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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节

      洪泰帝一脸的怒火,可不远千里奔回京师的马朋义,年纪大了,面对老皇帝冷飕飕的质问,却是颤抖半天儿都说不明白。他想了想,磕了下头,得了老皇帝的允许,望向了大殿外面。
    “让他进来……”
    很快,谨身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说他是一个人,还不如说他是一个血人。他的前胸,腹部,下摆,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鲜血染红,身上原本穿着的甲胄破损不堪,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钢盔下的脸,又是血又是灰,几个血淋淋的伤口只草草包扎过,渗出来的鲜血滴在地毯上,很是狰狞刺目,让好几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文官,当时便吓得煞白了脸。
    蓟州总兵马朋义皱了下眉头。
    “你来说,把事情经过都告诉陛下。”
    那人脚步踉跄,想要下跪,可像是体力透支过度,还没有走到殿中,便“咚”地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干裂的嘴唇上,全是一个又一个口子。
    “陛下……陶经武……投敌叛国……”
    “混账!”洪泰帝双目着火,“他不是打了大胜仗,生擒北狄俘虏两万余人?他不是让北狄元气大伤,让北狄太子哈萨尔率残部逃了吗?朕不是还颁旨给他升官加爵,让他接管地方军队,让他乘胜追击,彻底剿灭北狄残孽?”
    “假的,陛下,全都是假的……”
    那人声音很小,气得洪泰帝当场又发了飙。
    “谁能告诉朕,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
    那人艰难地撑着双手,趴在殿中,抹了一把脸才说,“陶经武早已与北狄太子哈萨尔勾结,一面对朝廷谎报军情,一面却叛归了哈萨尔……如今,哈萨尔已率兵南下,陶经武占了我大晏滦州、迁安、抚宁、昌黎、乐亭、临榆、卢龙一带的城镇。而陶经武把不愿投敌的将士,全部集中关押起来,放火……烧死……”
    三月初一的时候,才从庆州府传来捷报,让整个朝廷欢腾鼓舞。
    如今不过三月二十五,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形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让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愚弄过的洪泰帝情何以堪?
    死死捏住椅子扶手,他冷冰冰看着殿中的“血人”。
    “那你怎么活着回来的?”
    那人只剩脑袋还能昂起来了,却咬着牙,字字有力,“那天晚上……陶经武请营中兄弟喝,喝酒……卑职发现不对劲,就装醉……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追杀,卑职,九死一生才逃出了榆关,找到蓟州总兵……入了京……”
    洪泰帝眉头一皱,摆了摆手,“先带他下去,找太医。”
    “是!陛下!”
    侍卫冲上来抬了人就要去太医院,可还没有走出大殿,洪泰帝目光一眯,突然又喊了一声。
    “等一下。”
    “陛下。”
    洪泰帝扶着龙椅的手,慢慢的摩挲着,目光却锐利地看着那血泊一个的人,“你在军中任什么职务?”
    那人迟疑了一下,“回禀陛下,卑职征北先锋营……普通先锋兵。”
    洪泰帝皱眉,声音又是一沉,“名字?”
    那人咬了咬干裂的下唇,“卑职名叫晏二鬼。”
    一听这个名字,洪泰帝面色一变,“姓晏?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姓国姓?”说罢不等旁人反应,他已然寒着脸看向侍卫,“不用治他了!来人啦,直接把这个藐视朝廷的先锋兵拖下去,给朕砍了。”
    “哗”一声,全场哗然。
    这个晏二鬼能从敌占区逃回来,并且将如此重要的消息传回京师,那得是多大的功劳?如今居然因为姓了一个国姓,就把人宰了,怎么说都有些牵强。可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殿中王侯公卿们虽面面相觑,有些不可置信,但却没有人吭声。
    “陛下……”
    赵绵泽迟疑着站了出来,跪在地上,“孙儿以为不妥。”
    洪泰帝冷冷瞥他一眼,“有何不妥?”
    赵绵泽埋下头,声音却斩钉截铁,“此人功在社稷,误姓国姓那也非他本人所愿……”
    “功?什么功?”洪泰帝冷冷打断了他,没有看赵绵泽,却是看向了二鬼,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憎恨,“你觉得自己有功吗?朕说你该死,你觉得你是该死,还是不该死?”
