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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勇诚伯府的大门此时正敞开着,不过夏立齐的车马还未到,显然先时秋玲收到风声,完全是因为夏立齐怕家中妻儿担心,先派了人回来。
    锦绣也的确是看到了她大哥身边的随从,那随从瞧见柳氏和锦绣来了,二话不说便走到了柳氏和锦绣面前,重重叩了一个响头,嘴里连声道:“奴才给二夫人和五小姐道喜了……”
    柳氏听了,脸上笑容加大,还未听清楚喜从何来,便连声道:“好好好,都有赏!”
    二房的下人听到了,都欢欢喜喜的跪下冲着柳氏和锦绣道了谢。
    这边正说着,另一头,远远的便听到了大夫人安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二弟妹什么事情这般高兴,说出来也让大家伙儿也开心开心啊!”
    她扶着夏锦瑟的手,酸溜溜的说着。
    夏锦瑟连连拉了拉安氏的手,想让安氏收敛几分,当然安氏哪里会听夏锦瑟的,她无法,只好用歉疚的目光看着柳氏和锦绣,希望她们二人大人有大量莫与安氏计较。
    其实,莫说是在这样大喜的日子,便是平日里,锦绣与柳氏又有什么时候在安氏说酸话的时候去计较过了。
    柳氏只是看了一眼安氏,道了一句没什么,便收回目光,重新一心期盼着看向了门口。
    柳氏如今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甚至大儿子都早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她日子过得舒心,丈夫疼爱,儿女孝顺,又有钱有闲舍得保养,看起来与锦绣站在一道儿,不像是母女,反倒是姐妹一般。
    她身材纤细玲珑、五官美丽、肌肤白嫩,此时便是做出了这副小女儿娇态,也并不违和难看,反倒是脸颊上因为兴奋而浮上的红晕,让她看起来更加娇艳。
    安氏虽比着柳氏年长几岁,可到底年龄相差并不大,偏生如今外表瞧着,站在一道儿生生不像是一辈人一般。安氏越想越是像被浸泡在了酸水中,她自诩是公侯府里的小姐出生,虽是庶女,却并不看得起只是所谓书香门第小官家中嫡女出生的柳氏。谁知道,柳氏嫁妆丰厚,手中有钱,吃用处处比大房三房高一头也就罢了,还丈夫宠爱、儿子孝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争气的。
    安氏一想到自己家中成天沾花惹草不争气的丈夫,又想到了和丈夫一个德行的儿子,不免心里又是不忿。
    这边安氏正酸溜溜的想着,倒还未来得及说上什么。另一边王氏也带着自己的女儿快步走了过来,三房来玩一步,倒不是三房消息不灵通,而是因为三房所居的院子比大房所居的院子离大门口要远一些。
    王氏自然听得下人禀告说二房有好消息,她虽然过来,脸上的神色瞧见了,却是有些阴阳怪气,而夏锦澜更是只差没怒目相对看向了锦绣。
    原本夏锦澜就十分厌恶这个离了京又回来的五堂妹,不仅仅是凭空在容貌上压了她一头,抢走了她的风头,没料到,如今她的二伯父竟然还升官了。
    想到了这个夏锦澜心中对于锦绣的不满,几乎是升腾到了极点。
    原本她是一点都不想跟着自己的母亲过来看锦绣一家风风光光,可是心里也有一种微弱的希望,指不定是底下人搞错了,万一她二伯没有升官呢。
    这么一想,她也跟过来了。
    锦绣当然不知道此时夏锦澜心中所想,不过看着夏锦澜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她的心里就觉得莫名其妙,说的难听些,她们家一点都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被其他外人打扰,大房二房那就是不请自来,偏偏还做出这副样子来,简直就是来恶心人的。
    她扶着柳氏只将目光看向了门口,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些不请自来的人。
    当然三房的到来,并不是最后一批人来,很快兰姨太太和勇诚伯也过来了,他们一来在场人还未来得及请安。却听得门外一阵马蹄车轮声。
    勇诚伯也顾不上接受他们的行礼,只是摆了摆手,便立刻将脑袋朝向了门外。
    果然是夏立齐的马车到了,马车刚刚一听定,夏立齐和夏靖铭、夏靖珏三兄弟都下了马车,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眉宇之间带了兴奋之色。
    而紧随着下来的夏立齐的一些人,手上还捧了不少的东西,夏立齐的身边最常使唤的一个随从,手上捧着的却是一件官服与一定乌纱帽。
    勇诚伯兴奋的几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不等着柳氏和锦绣往前凑,他便抢先开口道:“立齐,皇上怎么封你做什么了?”
