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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节

      丫鬟奴仆全都躲在一边,远远的看着。
    镇西侯夫人悲恸的落泪,手中紧紧的抱着郑媛不肯撒手。
    萧珮被人压着跪在地上,郑一鸣没有在,将军府的人还没有赶过来。
    “屋里煞气重,你身子虚,在外等着我。”水清漪看着外边风大,出来的匆忙他并没有带披风,便让他去隔壁的屋子里等着。进了屋子,抬头看着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目光落在脸色青白的郑媛身上。脖子上有着深紫色的淤痕,看着格外的瘆人。
    “是怎么致死的?”水清漪询问着在勘察现场的仵作,萧珮身份不凡,即使她有重大的嫌疑,甚至旁人都笃定了是她,都要调查出确凿的证据,否则将军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仵作认识水清漪,沉吟道:“脖子被掐断导致死亡,将她悬挂在房梁伪造成自尽。若是悬梁自尽,窒息而亡,脖子处会有血印。但她这是喉咙中间断了,且被重力捏碎,是人为!”将记录递给水清漪指着其中一条道:“她身上有鞭伤,可皮肉无伤,却伤及内脏,严重的内出血。”
    水清漪明白仵作的意思,鞭法要熟稔,才能控制力度,不伤皮肉震伤内脏。
    “你认为是谁?”
    仵作讳莫如深的说道:“镇西侯世子妃嫌疑重大,若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世子妃您经历不少这样的事儿,应当知晓结果。”
    抓不到人,萧珮就要认了!
    仵作调查的出来的结果,对萧珮极为的不利,都是针对她的。
    水清漪面色凝重,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走到萧珮的身旁,握着她的手道:“来镇西侯府搬东西?”
    萧珮见到水清漪,心里大定。莫名的不慌不乱了:“我来这里是接到了郑媛传来的信,郑一鸣将我的私章落在了她屋中。我想着还有行囊在镇西侯府,都是要和离了,便打算在走之前将东西都搬走。收拾好东西后,我便去寻郑媛,还没有走到她屋子,便听到惊叫声,随后便有人说我杀了她。”萧珮不动声色的将纸条递给水清漪。
    水清漪仔细检查了纸条,没有任何的痕迹。摇了摇头:“这个无用,只会坐实你来了她屋子。”
    萧珮眸子一暗,知晓今日是掉到了陷阱里。
    “起来。”水清漪要拉萧珮起身,却被萧珮拒绝:“我这里是屋子的机关,若是动了就会射出利箭。”指着镇西侯夫人的位置:“刺死她。”
    水清漪眼底掠过一抹精芒,机关……抬头看着随风飘动的白绫,看了看萧珮跪的地方。眸子微眯,快步走到镇西侯夫人身边。墙壁上没有任何的痕迹,细致的检查座椅,都没有痕迹,掩不住的失望。
    环顾着屋子的四周,水清漪目光落在窗台,上面残留着泥土,手指捻起一块磨辗,带着湿气显然是新落不久的。“这里怎得有泥?”
    “回静安王世子妃的话,这里原先摆着一个盆栽。”一个丫鬟回答道,随即惊呼道:“碎了。”指着窗户外走廊上的碎片。
    水清漪一怔,垂目凝思。心里计算着机关角度,眼前一亮,吩咐丫鬟去隔壁将长孙华锦唤来。对镇西侯夫人道:“夫人,令嫒不是珮儿所杀,我能证明她的清白!”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胭脂红,破局
    镇西侯夫人、萧珮和窗户的几个地,呈三角形。
    水清漪忙让人将镇西侯夫人扶开,拉着长孙华锦站在原先镇西侯夫人的位置。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长孙华锦颔首。水清漪让萧珮起身,萧珮利落的起来仰身,咔嚓一声响。
    咻——
    一枚暗器从萧珮头顶飞射到长孙华锦的胸口,长孙华锦本能拂袖挥开,暗器钉在窗户上。
    丫鬟脸色惨白:“盆栽方才就是摆在那个位置。”
    长孙华锦没有运功,便还原了水清漪的猜测的暗器走向。而那丫鬟的指证,确认水清漪的推测是正确的!
