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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因着此刻二人在宫门处,所以尉迟津自然也不好做出什么越轨的举动,便径直从袖笼中取出一支紫檀木雕牡丹的木簪,交给付盈然。
    尉迟津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时将这支紫檀木簪给雕好的,却一直贴身带着,眼下赠予付盈然,让她止了泪,自然也是极好。
    果不其然,付盈然见着尉迟津递到面前的木簪,当即破泣为笑,红唇微抿,道。
    “我等着尉迟哥哥可好?”
    言外之意,便是等着尉迟津三媒六聘前去迎娶。
    闻言,尉迟津虽说有些惊诧,却也不欲推拒,他对付盈然真真是极有好感,既然与叶沐遥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那将付盈然聘为正妻,这才合了他的心意。
    不过还不待尉迟津开口,胸口处便传来一阵难以自抑的抽痛,让尉迟津面色陡然变得苍白不少,便没了那一丝绮念。
    见着尉迟津苍白如纸的面色,付盈然心下忧心不已,她亦是清楚尉迟津不时会心悸的毛病,所以此刻也便不必要什么保证。
    付盈然当即上前一步,娇软的小手轻轻拂过尉迟津的脊背,也顾不上旁人的眼光,只知面前的男子将会是她的夫君。
    原本有美人抚慰,自然应该极为舒坦,但尉迟津却只觉自己胸口更为疼痛,仿佛钝刀割肉一般,极为磨人。尉迟津也顾不上旁的,当即便一把抓住付盈然的手,将其直接甩开。
    感受到尉迟津的动作,付盈然整个人都僵住了,面如死灰的望着尉迟津。
    尉迟津自然也是清楚自己的举动有多伤人,但是那股子抽疼他是真真难以忍耐,只要付盈然一触到他的身子,抽疼便被加剧,所以尉迟津便只能如此为之了。
    “盈然,等到我与叶沐遥和离之后,必将十里红妆娶你过门。”
    尉迟津即便面上有些苍白,却掷地有声。付盈然清楚尉迟津乃是说一不二之人,当即星眸中便含了一丝笑意,不过却并未表现的太过明显。
    过了一会子,付盈然面上又显出一丝犹疑之色,嗫嚅着开口。
    “尉迟哥哥,沐遥姐姐眼下怀了你的孩儿,莫不如不要和离了罢?”
    付盈然如此言道,一张娇俏的面上还带着三分忧虑,仿佛真为叶沐遥挂心一般。
    闻言,尉迟津凤眸中带了一丝温存之色,薄唇勾起一抹清雅的笑意,道。
    “盈然不介意便好。”
    已然耽搁了不少时辰,付盈然知晓尉迟津身上有伤,自然不欲他太过疲累,当即便道。
    “尉迟哥哥,你便先回太尉府中罢!即便你无法与沐遥姐姐和离,盈然当个媵妾亦是使得的。”
    此刻付盈然星眸直直望着尉迟津,其中浓烈的情谊根本不加掩饰,大抵是哭泣过的缘故,芙面上添了一丝绯红,当真是诱人至极。
    “盈然,我不想委屈了你。”
    尉迟津蹙着眉,望着如此大度的付盈然,心下对叶沐遥狠辣的手段更是不喜。一个将将及笄的小娘子,便能下狠手将自己祖母的性命给谋害了,如此不孝之人,当真是乱家之本!
    闻言,付盈然笑颜如花,当即上了马车,美目盈盈的望着尉迟津,虽未开口,但其中的情谊却是不散。
    马车越走越远,但尉迟津仍旧站在原处,便似鬼斧神工的雕像一般,让人望着便不自觉沉醉。直到再也望不见尉迟津的身影,付盈然这才合上窗棂。方才羞涩的面上也带着一丝扭曲之色。
    叶沐遥,最好你够识趣,主动离开尉迟哥哥身边,如若不然的话,我自然是要夺走一切原本应当属于我的物什!
