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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其实演艺圈和一般的公司有时候也没什么不一样,决定你最后是否被聘用的,除了你的专业水平以外,还有很多别的因素。并不是说在试镜里大放异彩就能折服面试官拿到角色,这世界没这么简单。
    对珍妮来说,起码在这个角色上,世界的不简单对她还是很有利的,她顺利地通过第一轮试镜,开始等待和准备第二轮试镜,期间又去上了切萨雷帮她报名,也是罗伯推荐的短期课程——说是短期课程,倒不如说这就是针对她的一对二特训,因为整个课程就只有她和另外一个男学生,上课时间里,老师只是轮流指导他们两人。
    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被罗伯看好并推荐的好处了,培训她的阿加塔.列普宁那女士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舞蹈、戏剧双学士,目前担任《歌剧魅影》的舞蹈编导,曾任《芝加哥》舞蹈编排,在百老汇的地位有多举足轻重就不用多说了,而她当然也是罗伯的好友。珍妮都不敢问这样的特别指导课程到底有多贵,她只能肯定切萨雷的确是把他的资源向她这里倾斜了不少。
    阿加塔女士虽然是俄裔,但也属于第二代移民,珍妮和她交流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她正处于40岁后半,更年期早期,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整个课程有多让人精神紧张了。珍妮的舞蹈虽然不错,在洛杉矶也获得了老师的赞赏,但在她茱莉亚等级的眼光下简直一无是处,阿加塔虽然没有明说,但不止一次露出过怀疑的表情,明显就是在质疑罗伯的眼光。
    至于和她一起受训的男孩,也不知道该说是遗憾还是庆幸吧,这位英俊潇洒、帅气非凡的小伙子秉承了百老汇的一贯传统,对黄瓜+鸡蛋比较感兴趣,他貌似是百老汇某个大佬身边的小鲜肉,也是因为有后台才被塞到阿加塔这里上课的,珍妮和他没多少聊天机会,所以了解得也不多。
    经过十多天的基本功学习纠错,在第二轮试镜开始前三天,阿加塔总算谈起了珍妮的试镜。
    “真不知道詹姆都在想些什么,今年的确是艰难的年景,但他也不必急功近利到这程度吧,”这天课程刚开始的时候,阿加塔迟到了一会,她是一边讲电话一边走进排练室的。“是、是,我知道这会是很好的噱头,也是不错的转型尝试,但那女孩能行吗?什么时候百老汇沦落到要打偶像牌了?噢,come on,这样的炒作太低级了。”
    她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珍妮,让人绝不会误解她口中的那女孩指的就是珍妮,珍妮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好吧,我知道,亲爱的,ok、ok,但前提是她得先打动我——”
    她转过身去,低声说完了电话,珍妮有强烈的感觉,电话那头应该是罗伯。
    “好了,女孩。”阿加塔这十多天来一直叫她女孩,好像珍妮没有名字。她挂掉电话转过身,“振作起来,今晚我们进入舞台表演模式,我会让你先唱一段洛克希,曲目你自己选,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准备。配乐碟在那里,你可以自己放。”
    珍妮知道今晚不拿出点真本事,是打动不了阿加塔的了。——当然,她说的真本事,目前只能是指她的金手指了。
    她深吸了口气,闭上眼调匀了呼吸,走到电脑前选好唱段,在演艺空间选了片子和片段,在心底倒数五秒,然后在音乐开始的一瞬间,选择共情。
    属于洛克希.哈特的人生顿时汹涌而至,在这一刻,珍妮几乎觉得自己就是洛克希.哈特——她的少女时代平庸无趣,虽然深怀成名野心,但普通的条件却使得她最终只能黯然嫁给无趣的哈特先生。谁知道峰回路转,一次杀人案反而让她尝到了成名的滋味?在这个唱段中,洛克希正是感受到了成名的好处,名气使她飘飘然,使她得意忘形,这首《roxie》,就是洛克希的自白,以及她对未来的憧憬与野望。
    低沉而急促的节奏中,洛克希款款走出台前,手里拿着一根刚燃起的烟,她显得喜不自禁,从头到脚都春风得意,这一切好象发生在酒后,带了一丝熏染。
    洛克希语速很快,几乎是滔滔不绝,她像是无法停止得意的诉说,“你知道,我一直想拥有属于我自己的演出,但——no、no,no!no!no!!他们总是拒绝我,这世界充满了no。接着阿莫斯出现了,安全的、甜蜜的阿莫斯,从来不会说不。”
    “我以前从来没干过这个,让我告诉你一点真话,但今晚是如此特别——”她的语气加强了,有几分陶然的歇斯底里,“而你们是这么好的观众!”
