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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袭朗忍不住了,逸出低低的笑声,点了点她的唇,语声依然冷静,却融入了一份柔软,“我这一辈子,只要你缠着我,赖着我。”
    “……说定、说定了?”现在轮到她没办法一本正经的说话了。
    “说定了。”
    他的人与心好像能够随时形成对峙,一面烫热急切,一面冷静温柔。
    这一次,唇舌始终纠缠在一处。就如身形,不肯有半刻分离。
    后来,她还是有点儿疼,却是可以也愿意承受的。疼痛是最真实的感受,让她头脑清醒。
    她要记住这个清晨。
    他没个正行的对她承诺。
    她因为他这个不郑重的承诺,居然压制住了自己娇气的一面。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是可以让她能够变得坚强变得更好的那一个人?
    就算这样理解有点儿牵强,也还是要记住这一天。好歹日后要记得,遇到刚刚好的时机,让他再认真的对自己说一遍。
    他这态度是必须要纠正的。
    **
    香芷旋昨晚没睡好,袭朗昨晚整夜未眠,白日里自然是想用相拥而眠打发掉。
    偏生府里别的人,不肯成全。
    铃兰先是禀道:“六奶奶求见四爷。”
    “六奶奶?”袭朗一时没反应过来,“哪家的六奶奶?”
    香芷旋勉强睁开眼睛,笑了。
    铃兰语声中分明透着笑意,“就是袭府的六奶奶。”
    “忘了昨日是谁的喜宴了?”香芷旋这么说着,也彻底清醒过来。昨日事情出的太多,她竟忘了那位新进门的洪氏。再看看时辰,便要起身。
    袭朗按着香芷旋,不让她动,问铃兰:“她过来做什么?就说——我刚歇下,不能见客。”
    ☆、51|41·1·5
    铃兰称是而去,过了一阵子又折回来,道:“大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说六奶奶有要事要见四爷,四爷此刻若是不见她,她就一头碰死在大夫人的院中。”
    这人,这是什么脾气?香芷旋吸了一口气。
    袭朗蹙眉,“那就给她腾出寻死的地方。”
    铃兰称是,语气明显的更显恭敬。
    袭朗闭上眼睛,搂紧了怀里的人,“继续睡。”
    香芷旋:“……”这人心里的火气肯定还没消散,她只盼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快点儿了结。
    至于洪氏,说自尽的话自然是危言耸听,没见过事情还没开头就自尽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放下心来,过了一阵子,在他温暖的臂弯里入睡。
    是近黄昏时,袭朗才起身穿衣——早就醒了,懒得起而已。
    依然睡得迷迷糊糊的香芷旋很不高兴,蹙了蹙眉,又咕哝几句,翻身向里。
    袭朗看的直笑,用亲吻唤醒她,“快起来,吃点儿东西再接着睡。”
    经他一提醒,她觉得饿了,神色懵懂的拥着锦被坐起来,视线四下梭巡,“我的……衣服呢?”
    他和她都在室内,丫鬟们有含笑提点着,都不会轻易进来打扰,这也使得她此刻不好唤丫鬟进门来服侍。
    袭朗四下找了找,弯腰从地上捡起她的寝衣,“这——还能穿么?”
    这不是废话是什么?!香芷旋剜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探臂去掐他,“你说呢?你怎么……真是的!”怎么总是把她的衣服乱扔呢?怎么就没见他乱扔他自己的衣服?
    袭朗先一步捉住她白嫩纤细的手臂,微眯了眸子,凝住她肩窝处一颗胭脂痣,“我怎么了?”