    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任何人责怪勇诚伯这话,连大房三房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夏立齐笑了笑,轻声回道:“皇上封我做户部侍郎,正四品下。”
    “户部侍郎!”
    勇诚伯脸上惊喜,语气有些急迫的再三确认,他拿起手指算了算,原本夏立齐做的是上川的知县,正六品,如今虽是正四品下,可也几乎是升了四级……
    “太好了太好了!”
    勇诚伯满脸激动不已,他虽然没有太多官场上的知识,可是最基本的一些,还是清楚的。夏立齐一下子升了四级,莫说是在本朝官员中,便是历朝历代都是凤毛麟角。更何况户部侍郎,绝对算得上是朝廷里比较重要的职位,一般也都是由皇上喜欢信任的人担任。夏立齐如今正当盛年便能够坐到这个位置,这便是谢修当初,也没有在夏立齐这个年纪做到这个位置。
    他甚至都已经敢幻想,未来自己的儿子指不定还能够做到一品大员的位置上。
    其实若是让夏立齐知晓勇诚伯的想法,他自然会连连否定,他并不比谢修强,毕竟谢修是毫无根基的情况下,单靠自己单打独斗做到如今吏部尚书位置,而夏立齐这一路,都有谢修这个舅父在帮忙提拔,自然扫清了不少的阻碍。
    此外,夏立齐因着是公侯府的后代,自小便是在国子监念书的。
    本朝的国子监,虽然已经取消了监生一出来便等同于举人,可以直接参加会试的制度,可国子监里的老师,都是本朝学识最渊博的老师,而且这些老师都是有官位在身之人,也是从科举中走出来,自然更懂得如何教导学生在科举中取得好的成绩,至少夏立齐可比谢修当初走了不少歪路,说寒门难出贵子,其实也是这个道理,便是这般夏立齐当初也只是得了一个进士,哪里比得了谢修的探花。
    当然,勇诚伯所想的一点也的确是没错,夏立齐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将来的成就不出意外,的确是会不弱于谢修。就本朝的官位而言,最难的便是要迈过五品官员升到四品,就像柳氏的父亲柳元闻,在五品的位置上待了十几年,如今都已经白发苍苍、快要辞官的年纪了,才好不容易升到四品,夏立齐却只用短短几年时间,完成了从六品到四品,而且还占了一个四品的实职官位,自然前途无量。
    “你好好做官,将来,咱们家指不定还能出个宰相……”
    勇诚伯说的乐滋滋,也有一些得意忘形,这可是他的儿子啊!
    而原本冲着妻女微笑着的夏立齐乍然听到勇诚伯这话,心里瞬间有些无奈又有一些好笑,只是开口否决道:“父亲莫要胡说,宰相之位哪里是儿子能够担得起的,儿子所求都是为皇上效忠罢了!”
    夏立齐若是应了勇诚伯的话,只怕明日满京城便要将话变了味,变成了他夏立齐不过一个四品小官,竟然敢对宰相之位觊觎了。
    勇诚伯自然不赞同的看着夏立齐,他现在几乎是把夏立齐看成了是在替他完成梦想的一部分,哪里荣得了夏立齐说自己不好。
    嘴上胡胡咧咧仿佛又要说什么了,兰姨太太瞧着实在不像样子,只好伸手扶住了勇诚伯,笑道:“伯爷,既然立齐回来了,咱们先回里边去,别站在大门口了。”
    “你说的对,你说得对,是该好好的回去庆祝一下,咱们儿子可真给咱们长脸,实在是太争气了,一定要好好的庆祝一下……”
    勇诚伯这话音未落,突然几名丫鬟急匆匆的从府里跑了出来,其中一名丫鬟看到了勇诚伯,却是直接跪倒在了勇诚伯面前,焦急开口:“伯爷,不好了,太夫人突发急症,晕了过去!”
