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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节

      苏妙珏摇了摇头,“都夫人,我正巧经过并不知道详情,救下都姑娘的是外面那几个学子,兴许他们会知道点什么……”
    都舒氏一听这话,方才松开抓紧苏妙珏的手臂,“抱歉,苏姑娘,是我一时紧张女儿所以……”
    “都夫人放心,我都理解的,都姑娘的伤势如此严重,我当时见到也是震惊不已。”苏妙珏道。
    若非儿时她与都荃来往过几次,不然压根就认不出她来,毕竟堂堂公侯千金居然狼狈如此实在太出乎人意料了。
    都舒氏的脸顿时阴沉下来,眼含着泪上前轻抚女儿昏迷中仍不忘紧皱的眉头,可见当时女儿一定是遭遇了莫大的痛苦,她恨不得把害了女儿的人拆骨剥筋,不然胸中这口恶气就会一直盘旋着。
    身为侯府的当家夫人,都舒氏的脆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事到如今,就算上天入地她也要知道女儿遇害的真相。
    握紧了拳头,她带着怒气转身回到这医馆的外堂,如今方想起叶家那小子也给自己传了口信,兴许他会知道点什么。
    苏妙珏看到这都舒氏一声不吭就出去,心道一声不好,她虽然与叶旭融等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是叶旭融给她的印象不错,她不希望都舒氏到时候冤枉了好人。
    叶旭融一看到到了医馆正眼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就匆匆进了内室的都舒氏出来,他忙上前见礼,这一众学子中就他的身份最高,所以他来出面回答都夫人的话最为合适。
    林栋见状皱了皱眉,他朝好友眨眨眼,示意林栋暂时作壁上观,需要时再做证即可。都荃的伤势如此严重,天晓得都舒氏会不会倒打一耙连他们这些救助者都记恨上?
    他的出身告诉他,这上流社会什么样的人都有,小心驶得万年船。
    “见过都夫人。”他朝都舒氏行了一礼。
    “你就是叶家的嫡三子?”都舒氏不由得打量起叶旭融,好一个周身都气派又阳光的少年郎,看那眉宇之间就知道此人行事光明正大又有正气,她顿时对叶旭融相当有好感。
    自己的女儿成了那个样子,以后还能许婚给何人?若是能与叶家这少年郎结成夫妻倒也是美事一桩,心里有了底之后,都舒面上的表情却是没变。
    她冷冷地看着叶旭融,“我女儿是怎么受的伤?”
    叶旭融并没有因为她的表情而被震住,神情不变地将事情缓缓道来,从他们几人的出游到意外发现都荃在山崖底下受伤,再到偶遇苏妙珏得她帮助,都荃方才能顺利到达医馆。
    都舒氏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方才和缓了一些,“这么说来你们都是恰巧遇上?当时是你抱起我的女儿?”
    她强调抱起二字。
    叶旭融皱紧眉头,“当时情况紧急,也就顾不上男女大防,这点我这几位朋友都可以证明,我并无私心。”
    都舒氏道,“此事都已至此,我女儿的清誉确是你所毁,叶三公子,不知道你打算如何负责?”
    叶旭融顿时一愣,神色间也严肃起来,这都夫人说话实在是欺人太甚。
    林栋与那几位学子都面面相觑,他们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出现了,因为都荃摔瘸了腿,所以都家是要抓住一个人来赖上,叶三果然还是倒了霉,那几个没出手去抱都荃的人都暗自庆幸。
    他们都还有机会在会试中高中出人头地,到时候想娶什么样的人没有?没有必要去就一个瘸子,哪怕这个瘸子的家世不凡。
    “都夫人,这事不怪叶兄,若非叶兄出手,令千金恐怕连命都保不住……”林栋忙站出来为叶旭融澄清。
    都舒氏冷哼一声,“名节比命重要,你身为读书人连这道理都不懂?我女儿如今因为叶三公子而清誉有损,为何不能要叶三公子负起责任来?”
    这番强词夺理的话语几乎雷焦了在场的人,只见一向好脾气又阳光的叶旭融现在也是满脸阴云密布,这实在是欺人太甚,他好心做了好事,却落得被人硬逼着负责的下场,真是岂有此理!