    洛克希欣然宣布,“在卧室里,阿莫斯的表现只能打——zero。”
    她比了个手势,粗俗而下流地笑了,放低声音取笑着丈夫在床笫间的表现,“噢,我爱你,亲爱的,我爱你——”
    随着一连串的自白,洛克希完全暴露出了她的本质,在美丽的外表下,她的虚荣、自私和自恋更显得丑恶,几乎让人又惊又笑,但也因为她是如此漂亮,所以这丑恶的性格反而似乎也有了别样的美感,更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而之后她那絮絮叨叨,几乎有几分谵妄的唱段,也就被这一段独白顺理成章地引导了出来。
    “每一双嘴唇都在谈论的名字将是——”她充满憧憬地唱,“洛克希!”
    “每一个硬币都会刻上的头像将是——”她异想天开地唱,“洛克希!”
    “他们会在门外排队等候,只为了见——”她勾了勾手指,“洛克希!”
    “我全身珠光宝气,”洛克希的妄想进入□□,她痴迷地唱,“但当然依旧是品味非凡,我是个明星,观众爱我我爱观众观众爱我我爱观众——”
    在她的幻想中,她是个天皇巨星,洛克希的唱段到了尾声,“索菲.塔克也不如我,我是个天皇巨星——洛克希.哈特。”
    伴奏带中的男声轻轻哼唱着‘洛克希、洛克希’,洛克希冲幻想中的观众抛着媚眼,她的表演暂时告一段落。而珍妮也渐渐地从洛克希的共情中回到了现实。
    一般来说,音乐剧中一首歌大概五分钟,也就是她的共情最长的时限。
    辉煌的舞台重新变成排练室,面对仅有的两名观众,珍妮忽然有点难以描述的不好意思,观众人数很多的情况她倒是早就习惯了,但是非常忘情地表演给两个人看,还是能唤起她的自我防备心理,让她有些羞涩。
    但她尽量忍着这不专业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冲阿加塔说,“well——”
    阿加塔和威廉——她的男同学,都还维持着直盯着她瞧的姿势,威廉甚至微微张开嘴巴,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听到珍妮的问话,他才回过神来拼命鼓掌,“bravo!bravo!亲爱的,你实在太出色了!”