    “什么!”
    勇诚伯闻言,脸色也是大变,虽然太夫人这些年来的身体一直不怎么样,可是突然晕过去这样严重的情形,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勇诚伯并不喜欢这个妻子,但闻言还是有些惊慌了。
    “赶紧去请大夫过来,实在不行,拿府里的名义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勇诚伯心里有些忐忑的吩咐着,一边却是下意识看向了兰姨太太。
    兰姨太太瞧见了,面色并未有多少改变,只是慢慢对勇诚伯开口道:“既然太夫人身体不好,伯爷赶紧去看看,至少立齐的庆功宴,这个是不必了,立齐刚刚升官,还是莫太张扬,低调一些便好。”
    “这……太委屈咱们儿子了。”
    勇诚伯有些犹豫,虽然他有些不太明白,但心里也清楚,这个时候办庆功宴好像是有些不对。
    兰姨太太也一口道出了真相,慢慢笑道:“老爷严重了,立齐哪有太夫人重要,太夫人身体不适,立齐一向孝顺,自然也没有心情庆功了,您还是先去看看太夫人吧,对了立齐一家也一块儿去。”
    “哦,这个先不必了……”
    勇诚伯闻言,立刻开口拒绝了,他虽然极少管理府里的事情,对某些事情也向来都不上心,但心里其实还是清楚,自己的老妻对于夏立齐一家的态度,也隐隐有些明白,每回二房有什么好事儿,反正太夫人身体总是会不好。
    不管太夫人是真的因为听了二房的好事儿而故意装作身体不好,还是不想让二房高兴故意装作身体不好,可夏立齐一家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不过,他对于兰姨太太十分在乎,怕兰姨太太、二房会觉得委屈,又连忙牵强的解释着:“立齐身上有喜事,还是不要去荣寿堂了,万一冲到了怎么办!”
    勇诚伯笨嘴拙舌,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竟然把自己的妻子说成了晦气。
    而兰姨太太闻言面不改色,反倒是笑道:“伯爷您说笑了,不过太夫人身体不适,按理今日立齐的确是不好去打扰,妾身便让立齐明日再带着一家子去看太夫人吧!”
    其实,兰姨太太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要让二房这个时候去太夫人的荣寿堂触怒气,自己儿子自己心疼,方才那话,也不过是故意说给勇诚伯听罢了。
    一等着送走了勇诚伯和大房三房走人,兰姨太太、柳氏和锦绣便开心笑着围到了夏立齐身边,柳氏的手紧紧的握着夏立齐,一家人都没有说话,可是脸上带着的笑容,对视时看到互相眼中的喜悦,却是让一家子的气氛十分愉悦。
    虽然今日这事儿,的确是高兴的让他也想庆祝一下,但他并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自然知晓如今越低调越好,原本他就想着该如何去婉拒勇诚伯要大肆庆祝的主意,没想到,太夫人的故意添堵,倒是歪打正着,反倒是替她们解决了麻烦。
    虽然说不庆祝,不过中午的午膳,是二房一家人凑在一块儿用的,柳氏特地吩咐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难得奢侈了一回。
    而用午膳的时候,柳氏又让人去自己的库里翻出了】珍藏着的陈酒佳酿,除了锦绣,其他人都是小酌了几杯,连兰姨太太也没有例外。
    酒是陈酿,锦绣一家人的酒量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影响,都不高,只是几杯下肚,脸上尽染上了红晕,虽然都没有醉,再喝下去估计就要上头了。
    锦绣原本就不高兴柳氏不让她喝酒,见此,连忙吩咐了丫鬟过来将酒都收了下去。
    柳氏也是连连摆手点头,赞同了锦绣这一举动,又让人送了酸甜的解酒汤上来,
    用完解酒汤,刚刚用上几口膳食,却丫鬟上来禀告,直道安国公府来人来祝贺了。
    柳氏和夏立齐当即面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面面相觑,只当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而锦绣也没反应过来,还傻傻的问了一句:“安国公府?哪个安国公府……”
    话音落下,锦绣便想到了太夫人的娘家安国公府,又觉得几乎是不可能。
    这太夫人的娘家,怎么会跑二房来祝贺呢?