    香芷旋都快被他弄得没脾气了,又气又笑的挣扎,“你不是还有事情么?快去吧。”
    袭朗的手指却覆上她肩窝,容颜趋近,目光专注,“以前竟没留意过。”之前大多数时间都只顾着看她的小脸儿了,要么就是黑灯瞎火看不清。
    “得空了让你好好看还不行么?”香芷旋已经是苦笑了,要用被子掩住裸在空气里的那块肌肤。
    袭朗却又快了一步,唇落到了那块肌肤,“好看。”
    好看的不止是那颗胭脂痣,还有肩头的弧度,肌肤的白皙。
    好看就要咬么?香芷旋腹诽着推他,却已是气息不宁,“袭少锋!……”她眨了眨眼睛,转着脑筋,想说你应该还一堆事呢,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就算没事可做,不是还有一个声称要自尽却是大半晌没死的人等着你去见一见呢。
    他的动作就在她犹豫的这片刻,从咬变成了吮,又变成吻,再换成极轻微的咬。
    要命!她心里喊着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形已经失力,微微战栗着,本就是强打起精神要起身,本就不能碰触,他还闹。
    之后,他之前逐次穿上的衣服是白穿了,尽数褪下。
    等他神采奕奕出门去往正房的时候,香芷旋秀眉微蹙着,又睡着了。生平第一次,坚持认定睡觉比沐浴、吃饭更重要,还气呼呼的说:“你再让我先吃饭再睡觉,那……我也豁出去了,你呢,别去正房了,我们就在床上寿终正寝。”
    他想到她那时的语气,再想到在那之前她分明已动情却很是抵触的拧巴样子,就忍不住的想笑。
    在她怀里的时候,是他至甜美至*至磨人的妻子;不在他怀里的时候,就变回了怎么看都一身孩子气的阿芷。
    怎样都好。不论怎样,都很好。
    袭朗唇畔含着笑意,走进正房。
    宁氏愁眉苦脸的坐在太师椅上,看到袭朗,仍是苦笑,用下巴点了点跪在她面前的洪氏。
    宁氏先前看着洪氏要死要活的,心里有了几分火气,由着洪氏闹腾,再加上后来袭朗的话,更让她笃定洪氏虚张声势。但是没想到的是,这洪氏出折腾起来真假难辨,把她累得额头冒了几次汗,仆妇就更别提了,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偏就没妥当的法子应对。
    袭朗给宁氏见礼之后,在一张太师椅上落座。
    宁氏笑着指了指洪氏:“上午就过来了,执意要见你,任我怎么劝都不肯听。我也知道你忙碌了整夜,又还没痊愈,定要好生歇息。不然等得太医过来,又要说你不听皇上的话为琐碎之事劳心劳力,说不定要将我一并怪罪进去。可是老六媳妇执意要见你,去了你那儿一趟没见着人,就来我这儿了……行了,你来了就好,有什么话也好赶紧说明白,我呢,等你们说完话,也能去办要紧之事了。”
    袭朗瞥过洪氏,道:“起来,这儿又不是公堂,不需动辄下跪。”
    洪氏闻言缓缓站起身来,敛衽道万福,随后就看向了袭朗,目露惊愕。
    她嫁过来之前就听说了,袭府这位四爷有着少见的俊美,风华足以盖过前几年名满京城的那些男子。她听了只是撇嘴,想着定是袭府长房刻意放出去的风声,以求风头更胜。而此刻一见……心里险些崩溃。她嫁的那个人,哪里比得上眼前这男子的一星半点儿?!
    幸好昨日闹出了那样大的一桩丑事,幸好昨日袭朋顾前顾不了后,不曾与她圆房……不然,自己岂不是就被糟蹋了?
    不过这一念之间,洪氏的来意变了。
    她看住袭朗,“袭四爷,我执意作势寻死觅活也要见你,是因为有自己的难处。一早,我娘家就派人过来了,说袭府若是还不上袭六爷在外欠的那笔银子,洪家可以给他。”
    宁氏看着洪氏,若有所思,笑了笑。
    袭朗神色不变,也不说话。
    洪氏以为两个人会立刻追问,最不济,也要问问她是什么意思。却没料到,言语说出,如同石子落入汪洋大海,全无声息。她掩在衣袖下的手握成拳,继续道:“但是,我并不同意此事。”
    宁氏笑微微的看着一味盯着袭朗审视的洪氏,在心里叹息一声。为免洪氏这样拖拖拉拉的又耗上大半晌,出声道:“老六媳妇,有话直说。”
    “您别这样叫我。”洪氏终于看向宁氏,“袭家六奶奶,我不做。”
    宁氏失笑。真是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不做袭家媳妇就不做了?那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洪氏转头,再次看住袭朗,缓声道:“我请四爷成全,我要与袭六爷和离。”
    做不做袭府六奶奶,跟他有什么关系?袭朗清冷的视线落在洪氏脸上,“这就是你一早去见我的原由?”