    就连阿加塔,也很难继续维持自己的骄傲姿态,她明显也咽了咽口水,才矜持地点了点头,“虽然你的基本功还有很多毛病,但罗伯说得没错,你的表演非常有感染力,你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可以统治全场观众……你表现得很不错,珍妮。”
    “谢谢。”珍妮放松下来,露出笑靥,冲阿加塔鞠了一躬,“也谢谢你的夸奖,威廉。”
    与此同时,她忽然迟钝地意识到——的确,音乐剧是现阶段最适合她飙演技的艺术形式。
    如果说电影的体验派又或者是方法派,在表演中都需要自我控制,以便适应从三维到二维,从一手到二手的视觉体验转换,那么音乐剧这样的戏剧就是新鲜到家的一手体验,她可以爱怎么共情就怎么共情,因为音乐剧的表演对象是台下观众,完全就越入戏越好,越是把自己当做角色,观众也就越信服你的表演,舞台效果当然也就越好了。
    ——而且,一首歌五分钟也很适合她的共情时长,在舞台剧和音乐剧中,音乐剧要更适合珍妮去发挥。
    所以说,人有时候是很迟钝的,都为《芝加哥》的试镜准备了这么久,珍妮居然是到现在才醍醐灌顶般地发现了这一点。她也只能承认在这点上,是她比较笨了。
    既然是比较级,那当然也就意味着有一个人比较聪明。在阿加塔不情愿的赞许中,珍妮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切萨雷。
    他安排她出演音乐剧,是否就是因为看透了她的优势所在,甚至在不知道她有金手指的情况下,也通过观察得知,她的每一次好状态都是以五分钟为单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切萨雷的确又一次证明了一点:他确确实实眼光独到、极为优秀。
    但他的目标是要把她打造成好莱坞传奇,而非百老汇女王,安排她到纽约演音乐剧,应该也不会只是因为她现在的演技最适合来演音乐剧,肯定还有更深层的目的。
    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珍妮已经开始期待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注:茱莉亚音乐学院超级、无敌、牛,而且考核也很严格,阿加塔是双学士,绝对的学院派出身大牛了,当然这个人也是我虚构的。
    布朗克斯区是纽约犯罪率最高的区,也比较动乱,住民多为有色人种,一般游客不太会去住那里的。
    ☆、第三十三章 詹姆斯.舒伯特
    《芝加哥》剧团的竞争相当激烈,刷下来的人当然也是很多的,这一次剧团招新大概名额是五个,前来应聘的各色演员却有两三百名,这还是经过简历关的面试,第一次面试大概是三比一的录取比例,到了第二次面试的时候,就只有九十多人。这一次面试的内容相应也复杂一些,有些基本功的考核,还会让面试者两两对戏,表演一些考官规定的场景。
    这些功夫对于珍妮来说,也是过去半年里一直训练的内容,所以她很顺当地就完成了下来,也没有太紧张。她现在已经渐渐地适应了一屋子都是人的面试氛围了,就好像心里有个按钮,按一下就能把无关的眼光全屏蔽掉。只剩下摄像机和她,以及对面的人形配词器。
    说起来,剧团的面试氛围要比剧组面试更为开放,面试直接是在一间大的排练室里进行的,候选人就坐在地上等着,所以这一次围观的群众是特别的多。珍妮也能看下别人的试镜表现,来估量自己的胜算。
    不愧是《芝加哥》的面试,能进入第二关面试的,演技起码是过关,台词都可以自然地顺下来,而且歌声都很动听,音准、音量也非常稳定,这么多个面试者,虽然有些明显因为紧张,唱得很紧,但就没有一个是严重走音的。珍妮自忖她的演技可能在这些人里算是优秀,但唱功就是平平,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不过……如果长相也进入总分的话,她的分数依然能够名列前茅。——漂亮妹子,歌又唱的不错的话,一般都是直接往乐坛发展了,会想来演音乐剧的实在是没几个。
    第二轮面试以后,切萨雷也打电话来询问了一下进度,珍妮如实说了她的感觉,切萨雷——当然没有任何夸奖,只是告诉她,“阿加塔对你印象不错,她告诉罗伯对你的第三次试镜‘抱有微小的信心’。如果我或罗伯有空的话,我们也会来。”