    “苏夫人,我当时也在场,叶三公子并未对都姑娘有轻薄之举……”苏妙珏忙道,希望这都夫人能讲点道理,这几年没在京城,都不知道这些当家主母怎么都变成喜欢颠倒黑白的人?
    “苏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还请你不要插嘴进来,你对我女儿的恩情,我日后必报。”都舒氏忙制止苏妙珏出头。
    笑话,女儿若能让叶旭融负责是最好的结局,不管如何,她都不希望女儿以后嫁不了人小姑独处,所以眼前这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叶旭融感激地看了眼苏妙珏,又制止了要再次为自己辩驳的林栋,双眼直视都舒氏,冷声道,“都夫人,我问心无愧,这责也轮不到我来负,请舒夫人说话自重,我叶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都舒氏没想到温和的叶旭融也有这一面,她还以为这小子好驾驭,如今方才知道自己踩着铁板。
    “说得好。”急忙赶到的叶钟氏刚好听到一点尾声,她本就心思玲珑,自然一想就明白这都舒氏在打什么主意,顿时火冒三丈,遂出言力挺儿子,“都夫人说话要凭良心,别做得让人不齿。”
    “叶大夫人,我不觉得我有说错什么……”都舒氏为了女儿的一生幸福是打算非要争到底的。
    早已踏进这医馆的晋阳侯却是大声打断妻子的话,“女儿呢?”
    “在里面,侯爷,我们姐儿这回真是被人害惨了……呜呜……”都舒氏看到丈夫到来,当即情绪激动哭了出来。
    晋阳侯无暇理会痛哭的发妻,而是大手一挥就进了内室亲自察看女儿的伤势,待亲眼看到时,那怒火更是蹿高三丈有余。
    都舒氏也没闲着,把大夫说过的话转述给丈夫听,随后再度哭诉道:“荃姐儿是幸运地捡回一条命,可往后瘸了腿可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一辈子都要完了……”
    晋阳侯的手握得死紧青筋都要凸出来了,他娇滴滴的女儿居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想要把普救寺拆了的心思都有了,“一定要彻查,非要查出害了荃姐儿的真凶来。”
    医馆外堂上,原紫瑛略有些惊慌地暗地里瞄了眼内室,没想到都荃会这么大命,这么高摔下去居然没死,也不知道她会如何说?不管当时她有没有发现自己,此刻就够她提心吊胆的。
    叶蔓籽没有跟去看望都荃的伤势,毕竟这个时候要让人家爹娘先看,她进去并没有多大的帮助,只是想到这好友的伤势,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娘,小妹,你们怎么来了?”叶旭融忙上前去与母亲、妹妹汇合,眼里略有惊讶。
    林栋也赶紧过去跟叶钟氏打声招呼。
    叶钟氏看了眼两个年轻人,简明扼要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事已至此,我担心籽姐儿,少不得要亲自接回来才能安心。”
    叶蔓籽一直紧紧地依着亲娘,今天普救寺发生的事情只怕会让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过魂来。
    连大人并没有与他们过来看望都荃的伤势,而是组织人去营救连枝,一路上亲娘又仔细地问了她许多细节问题,她又详细地回答,随后发现了越来越多疑点,心里更是惊魂未定,这里面的内幕太可怕了。
    连枝的真面目让她寒心,就算没有真凭实据,她已是相信了母亲的推理,想到自己被人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顿时为连枝担心的心就撤了一半,不管连枝会有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看着一向开朗的小妹眉间的阴郁,叶旭融心里一阵难过,伸手就揽上妹妹的肩膀给她安慰,“一切都会过去的。”
    “三哥。”叶蔓籽吸了吸鼻子,今天实在太可怕了,往后她绝对不能随便相信人。
    叶旭融摸了摸自家小妹的头顶,试图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原紫瑛见状,忙道,“叶伯母,在这里我也帮不上忙,不如先行家去,改日再来探望都妹妹……”
    “原姐姐现在要走?”叶蔓籽睁着泪眼道。
    “今儿个发生了不少事,我娘只怕得了消息也会担心我,我不若先回去向她报平安……”原紫瑛找着离开的理由。
    谁料,晋阳侯此时正好掀帘走出来,冷冷地看着原紫瑛,“想走?没门,我家女儿已醒来,她说是你推她摔下悬崖的。”
    原紫瑛的瞳孔猛地睁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晋阳侯。
    ☆、第三百九十八章败露
    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原紫瑛勉强掩去心慌,如果都荃真的醒来又指证自己一定会露面,而不是由着晋阳侯这般道出来,只能说明晋阳侯怀疑自己,不过是用话在诈自己说出真相罢了。
    想明白后,她矢口否认,“不,我没有推都妹妹下悬崖,都侯爷,我真的没有这样做,我可以指天发誓……”
    “哼,你以为本侯会信你这番话?”晋阳侯因为女儿变成了瘸子,一肚子的怒火正没处发,“我女儿最后是与你相约的,也是你的人前去领着她离开的,最后又是被你推下悬崖,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好,你不肯开口,本侯就看看大刑侍候下你是不是还这般嘴硬?”
