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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

      这辈子他做过最大胆的事,大概就是为了阻止七爷找人而跳了一支舞,事后想想都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疯了。
    这个荒诞无比的梦,让黎语感到害怕,害怕那个越陷越深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至少要让自己可以有足够的理智再面对那男人。
    暗恋,也要保佑自己最起码的尊严,那点小心思他一点都不想被察觉。
    无力感让他又缓了一会才睁开眼,嘴唇像是针扎一样的刺痛,额头也有些胀痛,他僵硬的转头,那个男人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落入眼中。
    如果有人和他说,有一天会看一个男人看呆,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外貌的视觉效果对内心产生的影响越来越小,特别是曾在盛产俊男美女的娱乐圈里待过,就是严成周那张脸他都会产生审美疲劳,最多也只是惊叹一下就归于平静,少有什么能再触动他的心,正因如此他才更能体会,像七爷这样的男人,就算身体有需要,那颗心恐怕比顽石更硬。
    从海景房的玻璃外,亮黄色的朝阳在海平面上闪耀着金光,被渲染成淡金色的云彩在天边浮动,碧蓝的天空连接着深蓝色海平面,美得令人窒息的背景中,那个男人就这样半躺在摇椅上,挺拔的身姿依旧如苍松一般,手上还搁着一本书,细碎的光芒照在他极端英俊的脸上,但最然黎语在意的是男人眼底的黑青,和一缕沉睡后的疲惫,他……守了我一夜?
    酸酸涨涨的情绪像一滴滴水蒸气,钻入镂空的心房,像是化了一样。
    他想如果这是自作多情,那就让他再多做一会美梦。
    没有人能抵挡这个铁一样的男人,不经意的温柔。
    黎语起身,手上的针管连着吊瓶,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有所觉地转头,就看到男人已经睁开的眼中没有一丝困倦,冷漠的看着他,轻启双唇,声音还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音色,“醒了?”
    黎语垂下头,遮掩住眼中的痴迷,点了点头。
    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男人已站在他床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粥,散发的食物香味让黎语感到饿空的肚子在强烈的索求。
    黎语抬头就对上男人略带严肃的目光,“洗个澡都能滑倒,以后是不是要给你配个轮椅?”
    七爷几乎没对他说过什么重话,黎语有些窘迫,即觉得自己作为个成年人还被教训很丢人,又觉得让爱慕的人这样鄙视,很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男人质问,冷清的眼眉能让任何人都冻在那儿,如同所有爱护晚辈的长辈一样,严厉并不纵容。
    什么旖旎心思都烟消云散了,黎语闷闷的声音:“我…不该肚子空的时候去洗澡。”
    “你现在十六岁,不是六岁,我不想再看到一个连自爱都不懂的孩子。”
    黎语只感到心脏有些麻麻的痛,羞愧和难堪让他将头埋得更低。
    见被自己说了几句,整个人都要蜷缩在一块儿的少年,严渊复杂的挪开视线,不再教训,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自己能喝?”
    胡医生诊断出,黎语再次晕过去,只是一个最平常的原因:饿晕。
    黎语窘迫的哪里管七爷说了什么,胡乱点了点头,接过那碗粥,但长期的昏迷让他四肢无力,刚接过就有些拿不稳。
    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托住黎语微凉的手,将碗托平就松开。
    心脏一跳。
    七爷蹙眉,“抖什么。”
    才一段时间不见而已,这孩子怎么又怕成这样。
    那一触即离的触碰,让黎语有些失神,更沉默了。
    回神过来,暗暗想着:这只手,一个月都不想洗了。
    安静的端着碗,不再关注身边存在感过于强烈的男人,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温暖的除了吞进胃里的粥,还有一颗躁动不已的心。
    ☆、第182章 part171:倾尽
    嘴巴肿了一天,腰也红了一天,除了摔倒时撞到也没别的更好解释,他当时的思维紊乱,根本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什么。
    黎语有个优点就是想不通的事情不会太为难自己,过好当下才是真的。
    而那天三十二看他的眼神特别诡异,再看过去对方又移开了目光,弄得黎语很莫名其妙。
    三十二:我以后是喊黎少,还是七夫人好?不过黎语是男的…
    他把这个问题丢给严八,只得来对方冷冷一瞥,传来两个字:呵呵。
    严八并不像三十二这样乐观,这两人若能在一起或许才是奇迹。
    并不是每一份感情都能忽略存在在这个世界约定俗成的法则,更何况作为年龄较长的一方需承受的更多。
    越是珍惜,越是驻足不前。
    接下去的几天黎语都是在房间里度过的,每天除了喝粥就是各种燕窝补品,补得黎语后来都流了鼻血。他觉得都已经强壮得能打牛了,完全不想被这样禁锢在床上,也试图反抗过,但几个保镖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他们用眼神表达着:您别为难我们了,有问题最好自己找七爷说,我们做不了主。
    但自从那天醒来医生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后,七爷就没出现过,当然了,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工作狂人,不然严家又是如何能在十几年间成为东南亚巨鳄的。能照顾他一个多月已经足够让他感激涕零了,即便这么安慰自己,黎语还是情绪不高,他如果现在识相点就应该说到下一个港口的时候把他放下,他自己想办法回去。
    在听到离下个港口还有整整一周,黎语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居多还是难过多一些。
    频频逗他开心的三十二,看到时不时发呆出神的黎语,甚至想脱口问一问黎语,你喜欢男人吗,那个人是七爷吗?
