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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江临月笑得有点僵,“好,都听阿眉的。”
    她也确实饿了,眉心带来的点心虽有些凉,却正适合薄夏的天气。桂花甜酒清凉爽口,喝着也极解渴。眉心一边殷勤添酒,一边说些小时候的趣事。江临月再如何世故老成,终究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况且她也十分清楚自己这位幼时玩伴是什么样的人,便也渐渐敞开心扉。
    不知不觉,半坛子甜酒入腹。
    江临月酒量不错,只是微熏,这种似醉非醉的感觉如踩在云端一般,惬意舒泰。但眉心明显是喝多了,脸颊通红,趴在小几上,大着舌头冲她傻笑。
    “阿月,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若是平时,江临月定是淡然一笑,笑而不语。可此时酒香暖身,熏得人晕晕的,婆子丫鬟也悉数屏退,在自己的房里,对着一个傻乎乎的醉鬼,便懒得再装。
    “还好吧。”江临月执着琥珀盏,漠然道。
    在世人眼中,她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吧?可其中的艰辛苦楚,又有几人知晓呢?
    这些年她拼命拼命努力,经史子集琴棋书画诗酒茶,一刻不敢懈怠才融入京都贵人圈子。盛名之下,多少只眼睛盯着她?别看如今一个个对她笑脸相迎,若是哪天她不小心跌下来,当初将她捧得多高,就会将她踩得多惨。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向前,直到死的那天。
    “可我过得不好……”眉心撅着小嘴,一脸委屈,“尚玉衡那混蛋看都不看我一眼,尚家那帮女人也没一个好东西……呜呜呜……阿月,他们都欺负我……”
    江临月心道这傻货果然是醉了。不知为何,此刻突然她竟又妒忌起这个没心没肺的好命鬼!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妒忌沈眉心。
    这个傻货除了吃喝什么都不用做,照样有一堆人疼着她宠着她,锦绣良缘等着她。而她呢,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博得一点点关注,凭什么?凭什么!
    “没有的事,阿眉这么可爱,人家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欺负你?”
    “就是欺负我了!”眉心拍案而起,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阿月,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哦,什么秘密?”
    眉心跌跌撞撞凑到江临月跟前,一身酒气,神秘兮兮道:“就是先前有个女人不问我跟尚……尚玉衡的事吗?阿月,我告诉你哦,是真的,尚玉衡那混蛋现在还睡在书房呢!”
    “竟有这样的事?”
    “对啊!你说气不气人?”
    “是太过分了。”江临月饮尽盏中酒,心中十分畅快。天生的好命又如何?如今不也沦为可悲的弃妇,世人的笑料吗?呵,沈眉心啊沈眉心,人若是犯蠢,连老天都帮不你。
    “还是阿月最疼我……”眉心瞥一眼江临月身后不远处二十四幅山水檀木竖屏风底下露出的影子,笑嘻嘻问,“阿月,你跟你夫君怎么样?他疼你吗?”
    江临月拎起酒坛子倒一大杯,一饮而尽,“还好吧。”
    “呜呜呜……阿月真幸福……”眉心满脸羡慕,突然压低声音,“阿月,你是洞房过的,能不能跟我讲讲,那滋味……如何?真跟戏文里唱的一样销魂蚀骨吗?”
    “呵。”江临月冷笑一声,又倒了一杯,饮尽,“鸡肋罢了。”
    “嘭”!硕大厚重的屏风被一脚踹开,一个身形魁梧面目狰狞的男人风似冲到江临月跟前,咆哮道,“臭娘们,你居然敢在背后说老子坏话!你给老子说清楚,老子怎么就鸡肋了?”
    酒意上头,江临月只觉整个轻飘飘的像飞上天,明艳艳的面颊泛起一层诱人绯色,伸出如葱尖般白嫩的指头,戳着陆放舟的鼻子,笑得风情万种,“鸡肋嘛,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操!”陆放舟气得跳脚,“你敢再说一遍?!”