    原紫瑛没想到晋阳侯之无礼强势出乎自己的预料,脸色的神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早知道都荃的爹是这样的人,她一定不会用这样的计谋来对付都荃,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脱身才好?也不知道自己那侍女是不是把口信带给了母亲,现在她惟有等母亲来救她。
    晋阳侯轻蔑地看了眼原紫瑛,在他的眼里这样的姑娘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害了自己的女儿变瘸子,越想越气愤,他上前一把抓住原紫瑛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显然是打算亲自审问原紫瑛。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原紫瑛大嚷大叫,更是朝在场叶钟氏和叶蔓籽求救,“叶伯母,叶妹妹,请你们为我仗义执言,我真的没有要害都妹妹……”
    看到丈夫捉住了这个原紫瑛,都舒氏脸上一阵畅快,她没有女儿那么单纯好骗,这姓原的一定有古怪,不论是不是她推女儿摔下悬崖,她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女子。现在听到她向叶家求救,她的目光立刻看向叶钟氏母子仨,神情颇为阴郁。
    苏妙珏帷幄下的眉头皱紧,这晋阳侯确是过于粗鲁无礼了,不过双目再去看原紫瑛时,她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往往越是无害的女人就越是厉害,一如她的亲娘那般,用最毒妇人心来形容这类女人并不为过,即便她们这么做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她并没有吭声,晋阳侯夫妇的为人她算是看得一清二楚,看来她最好还是趁早撇清关系为好,现在的她没有招惹是非的能力,而且也不想与都氏夫妇对上。
    叶钟氏拉紧女儿的手,不让她冲动行事,侧目看了眼女儿的神情,女儿虽然面上略有不忍但好歹没有强出头,看来确是比以前行事沉稳得多,心下略为满意。她抬头看向原紫瑛,“原姑娘,既然都姑娘醒来指证了你,那我们母女都没有立场说什么,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原姑娘若没做过心怀坦荡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紫瑛错愕地看着叶钟氏,她竟是不肯相帮自己?目光略过叶钟氏,略有期待地看向叶蔓籽,“叶妹妹?”
    “原姐姐,都姐姐都伤成这样,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她?你是最后知道她消息的人,而且那领都姐姐前去的侍女此时何在?这些都是你需要说明白的,还请原姐姐不要再藏着掖着,还都姐姐一个清楚明白。”叶蔓籽道。
    “连你也怀疑我?”原紫瑛失声道。
    叶蔓籽不再吭声,不过那眼神分明就是这个意思,经过普救寺这一遭之后,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天真散漫,该有的防心不能缺。
    晋阳侯对于叶家人的明事理相当满意,一手提起原紫瑛,笑得万分冷酷嗜血,“这回终于死心了吧?”
