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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回头就不好平事。
    后面三个人被塞在花丛,几个人压着。四府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绳子,正在捆他们。简直无法无天。向远跑过来,看叶霓被抱走了,也连忙跟上去。
    他们的车,就那样扔在了路上。
    远处有警车的灯闪,交警姗姗来迟。
    *******
    医院的走廊,叶霓被推进去照ct。
    放射科门口,林赫站在那里。姚想在旁边,手臂上搭着林赫的西装,这样站在这里,他还手酸的好像抱了一个人。
    y从外面进来,看到走廊上都是人,四府的人,蔡庭,还有刚刚闻讯赶来的叶嘉和叶长胜。
    “林少。”他低声唤林赫。
    林赫说,“有消息了?”
    y点头,林赫转身往外走,这里不方便说话。路过叶长胜的时候,向远坐在他身边,林赫听到向远低声在说,“我才不管那么多,他们让叶霓受伤,我就想先打回来再说,他们敢伤叶霓,我就先要他们加倍还上。我才不等交警来,怎么罚也不解恨!”
    y低头跟着走过,四府民风彪悍,果然名不虚传。
    却见叶长胜拍了拍向远的手,很有些安慰的意思,“谢谢你这样保护叶霓,上次也救过她,我们一直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y抬头,看到前面的林赫走的又轻又快,手却攥着。他快步跟上,拐过条走廊,tony说,“不是咱们本地的,新车,都是没来得及上牌照,开来咱们这边玩……”他拿出电话来,翻了翻,“其中一家,也是咱们同行。”
    林赫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目光凝住,“有一个是薛家纯的儿子?”这个人比较棘手。林赫说,“另外两家倒问题不大。——他们的伤重吗?”
    “双方的车,交警那边都扣了。派出所的应该一会就会过来。因为打人这个……”tony说,“我刚过去看了一眼,有一个脸上被踢的都看不清原来样子了。”
    林赫说,“你先去派出所疏通一下,向远这种打人的,也算情有可原,别让他们扣人。不然叶霓该着急了。”
    y点头,低声说,“那边还要先验伤。今天路上也有别人受伤的。”
    林赫说,“你把叶霓的周律师叫过来……”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停了说话,回头一看,是蔡庭。
    “不想让员工知道,大家还在那边玩。我得过去看一眼,说好的庆功宴,一个高层也没出现不行。”蔡庭说。
    金叶这次做销售请了不少人,加上四府物业的人,大概有一百多人。林赫说,“四府物业上的人,刚刚你们交代了没有,去了别乱说话?”
    “交代了。”蔡庭说,“周律师我也通知了,他等会就过来。”
    林赫说,“向远打的人,其中一个是隔壁市大开发商薛家纯的儿子。今天三辆车里,两辆都是他的。”
    蔡庭心想,果然是土豪的世界,买车都一次买倆,一个自己开,一个要朋友开,陪着自己玩。他说,“这个人我倒是不熟,能多说说吗?”
    林赫想到躺在里面的叶霓,心烦意乱,也没心情多说话,让tony陪蔡庭出去。路上蔡庭想问什么,tony也可以告诉他。
    等人都走了,林赫站在这里,浑身冰凉,有种压抑不住的东西,一直从心里往外冒。
    姚想从后面走过来,看他一个人站在这里,“怎么不过去,叶霓估计快出来了。”
    林赫站在不动,看着前方的白墙,上面有一块黑,分外明显,他说,“……叶霓这样一撞,会不会把忘的东西都想起来了?”
    姚想说,“那可糟糕了,这样忽然得来的聪明,会不会因此就要又还回去?”他说完甩了甩胳膊说,“她可够重的,下次这种事情可别找我。”
    林赫知道他的意思,怕自己心里不舒服,他低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心里黯然,他手机上的短消息,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发出去了……
    他说,“叶霓还有和庄殊三期的工程要忙,原本她下个月,差不多就开始搞我们自己楼盘的策划了。这次庄殊的事情是意外,以后我不想金叶再帮别人搞销售。”
    “那怎么可能?”姚想说,“她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想干这个,不是吗?”
    林赫转开脸,他旁边有窗,外面天已经黑了,他说,“那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你看着吧。”就算她是别人的女朋友,他也要,和她努力建立另一种坚实的关系。
    坚实到,她无法拒绝。
    走廊里忽然乱起来,林赫快步而去。
    叶霓,出来了!
    ☆、第126章
    伦敦西部近郊
    小路很窄,一辆半车的宽度,两旁苍翠的树木生长向上,左右两边在空中并拢,如华盖。对面有车迎面而来,司机就得慢下,紧紧贴在路边停着,等对方过,两辆车错车的时候,都必须小心翼翼。
    小女孩坐在后左边,打下车窗,外面的灌木丛挤进车里。她说,“爸爸,司机把树给挤坏了。”
    旁边人伸出手,按上车窗说,“如果不挤树,两辆车就要挤在一起了。放心吧,你读了《物种起源》,就该知道,优胜略汰才是大自然的法则。”
    小女孩手里抱着洋娃娃,年岁才有六七岁,她趴在车窗,从车窗上面的缝隙里,伸手碰伸进来的树叶。
    这篇苍翠小路的尽头,是大科学家,达尔文的故居,所以爸爸和她讲《物种起源》。
    “霓霓,你知道达尔文伟大在什么地方?”
    叶霓说,“他写了物种起源,成了基督教最大的敌人。”
    司机从倒后镜看着她笑。
    旁边的父亲也笑。
    叶霓说,“难道不是,基督教说人是亚当夏娃来的,达尔文说,人是猴子进化的,学校每次上这两种课的时候,我就完全搞不懂,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耸着肩,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
    才六岁半,露出这样的样子实在令人觉得可爱的不行。
    “那你怎么想?”
