考得好,你就可以去好的班级。
萧沐自然是想去一班,不过就她数学这块瘸腿子,难。于是她回答说,“至少四班,努力去三班。你呢?”
许嘉嘉摸摸头,“学习对我来说真不是难事,主要是想和朋友待在一个班,也不想要遇到王老师这样的老师,我打听过三班还不错,我之前的一个初中同学在三班,他跟我讲,他们班班主任不仅长得好看,人也特好。”
做了两个月同桌,萧沐也习惯了许嘉嘉,许嘉嘉的成绩真的是随心所欲,除语文不能控制,每一科,她想考多少就考多少,任性的很。
“怎么样,萧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三班,我已经做好了分析,进入三班需要考多少分,要是你数学复习不来,我可以教你的。我们一起去三班。”许嘉嘉越想越可以,她兴奋地说。
“好啊。”萧沐同意地点点头。
许嘉嘉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下了早读,她就开始给萧沐讲题,拿出她的试卷一看,“好整齐,萧沐你怎么做到的,一排排数字写的这么齐,不过,你这“解”字写的好不一样。”
萧沐看了一眼,“解”字最后一笔拉的很长,确实和其他娟秀的字迹不同,她反问道,“不好看吗?”
“好看啊,不说这个了,来看题目吧。”许嘉嘉指着题目说。
课间十分钟,许嘉嘉给她讲了一个大题的第一问,虽然她听懂了,但是她心里觉得许嘉嘉的讲题模式不适合她,于是再次下课的时候,她很坦白的讲了自己的想法。
许嘉嘉尴尬的笑了一下,“我以为的同学也说我不会讲题,只会做题。那要不你找你哥哥,他成绩很好。”
“他在高三,学习任务应该也挺重的。”萧沐想想说。
“哎,你不懂,学霸的时间多到让你想不到,你看我都有时间看漫画,他肯定有时间打篮球,怎么会没时间教你。”许嘉嘉认真道。
萧沐思考了一下,决定中午吃完饭去找她的“好哥哥”帮忙。
高三部和高一高二分开,在校园最里面那一栋楼,那里安静,没有什么人打扰。
萧沐走在路上静悄悄的,看不见学生打闹,路过教室的时候,里面也没有哄闹声,学习氛围很浓,真不愧是高三啊,她心想。
……
高三年级301班
陈柏之喝了一口可乐,“不讲,我不给人讲题。”
高天无奈道,“爹,我叫你爹总行了吧,你就给我女票讲一次,看在我面子上。”
陈柏之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高天一眼,“你有什么面子啊,不过这声“爹”我喜欢,卷子拿来,哪一题?”
刘萍萍拿着卷子过来,“学霸麻烦你了,最后一题。”
陈柏之问道,“哪一问?”
刘萍萍呆呆地问,“可以从第一问开始讲吗?”
陈柏之心想,“这第一问不是送分吗?还需要讲?”不过这是他儿子的女人,他得对得起这声爹,“可以。”
………
萧沐站在第二个窗户外面,等了有半个小时,男人都在给一个女孩耐心的讲题目,那个女孩长得甜甜的,从外貌来看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她想起昨晚男人那句———怎么总是这么凶,女孩子温柔一点,对哥哥温柔点。心情变得不好,拿着卷子,她离开了这里。
………
讲题比做题难多了,他做这道题只用十分钟,讲题讲了半个小时不止,陈柏之靠在后座上叹了一口气,眼睛往窗外看见一个人影,真像她。
高天早早地看见了窗外的女孩,他好不容易求着男人给他女票讲题,就没说,这会结束了,他对陈柏之讲,“有个女孩长得蛮好看的,在外面看了你很久。”
“操,你怎么不早说。”陈柏之跑着出了教室,他第一反应就是真的是萧沐来找他了。
他追着跑出教室,一看那背影,绝对是她!
“萧沐,别走。”他边跑边喊。
萧沐还在奇怪的情绪里,现在不想见到男人,她拔腿就跑。
两人你追我赶,绕到了教学楼后面,这里没有建筑物,再走远一点就是围墙。
“你跑什么啊,不是来找我的吗?”陈柏之拦住女人,喘着气。
萧沐手掐着腰呼吸,嘴硬道,“路过。”
男人脸上笑的别提多得意了,再怎么路过也不会来高三部这么偏僻的地方,女人就是特地来找他的,“说吧,有什么事?”
“没事。”萧沐把卷子藏道身后,否认道。
陈柏之抱住女人,手去抓女人身后的手,“再不给我,卷子就撕破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萧沐撇撇嘴,松开手给了男人,只见男人拿着她的卷子笑道,“我可是从来不给人讲题的,哪一题不会,快说,哥哥给你讲。”
“你明明就给别人讲了,什么从来不讲?”萧沐嘀咕道。
“那是例外!”陈柏之话说一半,看着女人别扭的样子,促狭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嗯?”
萧沐伸手去夺回卷子,眼神飘忽不定,“谁吃醋了,你到底讲不讲!”
“讲,我讲。”陈柏之取回卷子,和女人站在同一边,用上你之前耐心十倍的态度讲题,卷子拿在手里不是很方便写字,这道题还可以延伸,适合做一个总结,讲完第一问他说了他的想法,“要不要晚上回去,我再给你仔细讲讲,这是个好题。”
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萧沐那一瞬间看呆了眼,他的眼里都是她,她的心里都是他,她傻愣愣地点头,“好。”
陈柏之低声道,“那个女孩是我哥们的女票,他求着我讲题,都喊我爹了,我再不讲题就说不过去。以后我保证只给你讲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如蚊子般细小,“我,我没这个意思。”
男人头挨着她的头,“我知道。我只想讲给你听。”
好像周边的气温一下子升起来,萧沐觉得她脸颊发烫,头也晕乎乎的,男人一点点推着她后退,把她压在树干上,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