    江临月笑得花枝乱颤:“鸡肋,鸡肋,我说了,你能拿我怎样?”
    “你……”陆放舟气极,扭头冲后面吼道,“尚老二,滚出来把你家婆娘拖走,老子要施家法了!”
    这时从帷幕后面又缓缓行出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抱起笑得傻兮兮的眉心,大步离去。
    “鸡肋是吗?”陆放舟一步步逼近江临月,咬牙切齿,“老子今天就让见识一下什么叫霸王枪!”
    ☆、第31章 蝶恋花
    眉心没有醉,头却晕得厉害,手脚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何尚玉衡抱着她在太尉府招摇过市,引得太尉府阖府上下众姨娘小姐公子丫鬟婆子仆人纷纷上前围观。
    光天化日,人心不古啊!
    出门后,眉心窝在尚玉衡胸口,生硬道:“放我下来。”
    尚玉衡不理她,抱着她一起钻入马车。眉心大惊,想起上次与这混蛋同坐一车就吃了哑巴亏,她不会再上当呢!于是冲着尚玉衡的领口“哇”地吐了一大口。
    这混蛋这爱干净,非把她扔了不可!
    谁料尚玉衡只是身子僵了一下,淡定脱掉外衫,继续将眉心抱在怀里。
    夏日衣衫薄,眉心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只隔着一层柔软的中衣,能清晰地感受到独属于男人结实紧绷的肌肉和炙热雄性气息。她睁开朦胧的眼,看到男人坚毅的下巴和紧致端肃的雪白衣领……
    真是的,这么热的天,居然还裹得这般严实。
    也许是真喝醉了,眉心傻兮兮去扯尚玉衡的衣领,嘟哝着:“你不热吗?”手背蹭到他冒着硬硬胡茬的下巴,好痒,她又蹭了几下,痒得她咯咯直笑。
    尚玉衡眸色深沉,低声道:“别动。”
    “我就动,怎样?”眉心仰起小脸,挑衅。
    尚玉衡突然握住眉心乱摸的小手,拽到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呀,好疼!”眉心缩回手,酒意阵阵上涌,她的脑子越来越重,眼皮沉沉,终忍不住睡去。
    不多时,车厢内响起阵阵轻微的呼噜声,夹杂着几声含混不清的呢喃。
    尚玉衡低头望着怀中的小女人,一身酒香,脸蛋绯红,小嘴巴紧紧抿着。鬼使神差般他缓缓垂下头,就在快到碰触时又蓦然止住。
    他答应过她,一年之内不碰她。
    可是……
    酒香醉人,温香在怀,少女水润的红唇如一颗熟透的樱桃待人采撷。尚玉衡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轻轻吻上她的额头,顺着小巧的鼻梁一路向下,印上他渴望已久的唇……
    眉心睡了一路,回到尚府,被尚玉衡从小门抱回房中。
    一觉醒来,天已黄昏。
    眉心坐起身,长长伸个懒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吓得她猛跳下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了一番,才长舒一口气。浑身一股的酒臭味儿,脏死了。
    “小姐,你醒啦……”喜鹊端着醒酒汤进来,笑得贼兮兮。
    眉心头还有点晕,三两口喝下醒酒汤,便急匆匆去沐房。泡在热气腾腾的澡桶中,出了一身汗,脑袋才稍微清醒些儿。回想今儿这一天,确实精彩。能把大名鼎鼎的京都第一才女给耍了,她还蛮有成就感的。不过她也清楚,就凭她这点小伎俩根本不是江临月的对手。
    在人精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哦,其实她都不作装,直接“本色”展现就行了。
    有一点眉心还没想通,江家人如今是厉害,却也犯不着把她往死里整吧?
    况且江家与陆家是姻亲,陆放舟跟尚玉衡又是拜把子的兄弟,为何要挑拨尚玉衡与她的关系呢?
