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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哦,哪家钱庄的银票?”
    “……诚鑫钱庄。”
    “哦,我会记下来查一查,”花响又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既然惠儿是见钱眼开之人,也知晓房屋会在短时间坍塌,她为何还要吞食迷.药?”
    “你为何要来质问于我?惠儿的想法我岂会知晓?”
    “好,此事暂且跳过,布局纵火绝非朝夕之事,肯定需要进行商讨,因此李贵妃与惠儿总要见上一面吧?她的眉毛里有一颗痣,敢问痣长在左眉还是右眉?”
    “我不曾与她见面,皆是宫人将她约到外面商议。”
    “宫人姓氏名谁?也关在这大理寺之中吗?”
    听罢,李瑞妍终于舍得抬起眼眸,与花响面面相觑。
    “商议者是我的贴身宫女绿蓉,圣上已下令将其处死。你是不是还想问侍卫现今如何?他在得知事情败露当日,割喉自尽。”
    “行,都是死无对证。”花响深吸一口气,“还有一点不明,李贵妃在阐明纵火事件的过程之中,为何要特意提到你的父亲?听上去就像是你的父亲在教唆你□□,所以我听不懂了,一个坦然面对生死的人,却不忘在临死前推卸责任?你与你父亲有仇怎么的?”
    李瑞妍下意识抓紧袖口,又缓缓情绪,道:“我看你不像是太监。”
    花响摘下太监帽,道:“眼神不错,我便是那个令你憎恨的花香宫女。”
    李瑞妍神色颇为吃惊,一遍遍地打量花响。
    “如你所说,你一心想杀我,可是我们连面儿都没见过,你对暗杀目标也太没好奇了吧?听着怎就这么不靠谱呢?”
    花响从她眼中根本看不到丝毫醋意。还有,李瑞妍虽然对答如流,但不是把问题推到死人身上,就是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果然大有问题!
    李瑞妍看向陌奕宗,愠怒道:“圣上,臣妾深知死罪难逃,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皆无异义,您觉得这样还不够?还要由着她对臣妾百般羞辱?”
    “她哪里是在羞辱你,分明在帮你,拦都拦不住。”
    陌奕宗内心翻白眼,这就是他不愿让花响审问李瑞妍的原因,就知晓一定会节外生枝。
    “疑点重重,押后再审。”
    语毕,他没好气地甩袖而去。
    花响放慢脚步,见陌奕宗走出房门,方道:“在来见你之前,我只是感觉你不是真凶,直到见到你本人,我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
    李贵妃不屑一笑,挑衅道:“一个出身低贱的宫女罢了,岂能看透本宫的心思。”
    “你想激怒我?想通过我的嘴让皇帝砍了你?很遗憾,在这世间除了陌奕宗,我想再无第二个人可以让我失去理智。还有,不要动不动就骂别人低贱,你怎知晓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一文不值的小贵妃呢?”
    花响微扬下颚,分明是小太监的打扮,但从内而外流露出来的,是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气。
    李瑞妍惊异归惊异,但没必要给一个宫女接茬下跪,她优雅地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圣上,他希望凶手正是本宫。”
    ☆、第28章
    第二十八集、追查纵火真凶
    花响也感觉陌奕宗的态度有些奇怪,莫非就是为了借此机会扳倒李瑞妍之父,正二品监察御史?
    “你死了倒无所谓,你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谋杀皇子是重罪,你爹要被处斩,家人要被流放,至于你的儿子,估计要过继给岚皇妃,你于心何忍?”
    李瑞妍并未因为听到“儿子”二字而有所动容,她缓慢地抚了抚长发,悠悠道:“过继给岚皇妃,我儿或许还有立为太子的机会,跟着本宫,只能当一个碌碌无为的王爷,如此安排,甚妙。”
    花响算是看出来了,李瑞妍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求死。
    自己死还不够,还有拉上一大家子给她陪葬,这女子心理阴暗?
    “呵,这后宫真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宝地,看你知书达理举止低调,其实比岚皇妃那种爱撒泼的女子坏多了,之前我也听闻关于你的一些事,陌奕宗身旁有个太监死于非命,就是那位打扫御书房的太监,他死前在墙上写了一个‘妍’字,那人是被你害死的吧?”