    小女孩看着窗外说,“就是有些人相信基督教,有些人相信达尔文,没什么,他们有权选择自己的信仰。”语气漫不经心。
    车停在庭院的外围,走进去,才能进接待处。为了供后人参观,这里的接待处,也是小型的礼品店。
    叶霓站在书架前,里面都是达尔文的著作,这位伟大的生物学家,他现在的头像,印在英镑的后面。
    “1842年开始,达尔文就住在这里吗?”叶霓顺着门廊往里,地上的地毯,都是当时的名家设计编织。
    父亲递给她讲解册,“达尔文的一生,荣耀异常,如果觉得科学家都清贫,那来了这里就知道,那绝对是误解。他的父亲富裕开明,他曾经在爱丁堡大学中途辍学,而后去了剑桥大学学习,为了可以在教堂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后来,他随船去南半球考察了五年……霓霓,你觉得这段信息表明了什么?”父亲念着讲解册,却忽然问她。
    叶霓站在大书柜前,只有那桃花木的书柜一半高,她看着那羊皮古籍排列整齐,想了想说,“在1831年就进行环球性质的旅行,眼界对一个人的成功很重要,是这样吗?”
    “还有家庭富裕的基础。”她父亲的手放在她肩头,小肩膀觉得有些沉,父亲说,“达尔文中途弃学过,他曾经也不知道自己会写出伟大的《人类的起源》,但是因为有强大的家庭基础,他才可以在环球旅行过之后,留在这里结婚,生子,专心做研究。”
    叶霓站在达尔文的客厅里,“这么大的三角钢琴?”
    “达尔文的妻子曾经和肖邦学艺,伟大的人,结实的朋友也通常是伟大的。”
    叶霓抬头,看到父亲脸上的笑。她说,“达尔文曾经把蚯蚓放在钢琴上,观察他们是不是可以听到声音。”她忽然抬手捂上脸,“我看到了那小罐子了,一定是以前放蚯蚓的。”她捂着脸跺脚,好像过了一百多年,忽然又触摸到了伟大的人物。
    家具,
    墙纸,
    窗帘……
    这里的每一样,无一不是当时最有名工匠做的。
    后院更大,
    野草园,开满维多利亚时期繁盛的鲜花。
    草地都是达尔文曾经研究的主要对象,他依靠这些推断大自然的多样性。
    叶霓站在风里,风吹的她头发飘飞,阳光很暖,身后是天蓝色门窗的温室,她回头看父亲,听父亲说,“达尔文有十个孩子,如果他没有富裕家庭支持他,那么只是养家糊口,他也要疲于奔命了……所以家庭是接力赛。出身平凡的人也可以成功,不过起点更高,也许成就会更高!”
    草地像丝绒一样平整。
    叶霓弯腰,从草坪中间的花从下钻过,抬手一个漂亮的空翻,回头带着孩子气的笑。眼睛滴溜溜转,等着父亲夸她身手敏捷。
    却见他父亲站在草地边,
    望着她说,“霓霓,很多人一生带着使命感,你要仔细想想,自己的使命感是什么?不能做一个庸庸碌碌的人。可以平凡,但不能一点不努力的活着。”
    叶霓指着草地说,“我很努力,我上周还不会这样翻!”父亲脸上的笑容是纵容而无奈的,身后的大房子彰显着往日辉煌,她说,“知道了知道了,你想告诉我,这里没有咱们家大,那我也一定要做一个更伟大的人!”
    她年少稚气,童音自信,在风里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身后的红女王西洋蓍草,成片海洋般,随风摇曳。
    梦一般美妙的景致。
    也的确只是梦。
    叶霓睁开眼,眼睛酸涩……里面包着满满的酸楚,她的眼泪无意识汹涌,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连忙闭上眼睛。
    爸爸……
    家……
    小时候的自己……
    不要使命感,不要做一个对人类有贡献的人……不要伟大
    她错了,这世上最珍贵的,是和家人一起,不分离。她卷着身子,旁边传来声音,“……叶霓。”格外关切的声音。
    她不愿睁眼,她知道一睁眼,会看到什么。
    “叶霓——”声音再次传来,随即眼角多了只手,碰到了她眼角的水湿。
    叶霓连忙躲开,睁开眼。
    眼神停住,看着对面的人。
    屋里清静,只有一个人,旁边有饮水机冒出水泡,病房外,走廊安静。
    林赫说,“你在医院,医生说不好你什么时候会醒,你家里的人都在,但你睡了很久,他们撑不住,你二哥在外面睡着了。你爸爸回家去换衣服了。”
    叶霓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林赫又说,“向远也是刚刚走,他守了你一夜,我看他陪你爸爸走了才上来的。”他在车里坐了一夜,
    叶霓看着他,身旁依旧是梦中那日的阳光和风,感觉回不来。
    林赫拿过旁边的水杯,“要喝水吗?”他声音很轻,“医生说你没大问题,检查都没事。”他看着叶霓,极轻极轻地又说,“你说句话,听得到我说话吗?”
    叶霓转开脸,觉得有泪,又惯性顺着眼角流下,她在枕头上不动声色的擦掉,才说,“我没事。”就是右眼有些看不清,有白影子晃。但估计给林赫说也没用,有病该找医生。
    林赫说,“我扶你喝口水好不好?”
    睡的久,叶霓确实渴了,她撑着想自己坐起来,林赫连忙伸手扶她,拿杯子靠在她嘴边,右手在后面半撑着她。
    叶霓依着他,看到那边沙发上,搭着件西装,她咽着水,余光看了眼林赫身上的衬衫,还是昨天穿的,银灰色,她侧头示意喝够了。
    林赫把杯子顺手放桌上,小心轻放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