    二鬼吃力地抬头,没有辩解,只低低苦笑。
    “卑职……该死!请求陛下……行凌迟……之刑……”
    又是“哗”一声,所有人都呆住了。
    洪泰帝之前的命令就下得够奇怪了,可晏二鬼的回答更让人惊诧。除非他是疯了,要不然,有谁会主动要求受“凌迟之刑”的?殿上一干人都不明所以,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究竟在唱哪一出。可不管哪一出,赵绵泽为他求情都被皇帝训斥了,谁又会再站出来为他说话?
    人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
    谁也没有料到,洪泰帝微微闭了闭眼,却是看向了赵绵泽。
    “罢了,准你所奏!带下去……治。”
    ……
    诚国公府。
    八卦婆梅子是带着小跑急匆匆进入景宜苑的,看到正在芭蕉树下说着悄悄话的夏初七和赵如娜,她喘了好几口气,才拍着胸口道,“郡主,不得了,出大事儿了,好像要打大战了,小公爷从宫里回来了。我听说了一个消息,鬼哥回来了……”
    当初晋王府发生的事儿,梅子是知情人,可赵如娜却是不知道的。夏初七心里“咯噔”响了一下,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却还是狠狠瞪了梅子一眼。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整天没事儿操这些心做什么?赶紧去给菁华郡主添水……”
    夏初七很少责怪下人,梅子吐了吐舌头,轻轻“哦”了一声,知道自个儿多嘴了,赶紧把嘴巴给堵住了。可八卦的人一旦不能八卦,心里又揣了那么多事儿,一颗心都是痒痒的难受。于是乎,添好了水,梅子在夏初七与赵如娜说话的时候,一直欲言又止,在边上毛毛躁躁的搔头抓耳,小圆脸儿上写满了“难受”。
    赵如娜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收起手边的绣活,她起身笑了笑。
    “今儿时辰不早了,郡主,我也该回去了。”
    夏初七不便多留,叫了晴岚过来,把自家前几日捣鼓出来的“嫩肤面膜”拿了一盒,塞在她的手里,嘻嘻一笑,“你看我总拿你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面膜是本人独家生产,绝对好用,先前我给你讲了用法,你得坚持用着,你看你这皮肤底子这么来,用了一定会更加水嫩,等咱大牛哥回来,一摸上手,那嫩嫩滑滑的,啧啧,哪里还舍得放手?”
    “你个不正经的小蹄子!”
    赵如娜脸微微一红,让绿儿收下了,又嗔怨地瞄了她一眼。
    “亏得十九叔把你给收了,不然,岂不是一个祸害?”
    “祸害才好呢?女人就得做祸害。”夏初七嗤嗤一笑,望了望边上的几个小丫头,又把赵如娜给拉在了一边儿,“娜娜,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又觉得吧,咱俩关系虽近,但那毕竟是你的私事,我说了就是多嘴,讨人嫌。但如今大战在即,我估摸着,大牛哥很有可能会被派去征北,这战一打起来,一年两年,三年两载,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再怎么说,你与那个顾太医都过去了,大牛哥才是你的男人。男人啊心肠再硬,咱也得把他化成绕指柔……娜娜,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说了好长一串,赵如娜却是赧然一笑,低下了头。
    “我懂。”
    “那不就结了。你看啊,大牛哥他如今又没纳妾又没娶妻的,这不证明心里装着你么?我晓得你受了委屈,婚礼那天的事我都看见了。可你再想想,连我这个外人都替你委屈,他心里又怎会不知道?只不过男人都好面子,有的时候,咱主动迈一步,没什么委屈的,先哄着他。等往后,咱们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不好吗?”
    赵如娜面色微缓,迟疑一下才说。
    “景宜,我早就认命了,不觉得委屈。可他不回来,我又能如何?”
    夏初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傻啊?他不回来,你不能去找他?你是他媳妇儿,他都睡了你,当然得负责任。听我的,你去给他送件衣裳,送碗汤什么的,难不成,他还能赶你回来?”
