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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她点了点头。这样看来,老夫人是做的两手打算:摆出阵仗,让她为求自保交出银子,不能成事也无妨,让她名声尽毁,即便不能勒令袭朗休妻,也能让她在这府中再无抬头做人的余地。这样一来,她就会成为袭朗的污点,两个人都会成为笑柄。
    有祸事也要拉袭朗下水……香芷旋还是那个看法:祖孙俩到底有着多大的仇恨?
    含笑又轻声道:“大夫人娘家那边没人过来,大抵是以前有过节的原因。蒋家人来了几个,大夫人过去款待了。”
    香芷旋敛目思忖着。
    袭朗可以控制香家,香家不是不识数的,即便也是万般恼恨她,断不会在这样的局面下拆她的台。
    只有香绮旋才会不管不顾,只有香绮旋宁死也看不得她过得好。老夫人说的对,香绮旋是她一辈子的隐患。
    以前只想着眼不见为净,只想与香绮旋老死不相往来。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这隐患一定要除掉。
    她先想到了叔父、婶婶,之后心念一转,暗笑自己舍近求远——不是还有香家么?她除了将这些告诉香若松,什么都不需做。多简单的事。
    这时候,袭朗则与老夫人去了松鹤堂。
    两名护卫将香绮旋带到了清风阁。
    香芷旋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见一见香绮旋。一起等着香若松过来给个说辞,也不错。
    ☆、29|4.09|连载
    香绮旋走进门来,见香芷旋只是眼含疑惑地看着她,毫无请她落座的意思,顾自走到一把太师椅前落座。她方才听人说起香若松要过来,心头很是不安。
    香家没一个好东西,要是老夫人给她的承诺不能兑现,香家岂不是要往死里整治她?想到这些忐忑不已,便没了以前不管不顾的勇气。
    香芷旋已不止是疑惑,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了,“老夫人说你要揭露我在香家的一些事,你可想好要说什么了?”
    香绮旋不吭声。
    “不说算了,横竖也没机会说出口。”香芷旋很有闲情,继续问道,“老夫人许了你什么?是答应帮你催促成六爷赶紧提亲,还是答应另给你寻一桩好亲事?哦,另寻亲事是不可能的,成六爷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可能答应。”
    几句话说的香绮旋心头似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没错,她的姻缘,只有成林这一条出路了,但是成家不同意,这两日已将成林禁足。
    说来说去,香家门第不高,她又和香芷旋一样顶着个破落户的名声,可供选择的门第实在是不多。
    成林那厮也实在混账,家中不同意,也不肯让她另寻出路,每日叫小厮传话给她,要她耐心等着——她怎么等得起?!
    袭府老夫人找到了她,说会帮她促成与成林的亲事,自然,如果这一桩亲事出波折作罢,那就再给她张罗别家,只要她肯当众说一些有损香芷旋名声的事。她听了就想,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既能快些出嫁,又能让香芷旋没脸见人,何乐不为?
    事后老夫人要是不认账,无妨,那就让那老太婆见识见识所谓破落户到底是什么样子。便是闹起来,脸上无光的还是香芷旋。
    打算的很好,却在片刻间出了岔子。
    那个老太婆也真是够蠢的,怎么也不知道做好万全的准备?
    香绮旋气得不行,真想把老夫人揪到面前好好儿数落一番。
    香芷旋见香绮旋变了脸色,笑道:“你也别怪老夫人失算把你拖下水。袭府六爷的事,你总该听说了。她总要在事前听听我是什么意思,要是我愿意交出银子给她应急,今日就不需你做什么。”
    对于老夫人来说,姐妹两个没差别,能利用的时候才会想起,用不到就会丢在一边,不找麻烦已算仁慈。
    之后,香芷旋没再说什么,让丫鬟搬来绣架,做绣活打发时间,只当香绮旋不存在。
    过了好半晌,含笑走进来,“大舅爷来了。”
    香绮旋因为紧张,不由站起身来。
    “快请。”香芷旋放下针线,让丫鬟收拾了绣架,重新上茶。
    香若松大踏步走进门来,迎面看到香绮旋,脸就成了黑锅底,碍于香芷旋在场,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大哥。”香芷旋上前施礼。
    香若松强扯出一抹笑,寒暄着,“许久没见到三妹妹了,近来可好?”心里却在骂道:你也不是好东西!一出手就掏空了香家的家底!
    香芷旋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恨自己,不冷不热地应承着请他落座,开门见山:“四爷请你过来,是要你带二姐回去。”之后将事情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香若松定定凝视着香绮旋。
    香芷旋遣了屋里服侍的,这样方便那两个人说话。
    丫鬟们一走,香若松就走到香绮旋面前,语气阴冷:“你可真行啊,前脚做出丑事不能善后,要家里帮你出头,后脚你就跑到袭府无事生非。我就昨日没在家中,你就跑去了钱氏的宅子留宿,你还要不要脸了?!”