    锦绣一家和安国公府的态度,虽不至于对待太夫人一般如临大敌,可这么多年都冷淡着过来,哪里想到,今日对方竟然跑过来祝贺她们家。
    另有一说却是,太夫人如今病着,这安国公府里的人不跑去荣寿堂看太夫人,跑他们二房来祝贺,又算是什么事情?
    当然,人既然来了,锦绣一家便是觉得再不合适,自然也不可能将人真给拒之门外了。
    柳氏犹豫的看了一眼兰姨太太和自己的三个儿女,却是轻声开口道:“待会儿我和孩子他爹先出去看看,姨太太和锦绣几个孩子,先吃起来,不必等我们了。”
    兰姨太太也点了点头。
    夏立齐和柳氏一道走到了外边待客的大厅,看到了厅里此时正被丫鬟们招待着的人时,却是停下了脚步,柳氏拉住了夏立齐轻声道:“你回去和锦绣她们用膳,我去招待就好了。”
    大厅里只坐了两人,却是之前也常来府里看望太夫人的安国公府里的嫡长子媳妇安氏王夫人和嫡长孙王子安。
    夏立齐也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若是今日从安国公府里来的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子或者与夏立齐同辈的一些人,那夏立齐自然是要去见见,可安国公只来了一个安氏做儿媳妇的和小辈王子安,柳氏出去接待,便是绰绰有余了。
    不过,这位如今的安国公府夫人王夫人会带着儿子上二房,柳氏便觉得很奇怪了,走出去的路上,她也一直在思索着这二人此行的用意。
    她刚刚走出去,除了二话不说冲着二人道谢,却又立刻说了一句:“你们真是太有心了,不过太夫人这会儿还病着,咱们家二爷这事儿,根本算不得大事,你们还特地过来,实在是太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听得柳氏提及太夫人,王夫人和王子安脸上,都微微有几分悻悻然。
    王夫人倒是沉得住气,还笑着说了一句:“方才我已经带着子安去看望过太夫人了,太夫人已经无恙睡下了,瞧着时辰还早,又听闻府上二爷有喜事,便过来道贺,还要你别觉得咱们来的唐突才好。”
    “怎么会呢!”
    柳氏回答的并不热情,但也是客气的说着。
    王夫人见了,也笑了起来。
    其实真说起来,这两家从前几乎是从来没有交集过,突然有了来往,尴尬肯定是免不了的,但王夫人能言善道,而柳氏态度又是客气有礼,倒还真给说上了话。
    王夫人笑着问:“今日过来,还以为能够看到夏二爷和五小姐呢?”
    “哦,咱们家二爷这会儿已经午歇下了,我瞧着他实在是累了,你们又是亲戚家,便没有去叫醒他,还请你莫见怪。”柳氏撒气慌来,面不红心不跳,“锦绣这孩子,毕竟是长大了,也不好让她贸然出来见客免得失了礼。”
    “这倒是,还是二夫人你想的周到。”
    王夫人赔着笑,却又笑着说了一句:“咱们家子安,最是敬佩你家二爷,原本还以为能够见到你们家二爷与他请教请教,还兴奋的不行呢!”
    “这却是不巧了。”
    柳氏带着客套的笑容,又是回了一句。
    “这无事,这孩子既然有这个想法,将来总是有机会见到的,还请你们能够多看顾看顾这个孩子呢!”
    王夫人笑着说了一句,话说到了这里,其实她们此行的用意也有几分明朗,却是为了王子安而来。安国公府虽然是国公府,但和诸多没落的世家一般,其实早就不如当初,王夫人的长子随时安国公府嫡长子,将来定是能够继承安国公府,可如今其实和原本的夏立忠、夏立平差不多,不过是担了一个小小的虚职。
    王子安作为嫡长孙,被寄予的希望一直很高,但奈何王子安这些年来虽然也一直有被压着念书,可回回去参加科举,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莫说是像夏靖铭如今能够取到举人的位置,便是夏靖珏的秀才位置,他也完全考不到。
    当然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给王子安也捐一个官位做做,担个虚职也不错。可王子安自己心气也高,根本看不上捐官得来的位置,于是他的前途之事就这么一直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