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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这段时间简珩见了赵琦几次,便闭门谢客,大部分学子都进入这个状态,他的一举一动落在有心人眼中并没有引起特别关注。简珩一忙,玲珑就自由了,高高兴兴回到竹屋,以为可以专心钻研琴技,殊不知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荀殷。
    派人去极光殿小道士那里打听一圈,原来荀殷至今未归,那就是还在极崇殿咯。
    反正简珩都教自己骑马了,所以不准她去极崇殿的话也可以不作数吧?玲珑仔细推理一番,觉得这个逻辑可行,便放心的拉着含盈又去了趟蔷薇小榭。
    “您走以后,先生便离开了。”随从对玲珑恭恭敬敬道。
    “为什么会离开?他的身体好了么?”玲珑问。
    随从摇了摇头,“起初好了些许,可惜旧疾复发,岛主派人送药过来,他没吃,我正担心着呢,谁知第二天他便走了。我已经禀告岛主,想必上面自由安排。”
    旧疾复发?玲珑转眸望着含盈,含盈为难的眨了眨眼,小声道,“可能是药性发作。”
    连含盈都能猜出药性发作,岛主会不知道?玲珑感到一种冷意,自骨子里往外渗出。
    这个容长脸的随从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安慰道,“薛教习,您不用担心,先生经常这样,我们也不敢找。前段时间若不是有您在,他早就消失了呢。现在您不过来,他当然会出去透透气。”
    “嗯,我知道了。”玲珑转过身,越想越难过。此时坐在某个角落的先生一定也很难过吧?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找他,真心实意为他担忧。玲珑小声抽噎。
    先生的师父顾云风知道这事吗?可那样的人不是她想见便能见到的。
    含盈说,“顾云风闭关修炼,不可能知道,您还是别管了,药性发作也不一定会死,再说岛主……”
    “含盈,别说了。”玲珑环紧自己的胳膊,肩膀忽然一紧,被横空出现的手推了把,是简珩。
    “走路看着点啊,差点撞到我。还有,谁准你来这里的,我的话不管用是不是?”他说。
    玲珑抬眸,眼睛亮得惊人,泪水却止不住往下滚。简珩抿了抿嘴角,声音不禁比之前柔和许多,“又怎么了,泪包?”
    “简珩,你舅舅不见了!”她哭道。
    “请问哭得这样伤心的你,是我舅母?”简珩冷冷地问。
    玲珑猛然呛住,咳得面红耳赤。
    ☆、第58章 坠落
    玲珑盯着简珩的脸庞,看了许久,睫毛轻颤,湿漉漉的眸子转而别开,“是我失礼了,告辞。”
    说罢,她抬脚欲离开,手臂就被简珩握住,男子的手指不同女子的柔软细腻,是硬的,烫的,玲珑感觉握住自己的不是手,简直就是钳子!
    “我送你的红豆骰子呢?”简珩问。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腕上,而他的手毫不客气的捏住她的腕子。
    “我不喜欢戴饰物。”玲珑抽回自己的手。
    “是吗?”简珩上前两步。
    含盈发觉气氛不对劲,缩着脖子小声道,“少爷息怒……”
    她在心里祷告玲珑,赶快说两句好听的哄哄简珩。谁知少爷已经出手,直接伸进玲珑衣襟,眨眼就掏出一对精致的“玲珑骰子”。
    这么非礼的事,玲珑之所以毫无反应,是因为简珩的动作太快。
    快得她回过神,人家已经掏完了。
    “我的是饰物,他的就不是?”简珩阴着脸,看不出再想什么。
    他送的也是指上琴。如果薛玲珑有一点脑子就该老老实实戴着,撇开荀殷的!
    玲珑红唇微启,想起简珩讽刺她与荀殷的话,目光不禁坚定起来,“是。”
    简珩点点头,推开玲珑,拂袖而去。
    目送简珩离去的背影,含盈总算喘过气,快步追上玲珑,“您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少爷啊,看把他气得,幸亏他忙于试炼一事,否则今天还不得怎么折腾你呢!”
    玲珑充耳不闻,加快脚步。
    简珩边走边问竹清,“祖父为何没有派人去寻舅舅?”
    竹清忙回答,“方才我要对您讲的便是这事。岛主……似乎不允插手,连我去问也被回绝了。是不是因为……”他抬头小心覰了简珩神色,没敢说下去。
    简珩脸上已经被更加深沉的凝重取代,目光微闪。
    含盈牵着马陪玲珑慢走,极崇殿山下的风光正好,忽然前面出现一行人,为首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一双凤眸不怒而威,飞薄的红唇刚毅清冷,因他浑身犹如刀锋般的凌冽气势,使人不敢直视他。
    “先生,快低头随我退到旁边。”含盈拉着玲珑回避。
    玲珑从未见过袁伯宗,事实上她连极承殿也只远远的看过一眼。但这样的排场,倒不是说彩旗林立,侍卫如云,而是簇拥为首男子的人里有几个常见的书院大儒,他们无不毕恭毕敬,屏息凝神。
    是以,玲珑瞬间猜出此人乃明镜岛第三位儒尊——袁伯宗。
    含盈又不知死活的补充一句八卦,“别看他年纪不如前两位儒尊大,手段十分了得。”
    曾经她垂涎过袁伯宗的美貌一段时间,后来见过他杀人的手段,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所以含盈又补充一句,“听说他是变态,有隐疾,不能人道。”
    在一起久了,玲珑早已了解含盈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无言以对。
    “尊上,便是她替代了简珩原来的教习。”有人毕恭毕敬的说道,目光直指薛玲珑。
    袁伯宗凤眸轻眯,脚步渐渐慢了些许。
    玲珑感觉有两道凌厉的视线扫过周身,不禁打个寒战。
    “去试试她。”袁伯宗阴沉道,声音明明不大,传进耳中寒凉侵髓。
    “是。”有人领命。
    低着头的玲珑估摸脚步声远去,这才松了口气,却觉得前头有道阴影,一抬头便看到三个人,为首的圆脸中年人,眼皮浮肿,神情轻慢。
    含盈上前挡住玲珑,弯腰对中年人施礼,“拜见和豫先生,不知先生有何吩咐?”