    “你给我出头了么?!”香绮旋说起这个,瞬间就暴躁起来,“你跑去成家说了什么当我不知道?是哪个劝成六爷收起结亲的心思的?你是不是要把我塞给你的同窗?告诉你,我宁可上吊也不会任你摆布!”
    香芷旋就知道,这两人吵架一定会吵出她不知道的事。笑了笑,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戏。
    “我那是要给你寻一条出路!”香若松目光恶毒,“实话跟你说吧,成家宁可将成六逐出家门,也不会让你这个性子轻浮下作的东西进门!这些我不明说你就想不到么?你原本是该嫁入袭府的,眼下到了京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成家哪儿来的底气得罪袭府?我还要告诉你,别高看成六,你以为那是个什么东西?他是想让你做妾室,宁可作践你也要霸着你,明白没有?!那厮简直比你还愚蠢可笑百倍!”
    香绮旋愣愣地瞪视着香若松,回过神来,第一反应竟是看向香芷旋。那个丫头片子微微笑着坐在那儿,心里早已乐开花了吧?
    “你!”香绮旋恼羞成怒到了极点,咬牙切齿说话的同时,一巴掌挥向香若松,“你胡说!”
    香若松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反应,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眼前直冒金星。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想一巴掌扇死他?
    “疯子,你这个疯子!”他倒退两步,摸了摸脸,下意识还是不愿承认这事实——居然被一个不知廉耻不明事理的蠢货打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但他并没还手,还手的话更丢人。再生气,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他迅速恢复冷静,对着香绮旋频频点头,“好,好啊,到此时还不知悔改,你的确是病了,且已病入膏肓。日后我不会再为你的婚事劳心劳力了,你也别再妄想嫁人了,还是安心养病为好。”说着已扬声唤道,“来人!”
    他还不清楚香绮旋的性子?料准她不肯乖乖回家,带了几个粗使的婆子过来的。
    “我不回去!”香绮旋已濒临绝望,“我死也不会回去!”
    香若松担心她破壁寻死,飞快上前去钳制住她。
    “你这个混账东西!”香绮旋口没遮拦地责骂着,“说成六爷蠢?你又好到哪儿去了?你牵线搭桥的促成了袭家香家结亲,结果呢?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个死丫头片子凭什么?她凭什么捞到那么大一笔钱财?你这个傻瓜、蠢货!活该你赶考落榜!若是你得了功名,街头的傻子都能得状元!”她一面责骂一面拼命挣扎着,“你放开我!你也就会欺负弱女子,你简直是个人渣、畜生!我要去见老夫人!不!我要去官府告你!”
    香芷旋在一旁听着,除了关于她捞银子的话,别的都很顺耳。去看香若松,见他脸色已经涨得通红,自是被气极了。香绮旋说的话,哪一句都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粗使的婆子进门来,用帕子塞住香绮旋的嘴,反剪了手臂。
    香若松喘着粗气,怒声道:“把她带回去关到柴房!你们好生照看着,不准她寻短见!死了反倒脏块地,让她给我好好儿活着!”又抬手指着香绮旋,“你给我记住了,最好老实些,好生思过。”
    香绮旋再怎样不愿也没用了,被婆子带了出去。
    香若松定了定神,转身对香芷旋道:“你放心,今日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会为你出头。再有,昨日阿绮私自跑出门,留宿在了钱氏待嫁的宅子,否则我也不会后知后觉。这一节让人要思量的可就多了。我去老夫人那边一定会提几句,过两日就是吉日,婚事是如何也不能作罢,只能好生敲打几句。日后钱氏嫁进门来,你多加留神。只这一件事,就能看出那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她要是给你小鞋穿,你只管跟我说,我让你大嫂过来与她理论——对了,你大嫂过几日就要来京城了。”因为情绪还没缓和过来,一番话说的有些急促。
    “哦。”香家大奶奶还算不错,起码从来没跟香若松狼狈为奸,是因此,香绮旋笑道,“大嫂过来之后,你跟我说一声,我过去看看她。”
    “好。”听了这句,香若松总算有了一丝笑意。这丫头还肯与他们走动就好,不然又要花费一番功夫。“阿绮那边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再让她出门惹事。过几日看看,能不能在家乡给她找个人家——成家是她的痴心妄想,不可能了。”他转身向外,“你派个丫鬟带路,我要去找老夫人理论。”
    香芷旋笑着点头,唤蔷薇、铃兰进门,悄声吩咐几句。
    香若松见她笑得像是一只得逞的小狐狸,心里的火气就又蹿上来了。三姐妹,数她最狡猾,在他面前笑的时候从来没好事。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这次是袭朗出手,父亲才有望调任京城。袭朗的手下也说了,只要事情不出格,香家找袭四爷就行,不需麻烦老夫人。袭朗如此,或是有心照顾香芷旋,或是有意提醒香家别给他添乱。
    眼下局势清晰明了,袭朗痊愈了,老夫人就全然失势,也已没了挟制香家的资格。
    他不傻,自然会对袭朗言听计从。
    出门时,香若松又抬手摸了摸脸,知道半边脸肯定是肿起来了。
    他快步去往松鹤堂。这满腹的火气,总要找个人撒出去。再者到了这关头,也必须将老夫人甩到一边儿凉快去了。
    那歹毒的老夫人,想往香芷旋身上泼脏水,是藏了让袭朗休妻的祸心吧?香芷旋被休了也能锦衣玉食,可香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老夫人怎么好意思的?她可是拿了香家八万两银子啊。事情没办成,香家还没指着她呢,她居然有脸先生事!