    珍妮进组本来就很晚,《芝加哥》的拍摄现在已经快到尾声,再加上靠近圣诞节元旦假期,所以剧组提前放假也是大有可能的事。珍妮对罗伯的好意颇为感动,“他真是对我太好了。”
    “所以你就更不能辜负他的期待。”切萨雷说,“据我所知,第三轮詹姆斯.舒伯特也会去,你能不能破天荒地成为洛克希,有一大半决定权在他身上,所以不要掉以轻心。你的最低限度是不能让罗伯丢脸,为了把你安排进面试,他给詹姆打了好几通电话。”
    不要以为美国就没有‘家天下’,事实上家族企业在美国极为多见,除了政界有父子总统以外,演艺界子承父业的事情也是比比皆是。从20世纪初百老汇蓬勃发展到现在,这个小小的戏剧天地就一直由两三个家族均分天下,内百老汇有数十间大型剧院,《芝加哥》固定在舒伯特剧院上演,而舒伯特剧院属于舒伯特组织,这间公司又是百老汇三大势力之一,旗下拥有十余家知名剧院,到目前为止,舒伯特组织的一大部分股权依然在舒伯特基金会手中,而公司领导人的姓氏也还是舒伯特。詹姆斯.舒伯特还不是集团首脑,根据切萨雷的介绍,他是舒伯特剧院的经理,对于《芝加哥》剧团的影响力理所当然超过剧团团长。
    ——对,在百老汇的权力链条中,剧院经理是在剧团团长、编导之上的,这是因为内百老汇非常注重传统,每个知名音乐剧都有自己的固定剧院,《芝加哥》永远都在舒伯特剧院演,不可能搬到林肯中心,而从筹备剧团到上演,这期间的全部花费都由剧院承担,票房收入也由剧院收取,从团长到编导都是拿钱做事。出钱的人最大,所以切萨雷说詹姆斯.舒伯特才是那个决定她能不能成为洛克希的人。
    从阿加塔和罗伯的通话内容来猜,切萨雷很有可能事前已经找过詹姆斯.舒伯特,推销了一轮自己,甚至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宣传计划。不过既然他不说,珍妮也就没有多谈,她问,“这个詹姆斯,他——”
    切萨雷静默片刻,然后说道,“有话请直说,杰弗森,我不喜欢玩猜心游戏。”
    “他是直的吗?”珍妮对着空气扮了个鬼脸。
    “是。”切萨雷说,“但你也不必太担心,你忘了?罗伯还误以为我们是一对爱情鸟。”
    珍妮松了口气,忽然觉得那晚的将错就错还是很有价值的,“好的,说起来,你和莉儿说过此事没?”
    切萨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保持沉默,珍妮差点接一句:‘亲,说好的不喜欢玩猜心游戏呢?’但想到上次莉莉安和切萨雷吵架的情景,她决定还是别提这一茬了。
    “那我会和莉儿打电话说明的,”她主动说,“对了,切萨雷,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建立个制度。”
    “什么制度?”切萨雷的声音传递出些许疑问。
    “叫一声杰弗森就给我一块钱制度?”珍妮说,“说真的,你一叫我杰弗森,我就想说‘是,维杰里大人,好的,维杰里大人’。所以最好还是别这么叫我了。”
    “好的,杰弗森。”切萨雷回答。
    珍妮一时非常吃惊——切萨雷这该不会是在和她开玩笑吧?
    很遗憾的是,切萨雷似乎的确是在开玩笑,而且在她能想出个机智的回击之前,他就已经挂上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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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两次试镜中间,她反正了无新意地就一直在上课,这一次的课程里,阿加塔不再细究她的基本功,而是开始点评她在唱段中的疏忽之处。
    “你的舞蹈功底比较强,《芝加哥》的舞蹈也并不难,”她不愧是科班大家,每一句都点评得极为精准。“以你的肢体表达能力,舞蹈不会是太大问题。相对来说,唱功是你的弱项,我猜你受训的时间不长,因为你的气息还是有很大问题,不过你的嗓音条件比较好,《芝加哥》的唱段也不会太难,我注意到你在试唱的时候已经会通过技巧来遮掩缺陷,这很好。”
    在被珍妮的表演‘征服’了以后,阿加塔对她的态度热情了一些,话也多了,甚至会出现一些鼓励和赞扬,“只要把你的气息稳住,音量稳定下来,我认为你还是很有希望的。你的节奏和音准相当不错,是不是合唱团出身?”