    “夫人,你该知珮儿跪的位置是有暗器。原先是在桌子底下,而今桌子移开,有人恰巧将郑小姐悬挂在这正上方,必定会踩到暗器。而他躲开了,暗器就是射在您方才站的位置,可那里并没有留下暗器刺进去的痕迹。若是刺中了旁人,那么地上会有血迹,这个可以排除。而窗台上的盆栽却破碎了,只有那个人挡开了,暗器落在了盆栽上。”水清漪有理有据的说道。
    镇西侯夫人本觉得荒谬,可方才长孙华锦他们做了测试,由不得她不相信。“你说暗害媛儿的时候,屋子里还有帮凶?”
    水清漪点了点头:“若只有一个人,暗器必定会落在墙壁上,留下刻痕。”
    “若是刺中了凶手呢?”镇西侯夫人目光落在萧珮的后背上,鲜红的液体洇湿衣裳,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水清漪看向长孙华锦,他手臂挡了暗器,划破了手臂,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袖。眼底闪过懊恼,咬唇道:“地上有鲜血,他们并没有时间清理。”指着窗台上的泥土道:“他们若是有时辰,便不会留下泥土,还有窗户下遗留了一片盆栽碎片。怕是有人来了,他们匆匆捡起东西逃了。”
    镇西侯夫人一怔,看着怀中冷却的郑媛,伤心的说道:“怎的不是她将媛儿挂在梁上,走开的时候,暗器刺在她的后背之上?从窗户离开,不小心弄掉了盆栽?”目光如刀一般的落在萧珮身上,她极为的伤心,她待萧珮如亲生,最后她却是这样的回报她!
    漫说她在鸣儿身边搬弄是非,却也没有料到她心胸狭隘,记恨着媛儿将她置于死地!
    水清漪低声道:“珮儿这是鞭伤。您去将军府回来后,嫂嫂将她打了一顿。”水清漪示意男眷离开,将门窗关好,小心翼翼的解开萧珮的衣裳。
    方才折腾了一下,萧珮背上的伤口裂开,黏稠的鲜血将她的底衣粘在伤口上,这一脱下衣裳,萧珮痛的浑身打颤,却没有吭一声。
    镇西侯夫人看着萧珮原本光洁的后背,一条皮开肉绽的伤口从左腰至右肩胛。不忍看的别开头,便听到水清漪说道:“她这伤口根本就不能用鞭子鞭笞郑小姐,您抓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并没有血迹。是方才她起身仰着身子的时候,开口崩裂。”
    丫鬟见萧珮穿戴好,打开门。
    仵作听到水清漪的话,点了点头:“方才勘察现场,镇西侯世子妃背上的确没有血痕。”顿了顿,蹙眉道:“她伤口深,若是凶手,鞭笞了郑小姐,又将郑小姐抱着悬挂在房梁,随即躲开暗器逃离,她后背的伤口早已崩开。那么在附近将她带过来的时候,早已露出破绽。”
    这句话,是排除了萧珮作案的嫌疑。
    “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媛儿心性单纯,从来不曾与人脸红。只有这一回,得罪了萧珮。随后……就遭了毒手。”镇西侯夫人心里还是认为是萧珮动手杀了郑媛,不然她想不到有谁与郑媛有深仇大恨!
    水清漪将纸条递给镇西侯夫人:“珮儿原是想明日去边关,可却收到了郑小姐的纸条。她要将珮儿的私章还给珮儿,必定会拿出来放在身上,不会深藏着。若在其他的地方,仵作也早已寻到。可是并没有,只证明了她是故意以此事将珮儿诱来!”
    “郑小姐已经逝去,按理说我们该尊敬她,不该非议。此时我必定是要说句不中听的话!郑小姐恐怕没有您想的那样单纯无害!”水清漪见镇西侯夫人变了脸色,并没有畏惧,开口道:“镇西侯世子与珮儿说的私密话,也是关在屋子里二人说,就算传出去也只有贴身的伺候的婢子才知晓。咱们这些高门大户,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忠心耿耿,有岂会将二人之事对外言传?郑小姐又岂会偶然间听见?一次是偶尔,两次是巧合,多了恐怕就未必!怎得会那么凑巧,她走到哪里就有婢子嚼舌根给她听见?”