    李瑞妍咬了下牙床,讪笑道:“在这后宫之中,名中带‘妍’字的妃嫔不在少数,就因为本宫是高人一等的贵妃,就必须担下此等污名?”
    花响高深莫测地笑了,道:“你这人真奇怪,该喊冤的时候你沉默,不需要澄清的小事儿你反倒猴急喊冤?”
    “看你年纪应该没超过二十岁吧?本宫奉劝你一句,后宫远比你想象的复杂,黑白颠倒是非难断,圣上如今宠你,自然由着你耍性子,倘若你还非要揪出前朝其他重臣之女,你说届时是你的心情重要,还是治国安邦更重要?与其碰一鼻子灰,倒不如以本宫的死,尽快了结此案。”
    “你的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儿子险些葬身火海,你我都是当娘的,我岂能让这等隐患逍遥法外?”
    “本宫就是你要找的隐患,宫女惠儿也确实死于本宫之手,你为何不信?”
    花响走到她面前,正色道:“有关君臣之道,你未必有我了解。据我所知,你爹身为监察御史,虽然长期收受贿赂,但对皇帝并无二心,因此单凭受贿之罪,难以加以制裁,没错吧?……其实你原本可以仗着你爹的官职求条活路,可是你非但没有请求援助,还着重强调是你爹在背后给你施压,就凭这一点,让我不得不怀疑,你认罪的真正目的,就是在‘帮’你爹凑足罪状,想拉着你爹一起下阴曹地府,是吧?!”
    听罢,李瑞妍花容失色,一边摇头否认,一边不由自觉地倒退。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花响不予理会,又道:“你,你爹,还有陌奕宗,你们三人之间一定有一笔没算完的账,否则陌奕宗不会审都不审便成全你。与你说这么多,我只是要明确的告诉你,我决不允许再让任何人向我儿子下手,只要你把那个人交出来,你想抱着谁去死都与我无关。”
    李瑞妍被她逼到墙角,她缓缓情绪,冷笑道:“本宫问你,你杀过人吗?”
    “呵,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要多。”
    “好,算你厉害,本宫没杀过人,此乃千真万确的真话。本宫只能言尽于此,你若想查,便去查吧,只要你有本事在圣上的眼皮底下查清本宫认罪的理由,本宫便将真凶告知于你。反正,本宫作为目前唯一的知情人,一个字都不会说。”
    花响抬起一掌停止半空,道:“一言为定。”
    李瑞妍看不懂她的举动,疑惑道:“怎么?你还想殴打本宫?”
    花响垮下肩膀,抓住她的手与自己的掌心相击,继而揶揄道:“果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娇女,击掌为誓都不懂?回见。”
    李瑞妍看了看掌心,又透过铁窗张望花响的背影……好生羡慕这女子的性格,敢爱敢恨,潇洒又真实。
    …………
    返回皇宫的途中,花响没有在陌奕宗的面前提及后续事件,因为有些真相是陌奕宗想要压下去,他又怎么可能让它乖乖浮上来?
    小扇子的话语在她耳畔回响,他说,死在墙边的那名太监负责打扫御书房,貌似油头粉面长得不错,于深夜不幸遇害,死前在墙上遗留一枚带血的“妍”字。
    思及此,她望向陌奕宗的侧脸……那名惨死的太监,与李贵妃究竟是什么关系?
    抵达皇宫,陌奕宗径直走向御书房,显然不想与花响多聊纵火案。
    王德才引领花响来到七王爷陌弄盏的寝室,花响这一见到儿子,啥事都懒得想了,无奈右手抬不起来,唯有蹲在摇篮旁边摸摸亲亲。
    她抚了抚儿子白胖的小脸儿,忍不住与王德才分享喜悦之情。
    “王公公你来看,弄盏是不是长大了一点儿?”
    “是啊,小奶娃长得特快,过不了多久就得重做小衣裳。”
    提到小衣裳,花响敛起嘴角,想到惠儿……不愿相信惠儿对弄盏无情,但又确实做出最残忍的恶事,可见这世间值得信懒之人唯有自己。
    “乳娘暂时跟我过去就好,等过几日,孩子我会自己喂,还有,您给我安排一个宫女照顾弄盏,可否?”
