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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

      水清漪颔首,她许久不曾去见花千绝了,不知他这些时日过得可好?
    落霞看着神色恍惚的水清漪,当下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将花瓶搁在石桌上。转身瞧见含烟急匆匆的跑来,喘着粗气,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心中凛然,含烟这般着急,莫不是有事儿发生了?
    “郡主,安小姐来寻您了。”含烟弯腰,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捂着快速的跳动的心口。
    “安悦欣?”水清漪挑眉,昨日里还想着许久不曾见到她,不曾想她今日便寻来了。
    “郡主!”含烟没想到郡主猜准了。
    水清漪懒怠理会傻呆的含烟,安乐菁与她结仇,两人已经撕破脸,安乐菁岂会来寻她?何况,安乐菁如今脸上有伤,又被陈家退了亲事,短时间不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特别是她的眼前,被她笑话了去。
    水清漪搁下剪刀,起身褪去身上的外衫,整理了微皱的衣袖,对落霞道:“这瓶花好生照料着,我去去便回。”
    “诺。”落霞捧着花瓶回了落雪阁。
    水清漪领着含烟去了前厅,看着一袭嫩黄色衣裳的安悦欣,脸上笑容轻快明丽,两眼弯弯似月牙儿,散发出晶亮光芒。见到水清漪缓缓行来,一蹦一跳的过去,热忱的挽着水清漪的肩膀,欢乐的说道:“这些时日与母亲一道去寺里吃斋念佛,许久都没有来看望姐姐了。”
    水清漪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头发乱了。”
    “外头风大,我戴了帽子,把头发压坏了。”安悦欣不在意的顺了顺头发,歪着脑袋看着水清漪:“姐姐有见过花哥哥么?”
    水清漪摇头。
    安悦欣晶莹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华彩,摇晃着水清漪的手臂道:“我从寺庙来的时候,经过花哥哥住的地方,但是人去楼空,姐姐知晓花哥哥在何处么?”
    水清漪颔首:“我安置他住在后院山顶。”
    安悦欣惊愕的张大嘴,紧张的说道:“姐姐,如今天寒地冻,山上更是阴冷。花哥哥的腿脚不好,住在山上不利于他恢复,还是让他去王府住着。”
    水清漪失笑:“莫要担心,山上的屋子是父王为母妃建造的屋子,里面暖气充足,倒是别一般的地方暖和。而且啊,那里风景好,有天然的温池,更适合他养病。”
    安悦欣对摄政王府不太了解,听了水清漪的话,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乞求道:“姐姐,你就带我去见见花哥哥吧!我在菩萨面前给花哥哥求了平安符,将这个送给他保平安。”
    水清漪原本不想要别人看望花千绝,抵不住安悦欣的请求,最后松口带着安悦欣一同上山。
    冷风飒飒,卷得山顶百草枯折,晶莹剔透的冰凌挂满枝桠,流转着五彩缤纷的华光。一路走来,消融掉的冰凌脱落枝桠,砸的人皮肉生疼。
    含烟有眼力见的给水清漪打伞,安悦欣强忍着额头上的疼痛,咬牙往前爬。
    原本短短的几刻钟,她们耗费了半个时辰才到山顶。
    山顶雪景煞是奇特,雪雾朦胧,团团缕缕,弥漫整个山顶,将山下壮丽景观掩去,连方向都难以辨识。
    安悦欣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连天空都是沉沉雾霭,拢着冻僵的手指,说话都恹恹地:“姐姐,怎么办?我们找不到屋子。”
    水清漪看着安悦欣冻得通红的鼻头,四周打量了一会,指着两个方向道:“屋子大约在这两处,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安悦欣摇头道:“姐姐,咱们分头找,如果没有找着就在这里集合。半个时辰没有等到人,各自下山。”
    水清漪觉得可行,摘掉束发的丝带,捆绑在枝桠上,各自分头去寻找。
    水清漪来过一回,走了片刻,便觉得这地儿极为的熟悉,便知她是找对了,加快了脚程,不一会儿,便瞧见隐匿在雪雾中的屋子。
    水清漪欣喜道:“含烟,你去寻安小姐。”随后,唤了看守屋子的护卫与含烟一块去。
    水清漪将手中的花瓶,摆放在花千绝的内室窗台边上。看着极为简陋的屋子,水清漪寻处纸笔,将缺乏的物件一一记下,待下山后购置后让人送上山。
    这一路走来,水清漪小腹隐隐的作痛,坐下来歇息。这一等,便是等了半个多时辰,安悦欣与花千绝一前一后的走来,二人之间气氛极为的微妙。
    安悦欣面颊一阵红一阵白,目光躲闪,安安静静的站在水清漪的身旁。不同之前上山时的活跃,水清漪狐疑的看向花钱花。花千绝过于苍白的面容,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看不出异色。转而看向含烟,询问着她发生了何事。
    含烟摇头,她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安悦欣从巨石屏障里跑出来,脸上毫无血色。不等她过问,便拉着她一路小跑着过来,随后便蹲在一边等花千绝,而后一同回来。