    认得他的侍女,便是有些头脸的。含盈暗示和豫玲珑身份特殊。立在和豫身后的两名侍卫箭步上前,一左一右制住含盈。
    含盈顿时醒悟,对方存心找茬呢!果然和豫已经不分青红皂白抓向玲珑。
    “放肆,她是少主的女人!”含盈炸毛了,然而两个侍卫不分由头也不说话,只缠着她,也不让她开口。
    幸好玲珑的反应很快,一察觉不对就翻身上马,“含盈,他们要针对的是我,你先坚持一会。”
    说罢,她一夹马腹,扬鞭疾行。
    “小心啊!”含盈喊道。
    有趣!和豫邪笑,但见玲珑逃走的方向非常有利于他捕捉,也无心耽搁时间,双脚一蹬地面,飞身追去。
    狂风在耳畔不断呼啸,马蹄卷起的尘土扑面而来,玲珑的心砰砰乱跳。
    我不会死的。玲珑在心里告诫自己。
    她还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骏马沿着平坦而微微倾斜的山路狂奔,马背忽然一沉,耳畔也传来一阵桀桀怪笑。玲珑吓得泪珠在眼眶不停打转,无比变态的和豫先生竟从天而降,自身后抱住了她。
    “小美人,别跑啊!”
    和豫从一开始就不给玲珑和含盈申辩的机会,张口便断定玲珑是姬妾,如此事后追究起来,也可以不知搪塞过去。况且他身份摆在这里,谁敢因一个小教习要他的命。
    “听说在马背上感觉更好,我最会怜香惜玉,美人还是不要辜负我。”和豫单手捏住玲珑手腕,筋脉寻常,毫无内力。
    这下他就更好奇了,这也能当教习?
    他本就好色,又趁机占玲珑便宜,对方也没拿出什么杀手锏出来。和豫觉得今天白跑一趟,便胡乱亲起玲珑,打算占完便宜提裤子走人。
    谁知这不声不响的丫头猛然发作,挣开右手,狠狠撕住他头顶的发髻,轻敌的和豫险些被她撕下马,很有可能当场摔断脖子。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和豫一把捏住玲珑的脖子。
    玲珑却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再一次狠狠敲击马腹,骏马的速度达到了最快,在这最快的同时,她双手撕住和豫的头发,以身体的重量猛然向右边撞去。
    “老子可不陪你一起死。”和豫大吃一惊,忍痛稳住身形,反手一掌拍向玲珑。
    玲珑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抛向空中,也因为这一掌,她免于被马蹄踩死的命运,却坠向了更深的山谷。
    和豫冷哼一声,这可是你自找的,旋即勒马返回。
    含盈好不容易甩开对手,拼命冲向极崇殿,那两人似乎也无意纠缠,就此放过她。
    而极崇殿允澜阁内,袁伯宗正与简丛谈笑晏晏。
    “快去禀告岛主,含盈求见!”含盈被拦在门外,只好抓住一名侍卫的脖子,大声命令他。
    “放肆,岛主与儒尊……”侍卫还没说完,脸上就被砸了一枚冰冷的玉牌。
    玉牌上雕刻的朱雀图腾栩栩如生,似要挣破振翅高飞!
    侍卫大惊失色,慌忙单膝跪地,“掌事恕罪,小人不知掌事身份……”
    含盈一脚踹开侍卫,“还他娘的啰嗦,快去回禀,就说薛教习被袁伯宗手下的和豫劫持!”
    含盈确实不是普通侍女,而是极崇殿四掌事之一,简珩之所以命她待在玲珑身边,便是需要她这样的身份才能镇住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可惜还是没镇住袁伯宗。
    换成一般的阿猫阿狗说要求见岛主,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朱雀掌事对牌在此,侍卫一路畅通无阻,还真将话带到。
    含盈被请了进去,一见到袁伯宗,两颗眼珠子都要燃烧起来。
    袁伯宗却一脸无辜道,“还有这种事?秀山,去把和豫喊来。”
    袁伯宗的爪牙秀山垂眸一笑,“是。”
    不一会和豫连同那两个为非作歹的侍卫都被宣了进来。双方各执一词,含盈一口咬定和豫为非作歹。和豫一口咬定不知玲珑身份。
    简丛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场闹剧,但笑不语。
    最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袁伯宗,显然要看他说什么。
    含盈料定袁伯宗会偏袒和豫,只见他优雅起身,浑身上下那种成熟的俊美十分具有欺骗性。
    他走至和豫面前,扬眉道,“薛教习现在人在哪?”
    和豫弯着腰回答,“回尊上,小的与她发生争执之后,她跳马离开。”
    “也就是你确实吓到人家薛教习咯?”袁伯宗淡定的问。
    和豫眉头一跳,颤颤地抬眸观察袁伯宗神情,他神情威严而庄重,令人信服。和豫纳闷的点点头,“也不算欺负,就是发生了一点争执。”
    “我明白了。”袁伯宗点点头,旋即对简丛笑道,“岛主,这么点事情还要闹到您面前,实在失礼。”
    说完,他拔出随身佩戴的蛟纹匕首,返身迅猛扎进和豫太阳穴,和豫张大了嘴巴,尸体还不及倒地,就被人迅速拖走,同时有人上前铺上新的地毡,熏香缭绕,半点死亡的痕迹都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