    “自然要派啊,还得多派几个宫人侍候咱们七王爷,只是这人选……杂家真有些头疼。”
    惠儿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宫女,不料是个绵里藏针的狠婆娘。话说圣上没有因为此事治王德才的罪,一定是王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儿。
    “那我推荐一个,岚皇妃宫的小娥宫女。”
    王德才回忆良久,继而满脸写着不可行。
    “那胖丫头看上去又蠢又笨,万一弄伤七王爷该如何是好?”
    “就因为小娥不机灵,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才不容易被人利用,何况还有我,您就准了吧?”
    原本岚皇妃宫的人,王德才真不想沾,可惜目前的确没有更可靠的人选,于是他当即答应,先凑合用,再慢慢挑选更合适的宫女。
    “小娥因为长期遭受毒打,时常失禁,劳烦王公公请御医替她治治?”
    “那还不简单,只是您今日这脾气……好生渗人啊,杂家未得罪您吧?!”
    花响把儿子的小肉手贴在唇边蹭了蹭,笑道:“瞅见我儿子心情好呗。”
    王德才欣慰一笑,命宫女们赶紧收拾七王爷的衣物,待到整理结束,再搬去花响的新住所,也就是圣上为她准备的“冷宫”。
    气氛培养得不错,花响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我见圣上去了御书房,你不用过去伺候笔墨吗?”
    “御书房那头儿有别的太监在旁侍候,先安顿好七王爷与你的事儿。”
    “别的太监?原来御书房还允许你之外的太监进去?不怕泄露军机?”
    “你还真问到点儿上了,前几日刚砍了一个负责擦书柜的小太监,幸好杂家及时发现,撞见那厮偷看奏折。”
    花响故作惊诧,道:“简直不知死活啊,哦对了!我忽然也想起一档子事儿,记得我在劳役的时候,听到一则关于御书房太监的传言。在那儿干活儿的小太监似乎想吓唬我,说我负责粉刷的那堵墙前面死过人,也是御书房的太监,这事儿是真还是假呀王公公?”
    王德才嘴角微敛,继而不以为意道:“宫中一年到头不太平,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好赌的太监啊?”
    在后宫私设赌局是砍头的大罪。花响一边逗弄儿子,一边随口回道:“不知晓,听说是被捅死的,溅得满墙是血,害我刷了很久。”
    “那就对上了,那厮嗜赌成性,欠债不还,叫参与赌局的其他太监给宰了。”
    “哦,凶手抓到了吗?”
    “在后宫杀人还了得?必须乱棍打死。”
    听罢,花响继续采取运回战术追问几个问题,她表面看似漫不经心,心里则是心急火燎!因为翻来覆去问了半天,王德才硬是没有报出太监的姓名,他是没当回事还是有意绕圈子?
    半个时辰过后,孩子的摇篮、被褥,衣裳等逐一送到花响的新住处。
    东西搬运完毕,接下来便是孩子与花响。王德才谨慎地抱起七王爷,道:“咱们这便要前往冷宫了,你不去与圣上道个别吗?”
    儿子都拐到手了,还见他作甚?花响置若罔闻,拎起自己的小包袱,疾步走出皇宫大门。
    ……
    她本以为冷宫会建在很遥远很偏僻的地方,不曾想,穿过皇宫附近的花园便抵达目的地?
    仰视高大宏伟的建筑物,花响不由迷惘眨眼,冷宫不是应该脏乱差吗?这里分明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你戳在那儿发什么呆?进来瞧瞧啊。”王德才扬声招呼。
    “这就是冷宫?”
    王德才指了指头顶上方,道:“自己看宫殿名啊。”
    花响从门槛前倒退几步,看到一块烫金的牌匾——冷宫。
    搞什么?冷宫泛指失宠的弃妇,并非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宫殿啊?
    王德才无奈一笑,他们所看到的这座宫殿,原本叫“凝馨殿”,原本是为皇后建造的寝宫。如今圣上为了花响,差人重新打造牌匾,更名为:冷宫。
    既然陌奕宗说过要让她住冷宫,自然不能刚下旨便改口,若是反悔,他得多掉价儿?她得多嘚瑟?但又不舍得让她真的遭罪受苦,因此思来想去,他决定在冷宫二字上做文章。
    自此往后,陌氏王朝的宫闱之中,崛起一座仅次于皇宫大殿的,其中住着最受宠之人的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