    花千绝喝下冷傲递过来的药汁,眉头都不皱一下,风情万种的眸子里沉寂得宛如一潭死水,毫无光彩。推动着轮椅,进了内室,嗅到清雅花香,微微一怔,抬眼看着窗台上的香雪兰,沉寂无波的眸子微微闪动,不过一瞬,尽数敛去。
    “撤了。”花千绝声线低哑醇厚,寡淡无情。
    冷傲依言将香雪兰拿起,从窗外扔出去。
    花千绝抬了抬手,想要制止,可终究是缩回手指,紧抿着红唇,看着香雪兰呈弧线落在雪堆里掩埋了。
    花千绝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也随着那瓶香雪兰一同砸落在地,碎裂成片,成灰化烟。
    不属于他的,便莫要再奢求,再念想。
    “送她们下山。”花千绝冷漠而疏离的看着屏风,一道倩影缓缓而来,一挥手,珠帘垂落,阻挡了水清漪的进路。
    眼前琉璃珠帘晃动,碰撞出清脆的音色,听在水清漪耳中,声声敲落心头。
    他不愿见她。
    果然,听到花千绝吩咐冷傲的话,水清漪伫足,透过琉璃珠帘,看清内室的情景,空荡的窗台令她心中涩然。她想要照顾他,可他却不愿意接受她,甚至将她拒之千里。
    说不清道不明心中是何滋味,理智上告诉她,这是最好的结果。她无法给他想要的,便彻底远离他的生活,还他平静,便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回报罢。
    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水清漪长叹了一声,轻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山下是摄政王府,不必相送。”说罢,水清漪转身走回正屋,看着依旧在发愣的安悦欣,淡声道:“走吧。”
    “啊?”安悦欣慢了半拍,呆愣的看着水清漪。
    “下山。”
    “这就走?”安悦欣下意识的看向内室,一道屏风隔绝了她的视线。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心里臊得慌,脸上阵阵的发烫。
    “你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水清漪将安悦欣的异样看进眼底,嗓音陡然冷沉。
    安悦欣睁大眼睛望着水清漪,慌张一闪而逝,磕磕巴巴的说道:“我去的方向,那里有天然的巨石屏障,我进去的时候,看见……看见花哥哥在……在……”安悦欣难为情的咬着唇瓣,后面的事儿着实无法说出口。
    她进去的时候,看见花千绝赤身*,泡在水池中。很丢脸的看呆了,并且被花千绝给发现,怒斥了她一声。
    想到此,安悦欣心里有些委屈,她不是故意偷看他沐浴,误打误撞碰见罢了,为何对她那么凶?即便如此,心里泛起异样的悸动。
    安悦欣没有说完,水清漪从她的神色中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探究的打量着安悦欣,若有所思的看向内室,水清漪嘴角微勾道:“你平安符给了花千绝么?你还有话与他说,我便先下山了,待会还要与夜大人用膳。”
    水清漪改变了主意,将安悦欣留下来了。
    而内室的花千绝,看着她华光潋滟的眸子因他的冷淡而黯淡,内心一番挣扎,认命的发觉这辈子当真是栽死在她的手里。吩咐冷傲将花瓶给翻找出来,推动着轮椅缓缓的走出来,不期然的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
    水清漪听到响动声,朝花千绝看来,脸上染着明媚幸福的笑意。
    花千绝手指紧紧的捏着轮子,脸上露出淡笑,心里却是一阵阵撕裂的痛。她幸福,他该替她高兴,应该送上祝福。
    可一个笑容,却已经是他的极限。
    水清漪读不懂他眼里复杂的情绪,误以为他不想见她,点了点头,领着含烟下山。
    花千绝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木质轮子在他的手里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不能承起重力压迫发出抗拒声。花千绝却充耳不闻,脸色沉了沉,推动轮椅走到门口,只看到一抹烟霞色衣袂消失在雪雾中。
    花千绝怔然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木讷的转动瞳仁,落在冷傲手里捧着的花瓶,脆弱娇嫩的花瓣被积雪压坏。
    雪风起,撩动香雪兰青叶几片,拂卷去红花几瓣。
    十七日,距离上一回相见,隔了十七日……
    下一回,冬去春来,恐怕再无相见之期。
    ☆、第三十五章 反目
    水清漪下山后,已经将近晌午,落霞已经将水清漪吩咐的菜单给了厨房准备。待饭菜上齐,水清漪坐在阔榻上等来的是长孙华锦一封简短的书信。
    他有事耽搁,来不了了。
    心里分不清是失落还是难过。
    花千绝或多或少,影响了她的情绪。长孙华锦的爽约,加重了她的患得患失的心思。
    “都撤了罢。”水清漪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却是毫无胃口。
    落霞看着水清漪眉宇间染着的清愁,心想定是那封信让水清漪不开心,替长孙华锦说着好话,开解水清漪:“郡主,朝堂局势不稳,西北大将军的营帐出了事儿,事关重大,无法脱身。”
    水清漪岂会不知?