    事实上,陈贞小时候倒是的确参加过一段时间的合唱团,不过她自认自己的唱功基础还是来自于当豪门少奶那段时间对ktv的痴迷,但现在当着阿加塔,她一样都不能认,只好推诿到天赋上,“并没有,但我一直很喜欢唱歌,没事也经常自己哼唱。”
    阿加塔将信将疑地看了她几眼,还好也没有深究的打算,“这节课以后,我希望你回家再做几次发声练习,找一根香薰蜡烛,对着它练,尽量在发声的同时减少火苗的颤动,绝对不能吹灭。还有我之前教你的深呼吸方法,也要保持练习。你平时需要做一些基础训练来扩大肺活量……”
    不必说了,珍妮在这十几天里,一样是累得像狗,她就像是海绵,每天早上起来都把自己拧干,然后用一天的时间吸收满知识,每天晚上回家以后,她都要进演艺空间,并不看片,只是在黑暗的空间里不断地练习,催促着自己的大脑加速转动,迅速消化阿加塔的教导。
    阿加塔让她做发声练习,但次数要严格控制,免得练习不得法,消耗嗓子,好,珍妮就在演艺空间里练习,这里喊破天都和现实里的声带无关。(出于好奇,她录制过自己进入演艺空间期间的外在表现,看起来就和睡着一样,不论她在空间里做什么,外在都没有异状)稳定气息最主要的就是多练习发声,有‘屏住肺里一口气’的意识,她每天都起码在演艺空间里再练九小时。
    气息稳定了,唱歌音量就不会忽大忽小,这种进步都是看得到的。阿加塔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惊异,就连和她一起上课的小鲜肉威廉都是禁不住大呼小叫,妒忌地声称珍妮是‘上帝的宠儿,你出生时一定被天使吻过’。
    珍妮对此异常哭笑不得,但威廉却很坚持,“当然我知道你长得很好,也很会演戏,唱歌也很好听,但这一切并不会让我非常妒忌你。我最妒忌你的是你进步的速度,珍妮亲爱的,你进步的速度快得让人发狂,让人丧失信心,如果让我再见到几个天赋和你一样高的年轻男性,我就放弃在百老汇出人头地的努力——真的,我绝对不会和你们这种怪物竞争一个角色,那绝对会是一种摧残式的打击。”
    望着似乎有认同之色的阿加塔,珍妮颇有些‘我竟无言以对’,那种用金手指欺负人的愧疚感涌现上来,她只好换个角度开导威廉,“事实上,我并不是天赋型选手,威廉,你看到我的进步,但你看不到的是我回旅馆以后的练习。我的课余活动只有一项:练习、练习、不断的练习。当然,我相信你也非常勤奋,但你有家庭,威廉,而我现在有的只有学习。”
    她说得是实话,家庭作业一做就是九小时,连着扯九小时嗓子很有乐趣吗?未必吧。连着一年时间不知道什么叫做饱饭,为了省钱,到纽约以后她三餐几乎都在吃没有丝毫味道的超市沙拉,在la她起码还能吃上比较新鲜的蔬菜,而这里的沙拉通通都不太新鲜,味道别提多怪了。再者珍妮这一个月完全没有个人生活,为了实现切萨雷异想天开的安排,她只能通过废寝忘食的学习来弥补自己在唱功上的弱势。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靠什么维持自己的干劲。
    估计是贫穷——虽然音乐剧不是很有钱的行业,但如果成功选上洛克希,周薪应该也能有个两三千美元,这对珍妮来说算是一笔钱了,起码她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自己的饭辙。而如果错过了这个角色,即使切萨雷不对她失望,可以他宁缺毋滥的作风,天知道下次试镜机会会在几个月以后。落选就要继续遛狗端盘子的话,她当然是拼死也要来演《芝加哥》。
    对她的说辞,威廉扮了个鬼脸,“如果成功的代价就是要放弃生活,那我为什么要成功呢?”