    至此原紫瑛终于知道这晋阳侯是在耍着自己,她双眼含恨,不过想到即将面对的一切,眼里又透出几许害怕。
    就在晋阳侯提着原紫瑛就要回去上大刑审问之际,原家的人终于赶到了。
    自家孙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原太傅哪里坐得住?带上原紫瑛的生母原周氏匆匆赶到。
    好在这医馆就在城门口附近,所以正准备出城的他们才一眼就看到原家的马车,这才没有直奔普救寺从而与原紫瑛擦肩而过。
    “瑛姐儿,我的瑛姐儿……”原周氏一下了马车不顾自身体弱摇摇晃晃地就朝女儿冲过去,结果却看到女儿被一个中年男子制住,她猛地怒喝一声,“你赶紧放了我女儿,否则……”
    “娘,救我……”原紫瑛看到亲娘和祖父到来,顿时又满怀希望起来。
    “否则如何?”晋阳侯冷笑地打断原周氏的话,“你女儿害我女儿成了瘸子,我还没有与你算这笔账。”
    “都侯爷,你可有真凭实据证实我孙女儿害了你女儿?若没有证据你就无权关押审问我的孙女儿。”原太傅身为朝中元老,在朝堂上自然有一定的地位,哪怕他没有爵位,也不能任由别人轻侮他的孙女儿。“你若敢乱来,我必参你一本。”
    晋阳侯这人的性子一向是软硬不吃,只要他认定之事就会按照他的心意来,“原太傅,你要为你这无良的孙女儿出头,甚好,本侯也不怕你,走,我们这就到圣上面前去,看看谁占理?”
    原太傅的脸色难看起来,他那般说不过是威胁晋阳侯罢了,原意是不想闹大此事,这于他原家没有半分好处,传扬出去原家女儿的名声都会被带累的。
    原紫瑛感觉到祖父的目光渐渐冰冷,心里不由得感到害怕起来,她其实并不太得祖父祖母的喜爱,只因她娘不为祖母所喜,他爹又外放,在原家,母女俩一向都是极安份的存在。这次要不是气过了头,她是断然不会给祖父招惹这样的麻烦。
    “好,我们这就进宫请圣上判断谁在理。”原太傅现在骑虎难下,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就在双方正要准备前去找皇帝理论之际,普救寺的住持刚好赶到,他的出现令事件有了莫大的进展。
    “你说那悬崖被人下了滑石粉?”晋阳侯一下子就抓到了事情的关键。
    “出家人不打诳语,都侯爷,这是我们最近刚发现的,这滑石粉是有人在事前布置好用来陷害人的。”普救寺的住持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下滑石粉的人是不是用来陷害都荃的,但这是在都荃遇害的地方发现的,他就有义务过来说清楚,好把普救寺给摘清出去。
    原紫瑛在看到滑石粉之时,脸色不由得大变,那该死的侍女没按她的吩咐办事吗?怎么还会留下把柄给人抓着?
    她这脸上一变色,顿时就让人从怀疑到渐渐恍然大悟,晋阳侯并非无理取闹,这原家姑娘果然有问题。
    原太傅也是神色大变,这孙女儿真做出了人神共愤之事?
    普救寺的大师非但找出残留的滑石粉,还让人把绑缚的几个壮汉带上前来,“这几人在普救寺晃悠,老衲当时觉得奇怪,后来就让人将他们绑缚起来审问,结果这几人受雇于人是要来我们普救寺绑架襄阳侯府的叶姑娘的……”
    此话一出,又如在本来就沸的水中投进一颗巨石。
    叶钟氏不再沉默,忙上前惊道,“住持大师,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衲也不是很明白,只是知道他们受雇于人,至于这人到底是谁,他们自个儿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事成之后,那雇主还要再支付他们五十两银子,而他们本来应该在贵女求签之时赶到,结果却因拉肚子拖延了行程。”住持大师转头看向那几个垂着头的壮汉,“是也不是?”
    “没错,小的们只是受雇于人,对方没让小的看到脸,只知道她是个女人……”明显是几个壮汉里面的头头忙抬头道,根本不敢直视叶钟氏这贵人的脸。
    “她……她还给我们叶姑娘的画像,不过她并不是真要绑了叶姑娘,而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而已,我们只是求财不是索命。”另一个壮汉忙补充。
    看这几个壮汉的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因受灾而离乡背井到京城来讨生活的,并不是那种亡命之徒,从这里就可以推测出来雇他们的人本意并非伤人。
    “雇你们的人是不是姓连的姑娘?”叶蔓籽不是傻瓜,前因后果一联系起来,立即就明白了,之前还心存一线希望不是连枝算计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果然想得太简单了。
    “小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