    付盈然走后,尉迟津这也上了太尉府的马车,未过多久,便入了太尉府中,径直往止戈院走去。
    此刻,叶沐遥正处于霜华苑,备好了尉迟津极爱的雨前龙井,待他归来。叶沐遥现下还不知晓,她等着的那人,早便不是她的良人了。
    ☆、第247章 相见
    止戈院。
    二人于书房中,尉迟恒远与尉迟津一坐一立,尉迟恒远即便是坐着,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踉跄一下,望着尉迟津的眼神中,藏着不加掩饰的愕然。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闻言,尉迟津面色不变,微微颔首道。
    “我自是清楚自己的选择,我要休了叶沐遥,迎娶付盈然为妻。”
    “为何?”
    尉迟恒远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不过在宫中呆了三日,怎的阿津便要将叶沐遥给休了,他不是一向对叶沐遥极为爱重的吗?况且还要迎娶付盈然,付准那只老狐狸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心悦付家小娘子。”
    尉迟津声音清朗,他自然是不会说付盈然心悦与他,如若这般的话,便毁了付盈然的闺誉,尉迟津自然是舍不得的。
    听得此言,尉迟恒远不怒反笑,原本以为阿青已经够荒唐的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阿津居然会更为荒唐,停妻再娶之事,哪里是他太尉府有脸面做的?
    “不成!叶氏是你的嫡妻,并无大错且腹中有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让你休妻。”
    尉迟恒远对叶沐遥也是极为满意,毕竟叶氏成婚未到三月,便有了尉迟家的血脉,实属不易。对于尉迟恒远来说,最为重要之事莫过于家族血脉的传承了。
    见此,尉迟家眉头一拧,显然是有些不悦了。叶氏心思狠毒,如此狠辣的女子,哪里又能当他孩儿的嫡母?
    尉迟津心下愠怒,但碍于尉迟恒远身为长辈,也不好说些什么越矩的言语,当下便淡淡开口道。
    “祖父,若是叶氏同意和离,您便不要插手此事了。”
    既然端庆侯府已然覆灭,那叶沐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叶云起已死,明德帝对端庆侯府尚有一丝怜悯之心,所以不过是削了端庆侯府庇荫罢了。眼下叶家当家的男丁乃是叶恪,此子虽说并未加冠,但心性手段都是不错,所以叶沐遥即便是与自己和离,回到叶府之中也不碍事。
    见着尉迟津眉眼处的坚定之色,尉迟恒远也清楚,他是无法改变尉迟津的心意的。尉迟恒远轻叹一声,道。
    “眼下叶家只剩下几个小辈了,若是叶氏不愿和离的话,你也不可强行逼迫人家,知晓吗?”
    尉迟津抬眸。见着尉迟恒远眸中的严厉之色,也知这便是尉迟恒远的底线了,当即便道。
    “既然如此,那孩儿便先行回到霜华苑,与叶氏知会此事了。”
    说着,尉迟津冲着尉迟恒远躬身行礼,缓步退出了书房之中,将那扇细致的雕花木门给合上了,这才往霜华苑中走去。
    待到尉迟津的身影消失在书房之前时,便有一道颀长的影子由廊柱后闪身出来,望着尉迟津消失的方向,眸中带着一丝兴味儿。
    未过几时,尉迟津便到了霜华苑,站在门前的三等丫鬟急急忙忙的通报一声,叶沐遥此刻极为欢喜,当即便起身,站到门前迎上一迎。
    叶沐遥眼下因着有孕的缘故,所以身量要比先前微微丰盈一些,更显的珠圆玉润,好不动人。
    此刻,她清丽的面上带着一丝浅笑,莲步轻移的走上前去,望着尉迟津到来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尉迟津不似以往那般,见着她时眉目间尽是喜色,反而神情清冷,眉眼处的厌恶之色根本不屑于隐藏。
    叶沐遥面上欢喜的笑意僵在唇角,一旁立着的铃兰也觉得有些不妥,上前欲要扶着叶沐遥一把,后者摆摆手,倚靠在雕花木门之前。
    “夫君。”
    叶沐遥轻唤一声,但尉迟津仿佛置若罔闻,昂首阔步朝外间走去,对叶沐遥视而不见,径直于她擦肩而过。
    见此,叶沐遥只觉胸口处一阵抽疼,身子踉跄了一下,这才跟着尉迟津的步子,往外间走去。
    “小姐。”
    碧玉面上带着一丝忧虑,她也不知怎的,为何姑爷会变得如此冷漠,当真仿佛换了一人那般。
    “无事,你先退下罢!”