    可知道是一回事,依旧无法控制心里的情绪波动。
    “行了,将账目搬来。”水清漪心里烦乱,西北大将军营帐出事?冷嗤出声,她得到的消息却是西北大将军的女儿失踪,一行人在搜找。
    他如今是西北大将军的麾下,要配合寻找。
    私底下,西北大将军与他关系匪浅,他与袁艺灵也自小相熟,情面上也理该出手相助。
    可袁艺灵看他灼热的目光,令她心底不安。
    她相信长孙华锦不会背叛她,真要与袁艺灵有什么牵扯,早已经事成,之后便没有她嫁给长孙华锦的事。但难免会有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发生转变。
    例如,知书达礼,聪慧敏人的袁艺灵。
    西北大将军府防守严密,一个活生生的人凭空不见,值得令人深思。
    她想到的这些,长孙华锦恐怕也想得到。他仍旧配合,想必此事极为的复杂,牵扯甚广。
    落霞忧心忡忡的给含烟递了个眼色,含烟摇了摇头,示意落霞按照郡主的吩咐行事。
    落霞咬着唇瓣道:“郡主,您劳累一天,躺着休息一会。奴婢吩咐厨房炖一盅汤给您垫胃。”看着水清漪无动于衷,落霞轻叹道:“郡主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打算。”
    水清漪饿过头了,不太想吃。心里想着事儿,哪里有胃口?
    禁不住落霞的规劝,水清漪点了点头。
    落霞欢喜的去了厨房,叮嘱含烟道:“你好生照看郡主,账目的事情莫要拿来给郡主,让郡主多休息。”
    含烟不耐烦的说道:“晓得了。”
    含烟站在水清漪的身后,替她捏着肩膀道:“郡主,那袁小姐奴婢瞧着不是个好的,这回无故不见了踪影,指不定是在整什么幺蛾子。偏生夜大人那般足智多谋的人,都被她蒙骗了过去,可见心计深沉。”含烟凑到水清漪耳畔,眼底声音道:“郡主,奴婢不该嚼主子的舌根,可着实是看不过眼。您与夜大人的事儿,人尽皆知,袁小姐弄这么一出,莫不是要夜大人上钩,赖上夜大人了。您心里有夜大人,夜大人心里头也有您,何不与摄政王说一句,将婚事给办了,也绝了那些个觊觎夜大人的念头。”
    “你多虑了。”水清漪并不会认为多了名份,恋慕他的女子便会绝了念头。只要他不松口,名不名份都一样。
    水清漪心里发闷,含烟的话,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心里恼他在东齐给她看上一眼都不耐烦,如今到了西越倒是不将那破面具给带上,沾花惹草!
    含烟替长孙华锦说一些好话,好让水清漪答应给长孙华锦正名。却没有想到水清漪倒是对长孙华锦生起了闷气,平白让他受了冤枉。
    搁下书卷,起身去了龙珏的书房,恰逢龙幽也在。
    水清漪是想与龙珏商量她的婚事,瞧见龙幽也在,不知如何开口。毕竟龙幽多不待见长孙华锦,她看在眼中。
    龙幽见水清漪看着他欲言又止,眸子里透着冷意。“长姐来是为了与他的婚事?”
    水清漪一怔,点了点头。
    “我不同意。”龙幽直截了当。
    水清漪轻叹了一声道:“幽儿,你为何不愿意?”
    “不愿意便是不愿意,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龙幽不耐烦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