    难道幕后的黑手另有其人?
    眉心想了好一会儿,没头绪。还是等鲁老头查到那女人的消息再说吧!
    眼下已过了昏定的时辰,眉心草草喝了点稀粥,还是决定去一趟浮云堂。
    老夫人没坐在佛堂念经,正与尚玉衡一起为茉莉花苗施肥。眉心看得出来,尚玉衡虽是个人渣,却也是个极孝顺的人渣。反思自己,爹娘辛苦养她十几年,她都没静下心好好陪过老人家。
    这一点上,尚玉衡胜她百倍。
    眉心远远向老夫人恭敬行礼,便跪到佛堂门口的小蒲团上,静心思索。
    新茶社“菜肴点心”筹备进行很顺利,明日凑齐三十道不成问题。白氏确是个不简单的,新来的丫头被她训练得相当不错。才一天工夫,连最难做的水信玄饼都做得有模有样。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选定铺子,装修,招人手,明儿一早儿让宴清去鲁老头那瞧瞧。
    罗氏那边,抓住陪嫁妆奁“失踪”的事让喜鹊和茂林去狠狠闹上几闹,果真安生了。恐怕那女人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整整六十抬的妆奁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吧?
    想到这,眉心忍不住笑出声。
    尚玉衡站在她身后,屏气敛息,静静凝视。
    眼前的少女身着一袭浅碧色雪纱长裙,衣襟袖口处绣着淡雅的白玉兰,犹如炎炎夏日一泓汩汩清泉,沁人心脾。娥眉淡扫,青丝松挽,斜插一只薄如蝉翼的玉兰花簪,鲜嫩欲滴。
    如果新婚那夜,他没有愚蠢的宿在书房,该有多好?
    因天色已晚,眉心只静坐一柱香,便三拜起身。她转身时,看见站在门口的尚玉衡,微微一怔。太尉府时,这男人的出现,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
    说不清为什么,她就知道他会带着陆放舟回府,所以她才精心诱引江临月上演一出“酒后吐真言”的闹剧。借江临月的口,替她骂他。
    一切都很完美,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报复的畅快,反而觉得很可笑。
    尚玉衡是有错,是可恨,难道她就是一朵圣洁无暇的白莲花,一点点错都没有吗?
    前世的凄凉收场,难道不是她的愚蠢轻信造成的?
    罢了,这世上没有谁是完美的圣人,也没有谁能如婴儿般纯净。人生路很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些对她下黑手、使绊子的人,她绝不放过。至于尚玉衡,只要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便好聚好撒吧!刻意去刁难嘲讽,只会暴露自己的自私卑鄙。
    眉心冲尚玉衡淡淡点头,从容走过。
    尚玉衡默默望着她走远,他并不知道眉心在想什么。大概还是怨他吧?
    他抬手抚上唇,嘴角漾出温柔的笑意。
    没关系,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他会慢慢等。
    回到沧浪院时,天已完全黑下来了。
    小鹌鹑急匆匆送来一张拜帖,说是绿杨春的女掌柜前来拜访。
    眉心讶然,这么晚了,那女人突然来找上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第32章 试牛刀
    难道她打算新建绿杨春的事儿被她知晓了?
    不可能吧?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白氏和鲁老头,就连鲁妈妈和喜鹊亦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她的具体打算。鲁老头行事果决谨慎,应该不会泄露,难道是白氏?
    不,茶馆出事,对白氏一点好处都没有。
    正在眉心惊疑不定时,小鹌鹑又神神秘秘拿出另一封信函。眉心回到房中,屏退所有人,小心打开信函,里面是关于那个“女人”的资料。
    晚衣,孤女,十五,云阙楼清倌人。
    纸上只有这寥寥几句话。
    眉心卷起字条儿,凑近烛火点燃。什么清倌?分明怀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看来那女人确实不简单,与其等着她大着肚子登门,不如……现在就把她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