    赵如娜眉头微微蹙了下,轻轻一笑。
    “多谢。”
    夏初七知道她听进去了,不再多说,又看向绿儿。
    “扶好你家郡主,路上小心点儿。”
    等赵如娜走了,夏初七这才叫来了话已经堆在喉咙口不吐不快的梅子,仔细问了她打听来的事儿。听说二鬼自请“凌迟”,抹了一把冷汗,心里不免唏嘘。但转念一想,二鬼回来了自然是好事,可这北边战场上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京中会一无所知?
    这也太诡异了……
    北狄人有那么厉害?
    不过,她觉着二鬼这次也算立了大功,老皇帝没有当场杀了他,只怕也是觉得他能在那样的情况下逃回来报信,也算是个人物。这样一来,他与赵梓月之间的希望,又多了一层了。
    想想,冷汗上来了。
    幸好她没有流掉那个孩儿,要不然,那才是真正作孽了。
    这日晚上赵樽没有来,她有点儿心绪不宁。把梅子和晴岚都打发了,一个人坐在窗边上,抚着小马已经变白了的羽毛,想来想去实在憋不住了,给赵樽传了一封信。
    “大婚将至,烽火又起,郎君啊,你怎么看?”
    小马“扑腾扑腾”飞回来的时候,她正将下巴挂在窗椽上听外面芭蕉打竹叶的“沙沙”声。可小马这家伙什么也没有给她带回来。空等了一场,她拍了拍小马的鸽子头,无聊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终是一个人趴在床上,将脸埋在了被子里酝酿睡意。
    半睡半醒之前,背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抿嘴一乐。
    “阿七……”
    听着他低低的喊声,夏初七故意不吭声儿,“呼噜呼噜”装睡。
    赵樽立在床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轻咳了下。
    “睡着了?那爷走了。”
    丫就是吃准了他的心思,果然一听这话,夏初七装不下去了,飞快地弹跳起来,猛地一下扑过去,双腿一夹便缠在了他的身上。
    “你敢!”
    赵樽低头啄她一口,捻了捻她的鼻子,抱着她过去把门给掩上了,才又抱了她坐回在椅子上,端详了片刻她的脸,严肃地问,“阿七,你大姨妈来了?”
    他的话问得莫名其妙,把夏初七问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哟喂,你啥意思?没事儿关心我姨妈?”
    “没事。”赵樽抱紧了她,声音有些闷。
    夏初七拿脑袋撞了撞他的下巴,嘿嘿一乐,又揽住他的脖子,后仰着身子,板着脸问他,“我楚七大仙掐指一算啊,还有十二天咱们就要大婚了。可是爷,我这心里却没着没落的呢?今儿听说北边出大事了,陶经武居然反了?这一回你爹得气死吧?要打大战了,他会不会又想到你?”
    赵樽眸色沉沉,面色冷硬,瞄她一眼,没有马上回答。
    夏初七眉头一蹙,“说话啊?怎么了?”
    “小丫头!”赵樽圈紧了她,低低一笑,“你就放心吧,你这辈子都是爷的人。怎么也跑不了,这个新娘子,你做定了。”
    他这么一说,好像她“恨不能嫁”似的。虽然这是事实,可夏初七还有稍稍有点儿脸红,为了掩饰不自在,她撒赖似的在他怀里拱了又拱,一直拱得鬓发乱了,衣裳散了这才漫不经心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眼珠子乱转一通,嘿嘿一笑。
    “哈,我终于晓得了。”
    轻唔一声,赵樽抿嘴,掐她腰上的肉,“什么?”
    夏初七偏着头专注地看着他,期期艾艾地问,“你也认为你爹一定会派你去打北狄,对不对?你怕来不及大婚,所以关心我家大姨妈来了了没有来,你想要……想要与我先斩后奏,生米做成了熟饭,就不怕发生什么变故了,是也不是?”
    赵樽眸子一眯,咳嗽一声,“阿七你真敢想?”
    难道不是?夏初七瞪着他,肠子都气得要打结了,“那你啥意思?”
    赵樽面色古怪,想是憋着笑意,叹了一声,“爷是看你情绪不稳,这才好心相询。若是阿七实在等不及了,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爷煮饭,可是要收费的,阿七你有银子么?”
    靠,还要不要脸了?
    看着这个腹黑又傲娇的家伙,夏初七华丽丽的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