    自然不可能!
    镇西侯夫人心底有些微的动摇,俯身看着了无生气的郑媛,咬紧牙根道:“许是伺候鸣儿的婢子听见,说与她听,想借她之口传给我呢?”
    不!
    媛儿是她一手带大,绝不会是心机深沉之人!
    等的就是这句话!
    水清漪似笑非笑的说道:“夫人何不遣人去将伺候世子的婢子唤来问话?”萧珮身边的人,镇西侯夫人信不过。而郑一鸣身边的婢子,都是由镇西侯夫人亲自挑选,她不会起疑。
    镇西侯夫人想要就此罢了,可脑子里不断的回想水清漪说的话。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挑起这闹剧的便是郑媛了!
    郑媛是她陪嫁丫鬟所生,那个丫头对她忠心耿耿,可却是难产而死。她顾念过往的情份,便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疼爱。她会是这样搬弄是非之人么?
    终究,镇西侯夫人摆了摆手:“康嬷嬷,你去将那婢子给唤来。”
    康嬷嬷嗳了一声,忙去请人。
    不过片刻,康嬷嬷将香琴带来了。香琴杏眼红唇,模样姣好,穿着嫩黄色的丫鬟装也遮掩不了她婀娜的好身段。细小的手腕上带着两个绞丝银镯子,腰间挂着一个香囊,随着她走动间散发着桂花香味儿,收拾得极为妥帖干净,咋一看比一般深闺小姐都要讲究。看了一眼众人,福身请安:“不知夫人请奴婢来,有何事要吩咐?”眼角瞅了郑媛一眼,紧盯着地面,不敢乱晃。
    镇西侯夫人放开郑媛,让婆子将郑媛好生抬着放在床上。站起身来,双腿一软,康嬷嬷连忙搀扶着她坐下。揉着膝盖:“你平日里伺候世子与世子妃,将他们的私房话说给了大小姐听?”
    香琴面色一白,‘噗通’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说道:“夫人,奴婢冤枉啊!借奴婢十个胆子,都不敢乱嚼主子舌根!”
    镇西侯夫人脸一沉,极为不悦:“那为何大小姐说是你说的?”
    “奴婢没有!大小姐每回来世子院里,奴婢通报她很不高兴。有一回世子与世子妃在作画,吩咐奴婢不许让人进去打扰。大小姐便威胁奴婢,奴婢便不敢再拦着大小姐,都没有通报过。”香琴眼角泛着细碎的水花,削弱的肩膀瑟瑟发抖,生怕镇西侯夫人会降她的罪。“大小姐给奴婢金钗金镯子,要奴婢将世子的事儿告诉她,奴婢怕大小姐会惩罚我,所以捡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儿说了。大小姐并不满意,拿着火钳子烫了奴婢的手腕,说奴婢拿了好处没有办事!”
    撩开袖子,皓白的手腕上,大拇指大小的伤疤。
    镇西侯夫人没有料到郑媛如此狠的心肠,看着跪在角落里哀哭的丫鬟,冷声道:“大小姐可有说过这些话?做过这些事?你若胆敢隐瞒,将你发卖到窑子里去!”
    丫鬟吓得面无人色,磕磕巴巴的说道:“小……小姐……她……”手指紧紧的抓着衣角,指骨泛白。她怕大小姐!虽然大小姐死了,可往日狠辣的手段依旧在深刻在记忆中。
    镇西侯夫人心里陡然凉了半截,这丫鬟眼底布满了惊惶,显然是忌肆郑媛。倘若她当真有表现的那么单纯无害,这丫鬟定是指责香琴胡诌。
    “将她带下去!”镇西侯夫人敛目,掩去眼睛里的失望。
    “夫人……我说!奴婢说!”丫鬟吓得哭出声来,婆子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吓得她浑身颤栗:“香琴姐姐手上的伤疤是大小姐用火钳烫的……大小姐也是自己跌倒的……”
    镇西侯夫人瘫在太师椅上,当真确认了,很痛心。
    “她为何变成这样?”镇西侯夫人喃喃低语,心脏仿佛被丝线紧紧的勒着,血肉模糊。
    丫鬟说出口了,后面倒也没有那么害怕,比起死去的郑媛,她更怕掌握她命运的镇西侯夫人,连忙说道:“奴婢有次无意间听大小姐说您害了她的姨娘,所以她不想您过的安稳。”
    镇西侯夫人霍然睁开了眼,冷芒乍现。
    丫鬟吓破了胆,脸色煞白的瘫软在地。“我……我没有撒谎。”
    镇西侯夫人摆了摆手,示意这丫鬟出去。
    丫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离开。
    水清漪拿着锦帕替长孙华锦包扎了伤口,看着镇西侯夫人呆呆的望着内寝,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她将郑媛当亲女儿,郑媛却将她当仇人!