    他终于肯看自己了,可视线却是那么凉,甚而,透着点儿嘲讽。洪氏觉得有点儿冷,面上已点了点头。
    袭朗不耐的错转视线,打个手势,让她离开的意思。
    洪氏静静的看着他。他怎么一副不耐烦看她的样子?她在京城便是算不上倾城之貌,可能与她比肩的闺秀也不过三两个。难道他娶的女子貌若天仙么?
    洪氏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思荒唐至极,她不应该在挂着袭府六奶奶头衔的时候觊觎他的俊美,可是……她不能控制自己。
    宁氏见洪氏根本没留意到袭朗的动作,只好道:“老四的意思是,你先回去。”
    洪氏先是胡乱点了点头,随后才领略了意思,忙走近袭朗两步,“袭六爷是败坏你们袭家门风的人,四爷断然容不得,我也容不得,誓死也不会委身于这等败类!”
    袭朗忍着没抬手按眉心。动辄说生死就那么好玩儿么?兴安伯府是怎么调|教出这样一个活宝的?
    “四爷,我求求您给我做主,让我与他和离……”洪氏说着,又往袭朗近前走去。
    袭朗抬起手来,示意她止步,视线已是冷漠至极,像是看着她,又似眼前空无一物,“袭府不是顺天府。出去。”
    洪氏因为他的手势、他松散却冷酷的语气停下了脚步。这是在说她多此一举么?他周身的寒意是因为抵触还是厌恶?心里冒出这些想法的同时,正常的认知又告诉她,他理当如此。
    天哪……洪氏的手掐进了手心,怀疑自己在这片刻间已经疯魔了。
    老四说的对,和离是衙门管的事,这种事找谁都没用,这洪氏……宁氏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莫不是亲眼目睹了一见钟情这种极少见的事?这样一来,这件事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袭朗当洪氏不存在,问起大老爷:“怎样了?”
    宁氏不由得再次苦笑,“老三一早就给他请安去了,竟是到此刻都没离开。我早就急着过去,想看看两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偏生脱不开身……”她视线松散地瞥过洪氏,第一次用吩咐的语气对袭朗道,“你既是来了,就替我过去看看吧。”
    她心里清楚,袭朗那张脸就是惹祸的根苗,他要是不走,洪氏这花痴病怕是就不能好了。他冷言冷语撵人都没用。
    “您既然不放心,我就陪您过去看看。”袭朗站起身,略略躬身,请宁氏先行,又唤碧玉,“闲杂人等再不走,去找护卫拖回西府就是。”
    碧玉一听,恨不得千恩万谢,心说您要是不发这话,谁敢去麻烦您的手下?目送宁氏与袭朗一前一后出了门,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添了个西府?
    ☆、52|41·1·5
    大老爷的书房内。
    袭脩跪在地上,身形僵滞。他已跪了一整日。
    而这一整日,大老爷只问了他一句话:“你在外面与一个戏子有染,她生了孩子,是真的?”
    袭脩点头承认,刚要开口解释自己和那女子一样,中了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圈套,大老爷已将茶盏砸到了他身上。
    之后,大老爷就不说话了,躺在床上沉思。
    袭脩不敢动,不敢说话,只好那样跪着。
    满心暴怒、震惊、痛恨的大老爷,得到袭脩的承认之后,心头升起浓浓的怅惘、无奈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