    她不是请了人来作证么?那好啊,真是再好不过了。香绮旋是没可能滋事了,他却可以当众揭穿老夫人丑恶的面目!
    清风阁那边,含笑有些奇怪地问香芷旋:“您不打算去看看热闹?”她觉得四奶奶最热衷的就是看戏了。
    “不行,不能去。”香芷旋不但自己不肯去,还要让袭朗避嫌,“我大哥是明摆着要和老夫人好生理论一番,他可不是善茬,保不齐就把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我去了只看热闹不像话,插科打诨又多余,还是等个回信就好。刚才我也吩咐蔷薇了,让她先一步把四爷请回来。”香若松人品不好,气人的本事却也是百里挑一的。
    含笑噗嗤一声笑出来。
    ☆、30|4.09|连载
    松鹤堂里,宁氏与蒋家妯娌几个笑语盈盈。
    蒋家过来的是护国公蒋夫人和她三个妯娌,是一大早由辛妈妈亲自过去请来的,只听说香氏出了点儿岔子,让她们过去帮忙评评理。
    袭府二夫人是护国公的胞妹,眼下袭朋的事护国公府不能相助,心里终归是有些不安,却不好意思递帖子过来解释。今日辛妈妈过去相请,几个人自然是爽快应允,急赶急地过来了。
    过来之后,却不见老夫人,在厅堂里坐了片刻,等来了宁氏。
    宁氏是听说蒋家人过来感觉不大好,便让碧玉去问问袭朗。袭朗就说烦请大夫人替老夫人待客,老夫人过一阵子才能回房。是这样,宁氏才过来的。
    宁氏与二夫人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这些年蒋家妯娌几个没少凑热闹给她添堵,心里自然是极其厌恶几个人的。心里恨不得把对方撕了,面上也要和善有礼,这是多数贵妇要墨守的一个规矩,逐渐成习。
    三个女人都能唱一台戏,何况五个。
    蒋家那边先是询问袭朋的事打算如何解决,随后又问起袭脩的婚事,只这两个话题,就够几个人说上整日。
    说话间,老夫人回来了。让蒋家人意外的是,袭朗也来了。
    老夫人铁青着脸落座。
    袭朗笑微微与众人见礼。
    蒋家人见袭朗一丝病态都没有了,心里明白,袭府二房的好日子到头了——其实这几年从来也没真正如意过。细算起来,从袭朗十四五岁的时候,二房的前程就已开始被他影响。而到如今,已不是影响,直接就能左右。怀着这样的心思,四个人的笑容便多了一丝牵强,对袭朗的态度多了几分郑重。
    分别落座后,老夫人长叹一声,说起方才自己被扣留在清风阁的事。
    大夫人无动于衷。
    蒋家人故作吃惊,心里倒是不稀奇,猜测着必是事出有因。有些年头了,祖孙俩从来是沾火就着的情形。
    袭朗神色温和地说在蒋家人过来之前,松鹤堂里混进了闲杂人等,他为着老夫人安危考虑,这才请老夫人在那里逗留片刻。
    老夫人就冷笑连连,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媳妇的二姐是闲杂人等。”
    蒋家人这次是真的吃惊了——二夫人再怎样,也不可能将香家袭家结亲的种种龌龊告诉娘家,就问道:“香家二小姐不是染了恶疾刚到京城么?眼下痊愈了么?”
    袭朗顺势道:“我也不知为何。正是考虑她尚未痊愈,若是过了病气给老夫人就不好了。是以,将人带离松鹤堂,才陪老夫人回来。”
    “胡说八道!”老夫人恨死了他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她的事另有隐情,此次特地前来与我细说原委的!”
    袭朗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了,蒋家人为免惹祸上身,也不敢继续询问。
    宁氏笑着将话题岔过去,与蒋家人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