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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杜王妃话音未落,白素锦就察觉到了周慕寒身边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好几度,连忙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腿,坦荡地迎上荣亲王的目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历祖制,年初一宫中举行宴会,亲王府按规矩要贡献十桌,也没别的特殊要求,就是要有鱼有羊。
    虽然心里有情绪,但周慕寒还是非常给面子的没有发作,直到回了听竹苑后才不郁地说道:“她是故意要给你为难的。”
    白素锦十分同意,但也没什么被为难的感觉,“放心,我有信心做到的,才会应下,如果真做不到,定会向你求救的!”
    周慕寒舒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的脾气到了自家夫人面前似乎不知不觉就失去了作用。
    这般情形,真是不知喜忧。
    罢了,就在一旁护着吧,她从来不是会躲在人后的人。
    第二日就是庙礼,虽然不是特别复杂的情形,但相较一般人家,皇家庙礼还是繁复许多,夏妈妈紧怕世子爷贪欢折腾自家姑娘,服侍两人洗漱宽衣后,忍不住再次强调了一遍,“明日便是庙礼,还请两位主子早些休息。”
    白素锦、周慕寒:“......”
    白素锦先一步领悟到话里的意思,结结实实闹了个大红脸!
    第84章 送礼
    现行的皇家庙礼与之前相比已经简化了许多,但全副武装,身穿足有十几公斤重的吉服,头戴十来斤重的吉冠,从出门到抵达皇家祖庙大殿前的台阶下,就足足用了近一个半时辰。
    零星的小雪凌晨时终于停了,天光大亮后天气彻底放晴,阳光灿烂,这会儿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吉服盛装站在台阶下,白素锦抬头看了眼长长的台阶,目测不下百级。
    “呼——”白素锦忍住扶脖子的冲动,小小声叹了口气,心下暗忖:天家的孙媳妇真心不好当啊!
    周慕寒与她比肩而立,听到她几不可闻的叹气声,在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默默伸出手,握住了隐在宽大华袖里白素锦微凉的手掌。
    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在左手被周慕寒握在掌心的刹那消失无影踪。
    当他们一路携手走到台阶顶峰的时候,就看到华盖下的文宣帝、霍太后和皇后,以及两旁站立观礼的诸皇子及皇子妃、亲王及王妃。
    目送两人走进祖庙大门内的背影,杜王妃掩在衣袖内的手指紧紧扯住了丝帕,眼底无法掩饰地浮上浓浓的嫉羡、不甘与怨恨。虽然她现在已经贵为荣亲王府的王妃,但始终要占个“继”字,扶正礼是绝对不会有祭拜祖庙这一项的,也就是说荣亲王日后薨了,那也是要和元王妃林氏合葬皇家园陵的,她这个继王妃不仅活着的时候要在元王妃林氏的牌位前执妾礼,死了也只能独葬,这让费尽心思博来宠爱的杜王妃如何能不恨!
    杜王妃一时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霍太后瞥了她几眼,唇角不易察觉地掠过了几丝冷笑。
    白素锦感觉自己的智商和清醒都被头上的重冠一点点压没了,整个人木头人一般,在唱礼官的提示下迷迷瞪瞪地跟着周慕寒做,一套跪拜受训下来,更是七晕八素了。
    霍太后看出白素锦的不适,用过家宴后早早就让周慕寒带着她回府了。席间,皇上和太后对她的照拂之情,众人皆看在眼里,可谁也说不出个不服来。俗话说,子凭父贵、妻凭夫贵,放到白素锦身上,莫说有荣亲王世子妃这个身份罩着,就是单凭抚西大将军夫人这个身份,那也是大历上流社会里地位夯实的贵妇,誰让人家的夫君是周慕寒呢!
    简单而隆重的庙礼之后,白素锦彻彻底底坐稳了荣亲王世子妃兼抚西大将夫人的位置,一时间,周慕寒从“克妻”的“杀神”华丽转身为大历最有价值的男人。遗憾的是,是个家里供着金书铁券的已婚男人。
    庙礼之后就是小年,王府统一采购年货,然后分配给各院各房。周慕寒今年初被立为世子,少年离府后更是头一年在府里过年,所以尽管没给荣亲王好脸色,荣亲王还是特别嘱咐备给听竹苑的年货要丰厚一些。
    白素锦领了筹备宫宴上那十桌席面的差事,这两日都和赵妈妈在小厨房里忙着。白素锦忙,周慕寒更忙,被皇上抓了壮丁,整日里和军机处、兵部、工部军器局几个老家伙围在中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本打算点个卯就跑,没想到这帮老东西关键时刻腿脚灵活得很,被扒住了就甩也甩不开,两只枯树枝子似的手鹰爪一般,周慕寒暗忖,下次再有什么战事,一定要奏请皇上派他们过去监军!
    腊月二十六,衙门正式封闭,周慕寒难得能睡个懒觉,可这边刚用完早饭,门房那边就有人送来,说是军机处贺兰大人派人送来了饭局的帖子,周慕寒拿到帖子看都没看,直接让门房给回了,不去!