    “夫人……”水清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了还萧珮清白,她将事情真相剖析出来,对镇西侯夫人何尝不是一种残忍?郑媛已经不在人世,不会再弄幺蛾子,将一切都掩埋也好。
    镇西侯夫人仿佛感受到水清漪心中所想,擦拭掉眼角的湿润,自嘲的笑道:“枉我活了大半辈子,却被一个孩子戏耍股掌。真相让人难受,可我也不希望不明不白。”看向萧珮的目光和蔼中透着愧疚:“珮儿,让你委屈了。”
    萧珮摇头,一言不发的离开。
    镇西侯夫人嘴角翕动,看着萧珮背脊笔挺,一步一步的融入夜色中,直到再也看不见。收回视线,苍凉的说道:“清儿,你还了珮儿一个清白,可知晓凶手是谁?”
    水清漪垂目道:“不知。若不是珮儿,我并不会插手。这件事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直觉郑媛是受人指使。他们的目标是将军府疑惑是镇西侯府,您若是治了珮儿的罪,将军府也有能力将珮儿救出来,那时候两家必定会反目。”
    镇西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没有往深处想。如水清漪所说,那么此事并没有落下帷幕。
    “你觉得会是谁?”
    水清漪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沉吟道:“没有头绪。”
    镇西侯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吩咐人将郑媛埋了,身子有些佝偻的离开。
    “等等!”水清漪心里有了主意,看着屋子里的人,镇西侯夫人吩咐康嬷嬷将仵作送出府。水清漪看着空下来的屋子,缓缓说道:“郑小姐遇害便被发现,凶手肯定藏起来没有出府。您安排人手去搜查,莫要让人逃离出府,我自会有法子引蛇出洞!”
    闻言,镇西侯夫人立即让人调集护卫去搜。
    长孙华锦看着水清漪胸有成竹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常德,你调集人手去帮忙。”
    镇西侯夫人感激的看了长孙华锦一眼,觉得这个屋子晦气,便将两人请到了前厅。
    大约一个时辰后,常德回来复命:“世子爷,凶手已经自尽。”
    镇西侯夫人霍然站起了身,看向水清漪,有些怔愣。人死了,还如何查找凶手?
    “夫人让人去给仵作送酬金,感谢他严谨办案,查出暗害郑小姐丫鬟的死因。”水清漪指着站在门口,方才告诉她窗台上摆着盆栽的丫头沉香:“她是郑小姐。”
    镇西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精芒,明白她要做什么。而后立即吩咐下去,将人封口。若是有人敢透露出半字,便将他们充军!
    镇西侯府里人人守口如瓶。
    摘下来的红绸彩带,全都重新挂了上去。
    水清漪向镇西侯夫人要了伺候郑媛的丫鬟,然后带着沉香去了花厅。
    ……
    水清漪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子夜,长孙华锦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晕黄的烛光摇曳,他周身笼罩着一层光晕,却能隔着这一层光晕感受到丝丝的暖意。
    “好了?”长孙华锦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着痴望他的人,目光温柔宠溺,细致的擦拭着她手上的脏污。
    “嗯,回府。”水清漪反握住他的手,忽而道:“可有发现我极聪慧?日后你若背对着我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可要小心一些。”指着她晶亮的眼睛,暗示长孙华锦她有一双火眼金睛。
    长孙华锦失笑,揉着她的头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