    但想到黎语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他似乎有点理解严八的担忧。就算喜欢又如何,年轻很多时候代表着冲动和不定性。
    在黎语认为自己生龙活虎,房间地毯上做俯卧撑的时候,三十二带来了一个让黎语有些振奋的消息,那块玉佩果然有问题。
    那天,他将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来交给严八。
    “这个东西,帮我检查下。”不需要多解释,在黎语说出这话就意识到这玉佩肯定有问题。
    严家的保镖几乎就没什么蠢人,不少黎语都没听过的技能点都被点上了,即使是在船上也有几个对机械构造熟悉的护卫以及稀有的赌石师。
    想到昏迷前的事,他就有理由相信自己无缘无故睡一个月,肯定和它有关系。
    杨瑾然从来就不简单,不然上辈子又怎么可能会肆无忌惮的设计太子,一个连命都不在乎的疯子身上,是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绪,但他知道绝对不能放任那人成长下去。
    得知玉佩已经交到七爷手上,严八又问了当时见到杨瑾然的细节,接下去似乎这事就在处理了,黎语就松了一口气,不用言说的安全感让他没有问七爷如何处理,这是长久以来对男人不用言说的信任。
    …
    这天晚上,七爷回来的很晚,为了从索马里的罗兰家族十长老手中取得一幅千年前的柳公真迹,他周旋了许久,对方却始终不松口,要讨取任何一个大佬级人物的收藏品,都无疑是撂虎须,没一定身份便是再想要也要将所有心思吞回去。
    颜筋柳骨,这是七爷对黎语书法的评价。
    颜体的精气,柳体的风骨。
    黎语的字结合颜体的金健洒脱又有柳体的挺拔有力,当看到黎语专注写书法的时候,那目光是平静的,平静如流水潺潺淌过心间,能让神魔都心动。
    七爷这次只是为了亲自取回给少年的生辰礼物,他是个俗人,活了三十三年都没追求过任何人,这次虽不是为了追求,但恐怕也算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宠那个让他心疼的少年,无法控制的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十长老自然兴趣盎然,活得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七爷这般神鬼一样的人物居然也会以这般妥协,要知道那非洲严氏钻矿的开采权可一直是严家一家独大的,更别说严氏旗下的珠宝品牌也算是享誉世界了。如今愿意让出3%的股份只为了那一幅字画,可是绝无仅有的。
    严渊,你居然也有今天!
    甚至因为少见七爷妥协的模样,居然恶趣味的让带来的索马里舞娘贴近七爷热舞,他实在是想看七爷能忍到什么时候。
    七爷并没暴怒,这更让十长老感到惊奇,倒也不再打趣,两人当年也算有些交情,早年打江山的时候也有合作过:“七爷,您平日可没收集字画的爱好,是买来送人的?”
    黑着脸的七爷,冷漠的话语让人并不舒服,由于有求于人,倒也算给面子的回答,“我孩子。”
    原话自然是“我当做晚辈一样的孩子”,但几乎是潜意识的,七爷并不希望有人误会黎语的身份,但也不想多说,没人有资格让他解释。
    十长老并不生气,七爷一向如此,从未对谁热情过。
    恍然有所悟,孩子?
    哪个孩子能让您这东南亚教父这般大动干戈,那个长子?次子已经失踪十几年,断然不可能。
    那就只剩不成器的长子了。
    真真是看不出来,七爷这种没血没泪的怪物,也有宠溺孩子的一天。
    “您来晚了一步,这次我的确将柳公的真迹带来,但已经交给拍卖方,如果你真的有需要,就去拍下吧。”
    七爷彻底黑脸,浪费了一晚上周旋,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十长老也不是故意耍七爷,只是实在太好奇七爷到底要做什么,一开始就没说出实情。
    但显然,在七爷离开前,这不大不小的梁子算结上了。
    回来后,七爷阴沉着脸冲掉一身俗不可耐的脂粉味,确定身上没有异味,才来到黎语的房间。
    少年早就熟睡,凝望许久,原本瘦到脱形的脸总算有点肉了,少年人合该这样有朝气,阴霾满布的眼中淌过一丝温情。
    这些日子强硬留下他,将他养胖些是正确的。
    给少年盖上滑落的被子,暖黄的灯光下,将少年照的像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多么肉麻的形容词。
    但严渊却觉得再恰当不过。
    在少年额头上郑重印下浅浅一吻。
    恐怕,这个名为严渊的男人,将一生的温柔倾尽于此。
    晚安,我的小太阳。
    晚上值班的三十二看到七爷离开黎语的房间:这每天晚上这样来一发,迟早会被吓出心脏病啊!
    …
    其实这辈子重生以来,几乎没有停歇过,每时每刻他都紧绷着神经,生怕一秒不努力就会重蹈覆辙。
    这次人在船上,三号那里也忽然进不去,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居然是少有的放松了下来,至少也算是真正休假了一回。
    他忽然觉得,偶尔这样什么都不想,也挺好的。
    七爷是不是想告诉他,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随机又觉得自己可笑,无论什么事儿都非得想七爷是不是有什么深层含义,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这样大概叫病入膏肓。
    为了怕他无聊,黎语得到了不少书,除了高一课本外还有些业余的书,居然有的是他最近感兴趣的,比如语言类的,上辈子最后在异国他乡的时候,由于语言不通他只能独身一人找安身之所,那时候最大的遗憾大约就是没好好学口语,这辈子自然不想成为遗憾。
    日子在胡医生他们确定黎语完全没问题后,就解禁了,能出去房门以外的地方。
    游轮很大,至少这么多天黎语也没全部逛完。
    船上的客人也很多,无论男女老少,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都衣着得体。
    黎语这才发现他住的那层恐怕是最豪华的配置,因为到了下面无论是风景还是房间,似乎都要略逊几筹,这恐怕也间接昭示着七爷的地位吧。
    撇去那些自惭形秽,自怨自艾并不能解决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