    叶沐遥幽幽开口,言语中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颤抖。
    碧玉清楚叶沐遥乃是说一不二之人,所以即便是心下忧虑,也不好随着叶沐遥一齐入了外间,只得将周围探头探脑的丫鬟婆子给轰走,不让她们冲撞了小姐。
    “一个个该做什么便去做!若是偷懒的话,我便将你们发卖给人牙子,也是使得的!”
    碧玉俏脸带煞,那些丫鬟婆子自然不敢在看热闹了,当即一个个便去做活。不过让碧玉心下舒坦一些的是,先前从惊鸿小姐那处讨来的丫鬟婆子,眼下倒是乖觉的很,不似太尉府中原本的家生子,心思大得很!
    尉迟津与叶沐遥一前一后入了外间,尉迟津径直落座于八仙椅上,动作仿佛行云流水一般,当真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模样。
    而叶沐遥自然是不敢怠慢,小心的落座于八仙椅上,毕竟眼下她腹中还有孩儿,亦是要多注意着些,省的再生出什么岔子。
    尉迟津仿佛雪山上的神祗一般,清冷的不可冒犯。叶沐遥见着如此模样的尉迟津,不知为何,便想到了他二人初见之时。
    自己便仿佛当年一般,不能让尉迟津古井不波眼底生出一丝波澜。
    “阿津。”
    叶沐遥轻唤一声,见着尉迟津低头品茗,好似并未听见她的言语,当下便苦笑一声。叶沐遥想要径直转身离去,给自己再留两分颜面,她不愿面对如此冷漠的男子,但心下却生出一丝丝的期冀,让她无法动弹,总是想要一个答案罢。
    “阿津。”
    叶沐遥又唤了一声,尉迟津仍是巍然不动,低头品茗。
    见状,叶沐遥眼眶陡然红了,想要泣泪,却强忍住胸臆间的酸涩之感。即便她流泪了,眼泪也换不回曾经的尉迟津,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又或者,那个对她极好,心悦于她的阿津,可能从一开始便不存在。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面前这个男子佯装出来的,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思及此处,叶沐遥轻抿红唇,好一会子都并未开口。
    ☆、第248章 不如不见
    许久之后,尉迟津终于将手中的青花茶盏放下,抬眸望了叶沐遥一眼,道。
    “与我和离,你可愿意?”
    尉迟津声音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但叶沐遥却只觉得从这人口中吐出的话语,就仿佛尖刀一般,丝毫不带半分情谊,狠狠的刺进她胸膛之中,让她生不起半点抵抗的能力。
    “尉迟院使,你为何要与我和离?”
    叶沐遥苦笑一声,终究没有再唤‘阿津’这个名儿,毕竟眼前的男子,之于她而言,并非记忆里那个为她亲手雕刻牡丹木簪的人了。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叶沐遥轻笑之声,只觉得前些日子的缠眷就仿佛是笑话一般,毫不留情的讥讽着现下还对尉迟津怀有期待的自己。
    叶沐遥并未流泪,但眼眸处却染上了淡淡的绯色,看着仿佛是谁人漫不经心将胭脂划过眼角一般,媚的让人心悸。
    尉迟津只觉得自己胸口传来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抽疼,但他身为医者,亦不自医,所以也是不怎么清楚胸口到底为何会生出如此难耐的疼痛。
    “你我原本便是联手而已,眼下端庆侯府已然覆灭,你再留在太尉府,也得不到旁的了。”
    听得‘联手’二字,叶沐遥淡然的面上陡然透出一丝颓然之色。面前之人定是尉迟津无疑,他清楚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个场景,既是如此,也便说明了,那个温柔的仿佛能将冬日融化的尉迟津,从未存在过。
    “我并没有将王氏处理掉,所以我不会离开太尉府的。”
    叶沐遥面无表情的开口。
    即便她心下痛的难以自抑,但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她不想在尉迟津面前示弱。
    闻言,尉迟津英挺的剑眉一蹙,清冷如谪仙的面上当即便流露出一丝不虞之色,让叶沐遥的心弦都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