    “可你如果没有放弃生活的决心,就永远也无法在这一行获得最微小的成功。”回答他的并不是珍妮,而是阿加塔,她对威廉的态度依然很严厉,“没有人能抱着享受生活的态度一举成名,威廉,你看到的只是那些大牌明星在成功后的享受,只有我们才知道他们在没成名之前的疯狂。”
    珍妮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努力’类鸡汤,并没有使她感动,阿加塔反而又对她强调了一遍,“如果你还想要继续在音乐剧这条路上发展的话,一定要理性练习,我知道你急于成功,但一次倒嗓会毁掉你的所有希望,所以我还是那句话,适度练习、注意护嗓。”
    这一天也是第三次试镜前的最后一次课程,阿加塔没有布置作业,让珍妮今晚回家也别说太多话,保护嗓音。威廉笑眯眯地和她拥抱,祝她好运,“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看你试镜,看到你把别人的希望踩到脚底碾碎,这场面肯定很精彩。”
    就连阿加塔也破例露出微笑,“我会去看你的试镜,珍妮弗,就把明天当作是我对你的一次考试,相信我,面试官的考题绝不会比我这些天出给你的更难。”
    她难得幽默,珍妮当然配合地连连发笑,她心中也有些暖意: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演艺圈也许是最公平的圈子,只要你有天赋,又有基本的做人水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拉你一把,而不是把你往下踩,毕竟山水又相逢,在这个注重人脉的圈子里,投资新人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当然,这说的是阿加塔和罗伯这样的幕后人员,他们从来都不会是珍妮的竞争对手,她看到的当然也就是演艺圈温情脉脉的一面,至于演艺圈丑陋的一面,珍妮相信自己也有大把机会在她的同行演员们身上见识到。比如蕾妮的经理人维罗妮卡的那一手汉堡酱,应该就算是个很入门的预演。
    而她现在做的全部努力,这种近乎自虐式的修炼,就是为了能跻身到大孩子中间去玩游戏,去体验演艺圈更加繁华奢靡,也更加丑陋的一面。
    第三次试镜就是封闭式试镜,威廉即使来了也应该见不到他期待的‘珍妮大展天赋,踩碎无数颗玻璃心’的场面,不过现场的气氛其实已经很紧绷和沉闷了,这一次剧团招新有五个名额,现在还有三十个人在等,而其中以年轻女性居多。按照比例来算,她们的淘汰率要远高于六分之一,甚至可能达到十分之一,而别的类型演员则可能只有二比一的淘汰率——其中一位黑人中年女性就根本就没有同类型演员和她竞争,她等于是板上钉钉,铁定能入选剧团。
    在等候期间,珍妮已经承受了很多忌惮的眼神,搞得她也有点过敏起来,生怕自己成为‘cat fight’的主角,又或者好像少女漫画一样,换鞋的时候发现鞋底有玻璃渣……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音乐剧试镜不需要换鞋,芭蕾舞剧才需要。不过即使如此,她也很小心,没有去接剧团提供的咖啡,只是喝着自己带来的瓶装水,更是坐在角落里,离竞争对手很远,杜绝一切弄脏衣服的可能。
    她的试镜顺序排在中间,在一次又一次的点名声中,珍妮也难免心跳加速,有些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症状——这真的是她几次试镜中最没把握的一次,到现在她都不敢说对这个角色十拿九稳,最关键还是那该死的唱功。
    她也不敢进演艺空间去,害怕听不见点名,只能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试镜进行得很慢,一个人在里面起码都要呆上十分钟,在她的紧张心情里,这十分钟更是被加倍拉长,感觉上整场试镜简直要持续一整天。
    试镜间还是在舒伯特剧院的排练大厅,大概试镜开始半小时后,一个黑发男人吸引了珍妮的注意力。
    或者说,他对她的注意吸引了珍妮的注意力——当她发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起码看了她一分钟以上。
    他站在门口角落,随便地斜倚着门框,打扮得也非常随性,穿着格纹衬衫和牛仔裤,如果不是发型得当,这份时尚品味简直有几分宅气,反正和周围是有点格格不入——长得还不错,介于周正和英俊之间,足以给人留下印象,但珍妮肯定自己没在试镜演员里看到过他。
    他就一直盯着她看,被发现了也没害羞,反而冲她微笑点头示意。珍妮也回了一个笑,又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不再和他对视。
    但她能感觉到他还在看,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毫不掩饰他对珍妮的兴趣,说实话她经常也能遇到对她行注目礼的男士,但看得如此大方坦然地还真要数眼前的这个无名氏。他好像把她当成展览动物,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那种科研类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