    没出两刻钟,门房那边又送来了庄轻侯的帖子,周慕寒再次看也没看就回绝了,又过了两刻钟,门房的小厮又送了张帖子过来,这次是郭阁老的帖子。周慕寒张口就要回绝,却别白素锦及时给拉住了。
    郭焱如今在临西清吏司仓科任职,当初阵前大军粮草危机,多亏他鼎力相助,钦差周大人查案期间他也权利配合,尽管朝廷按功行赏,但白素锦觉得还是欠了他一份人情,而郭焱毅然弃了京官跑到临西来,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必然得益于他祖父郭阁老的教诲,如今人家主动邀请,这个面子是怎么都要给的。
    尽管不情愿,但白素锦言之有理,周慕寒最后只得穿戴严实出了门,随行的侍卫还拎着白素锦特意为郭阁老准备的大礼包。
    只不过,赴了郭阁老的约之后,周慕寒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出去应酬了。两人回京第二天进宫面圣后,下晌周慕寒就跑了趟镇北大将军府,将白素锦给准备的年礼给送了过去,足足装了三辆马车,仅是茶油和青果油就装了满满一车,林老将军年纪大了,白素锦一口气就给准备了一年份的果油,这等待遇可是和皇上、太后一个等级的。白素锦还让赵妈妈特意整理了一份果油类的食谱,其中以清淡的口味为主,除了给镇北大将军府送了一份,还备了一份呈进宫里被送到了御膳房。
    荣亲王世子妃送上来的食谱多是些家常小菜,材料寻常,做法也简单,却颇得皇上和太后娘娘喜欢,尤其是太后娘娘,哪怕现在是冬日,每天也要吃上一份生拌鲜蔬,鲜嫩的蔬菜洗净淋干水分后稍稍调味,最后淋上半汤匙青果油,这道菜打从端上太后饭桌上起,就从来没剩下过。霍太后如此钟爱这道再家常不过的生拌鲜蔬,一来是伴着荤菜吃爽口,二来是她发现吃了一段时间之后困扰她好几年的便秘隐疾缓解了很多,就连太医也建议她继续坚持。
    腊月二十八,御膳房里热火朝天准备着除夕宴和年初一的宫宴,白素锦那十桌宫宴任务基本上准备妥当,王府中馈如今由杜王妃主持,借口年下诸多事务繁忙,分/身乏术,对白素锦准备宫宴一事基本上没有过问,白素锦自然也乐得她这样撒手不管。
    二十九一大早,周慕寒就拎着东西进了宫,直奔太后的寝殿。
    “这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看看看看,到哀家这里来都知道带东西了!”三年才得一聚,霍太后自然巴不得周慕寒天天都到她这来一趟。
    周慕寒难得面露窘意,让桂嬷嬷将他带来的东西送去了殿里的小厨房。
    今日周慕寒穿的是常服,脱去大氅,里面是石青色织金锦袍,袖口和袍脚绣着精致的缠纹,衣袖收窄,腰间束着同色绣竹枝的锦带,衬得本就身高腿长的周慕寒愈发挺拔英气。
    一边说着家常,一边看似随意地将周慕寒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霍太后彻底放下心来,白素锦将周慕寒照顾得很好。
    “皇祖母,晌午孙儿陪你一起用膳吧,就试试我给您带来的那个暖锅,入冬后锦娘时常嘱咐厨房弄那个,好吃得很。”
    听到周慕寒对世子妃的称呼,霍太后轻笑,“好好好,就试试你带来的好东西!今儿怎么没带锦娘一同进宫来?”
    周慕寒脸色一沉,“今年宫宴上王府的那十桌贡席,被指派到了锦娘头上。”
    霍太后脸上的笑意也顿时敛去,沉声道:“为了赏梅会上的事?”
    周慕寒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就算没有赏梅会,单凭她是我的妻子,也不会安生。”
    霍太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也浮现出冷意,语气凉薄道:“汝阳王府的四小姐日前病了,特意恩请了宫里的太医过府给瞧病,据说是受了惊。”
    周慕寒冷冷哼了一声,“自作自受。”
    霍太后亲自动手给他续了盏茶,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过去啊,哀家总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可惜,这种想法用在小人身上,与纵容无异。罢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日后无论你如何做,都不必再顾忌哀家。皇祖母老了,只想在有生之年看着你好好的......”
    周慕寒心神一震,握住了霍太后的手,切切道:“皇祖母切不可这般想,孙儿知晓您都是为了孙儿好,这些年若不是有您依仗,孙儿岂能有现在这般的生活!皇祖母放心,纲常伦理孙儿还是懂的,您心里担心的事必然不会发生,您就安安心心的好好过日子,孙儿还想着让您帮着带孩儿呢!”
    霍太后听了周慕寒的话眼角微微泛红,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拍了拍,笑声里带着些微的颤抖,“你把孩儿给哀家带,就不怕被你媳妇赶出府?胡闹!”
    周慕寒咧着嘴笑,“赶出来了您就收留我呗!”
    “没个正行!”霍太后拍了他两下,两人心绪都平缓下来,开始细细碎碎说些家常小事,无非就是平日里吃穿如何,公务忙于不忙,话题更多是围绕在白素锦身上,周慕寒将他知道的白素锦做生意的手段讲给霍太后听,霍太后听得是津津有味,神情随着周慕寒的讲解变化着,时不时还要感叹两句,文宣帝站在门外看到的就是祖孙俩促膝坐在暖炕上,中间放着个小炕桌,一边喝着茶一边聊天,而且破天荒的竟然是周慕寒说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