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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谁家(1)

      “谁家?”李景隆追问。
    何广义点头,脚尖在地上蹭蹭,咧嘴为难没有说话。
    “到底谁家?”李景隆继续问道,“徐家?”
    “魏国公多踏实的人!”何广义叹气道。
    “那他妈谁家呀,你吞吞吐吐的......”说着,李景隆蹭的站起来,“我家?”
    “你家不就你自己吗......不对,我那意思是,你家你自己做主,这些事你心里都清楚。再说了,涉及你家的事,我早就给抹平了!”何广义眉头越发紧蹙。
    “那谁呀?”李景隆说着,忽然道,“承恩侯......?”
    “他们家也就是看着尊贵,跟脚啥样你还不知道吗?”
    “你跟我这逗壳子呢是吧?说不说?”
    “常家!”
    李景隆突然一愣,“哪个常家?”
    “你说呢?”何广义靠在太师椅里,开口道,“事还不小呢!”说着,又叹息一声,“你说过的,有事你兜着,常家我惹不起!”
    “我他妈什么时候跟你说给你兜着了?”李景隆急了。
    拐来拐去,谁能想到这案子竟然涉及到了常家。那可是皇上的舅舅家,别说他们家现在一公一侯,皇上的亲姥爷可是供奉在大明朝的太庙里的。
    这事涉及到别的官员也就罢了,可是涉及到常家,但凡要是较真,就等着跟淮西勋贵集体呲牙。
    那些老东西有多难缠,李景隆比谁都清楚!
    可这事他压根就瞒不住,除了李景隆这协办大臣,刑部都察院还有辛彦德暴昭那两个愣头青,都直勾勾的盯着。
    不帮着遮掩,要落埋怨。
    帮着遮掩,那几个文官能活吞了他们哥俩。
    而且若是被那几个愣头青知道这案子涉及到外戚常家,不眼珠子冒火星子才怪。
    “他们家谁呀?哪桩案子?事大不大?”李景隆连忙追问。
    何广义叹口气,“两件案子,一是私茶的通关文书,大同总兵不买周王爷的账,常三爷给开的条子,随后周王的奶兄弟差人孝敬了大同总兵三十根大黄鱼,一路畅通无阻。”
    “常三爷家的儿子,不是在云南军中吗?倒腾了二百匹滇马.....两百匹云南马场的马,交给了私茶的商队混做驮马,直接贩运到了南边,送进了.....楚王的地界.....”
    说着,何广义狠狠的搓着自己的脸,“这里面的事儿,不用我再说了吧?”
    滇马在战马中委实算不得什么上乘的战马,可这马有几个难得的好处,吃苦耐劳好养活越跑越有精神。而且灵巧结实,短小精悍。
    “他娘的这是要逼死人啊!节外生出这么多枝节来,又得死多少人?”李景隆都不用琢磨,就知道这其中涉及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他们家....怎么和周王他们搭上了?”李景隆背着手,来回在地上踱步,“这不....这不是糊涂吗?这不是好日子过够了吗?胳膊肘往外拐?”
    他说话时,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朱允熥那张生气时眯着眼睛假笑的脸,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我听周王奶兄弟的口气,常家两位爷倒是不知道是跟周王还有楚王有牵扯,常家三爷的儿子在云南军中。那小子以前在京城就是混不吝都纨绔子弟,也不知周王手下的人怎么就搭上他了,然后他为了点钱就糊弄他老子和他伯父!”何广义叹气道,“哎,吃里扒外呀!”
    “要真是这么回事,这事还有缓儿!”李景隆想想,擦擦脑门子上的冷汗,“老何,这事得瞒着。”
    “辛彦德和暴昭今儿没来,明天定然早早的。我这边提审的人犯,他们那边必然也要再问一遍,瞒得住吗?”何广义看他一眼,“到时候露馅了,万岁爷脸上不好看,你我也是一裤裆屎!”
    “是了,那些遭瘟的书生,若知道常家也在牵扯其中,定然不可能善罢甘休!”李景隆气急败坏的说道。
    其实还有个隐忧,那就是一旦文官们知道了常家,就要顺藤摸瓜,到时候说不定又弄出那个勋贵侯爷来,乃至他李景隆那点破事,也能翻出来。篳趣閣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
    忽然,李景隆想到了什么,站住身子,盯着何广义,开口道,“你小子耍花活是不?”
    何广义先是一怔,然后低头,“你说过你兜着的!”
    明白了,这下李景隆全明白了。何广义叫他过来跟他说这些事,是让他来擦屁股的。
    文官们捅不捅出去,跟他何广义没多大关系。就算万岁爷知道了,也会觉得何广义压他舅舅家的事是一片好心。可到那时候,李景隆这个协办大臣就坐蜡了。
    那就是办事不力,该监督的地方没监督到,力气没用对地方。
    “你小子学坏了!”李景隆冷笑,“现在心眼子比我还多?”
    “我要是真有心眼子,直接在卷宗笔录上就写上了。到时候为难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广义搓着大手,低头说道。
    李景隆咬牙想了半天,“周王的奶兄弟....?”
    “你担着?”何广义抬头。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其实这个棘手的问题是看似棘手,解决起来也很简单。
    那就是,让周王的奶兄弟无声无息的.....
    只是他是皇上钦点的要犯,许多至关重要的大罪,都是经过他的手,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而且,此时想必他肚子里依旧有东西没有掏出来。
    死还是不死?现在成了李景隆心中的难题。
    若是不弄死,不但要露馅而且还越说越多。
    可是弄死了,别说文官那,就是皇上那......也交代不过去。
    而且现在更重要的是,李景隆摸不准皇上的脉。
    “我......”李景隆叹气,“以后再出门,我定然要看黄历!”
    何广义嗤的一笑,“给你配个阴阳先生....算命先生得了呗?”
    李景隆没说话,继续在地上来回走动,脸色犹豫不定。
    “让他.....”猛的,李景隆停步,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干净利落!”
    “别的事不会干,这点事再整不明白,尿尿浸死得了个屁的!”何广义开口。
    显然,他的想法和李景隆想到一块去了。
    那就是这个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廉政院都挂号的重犯,留下是个祸害。
    锦衣卫想弄死个人还不简单吗,明日就说用刑过重不治身亡了。到时候那几个愣头青质问下来,随便找几个审讯用刑的锦衣卫背黑锅就是了。
    只要没人追究,死也就死了。难就难在,万一有人追究....
    万一有人觉得,他俩擅自揣摩上意不好好干活,他俩都顶不住。
    “就这么办!”李景隆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去办事!”何广义起身。
    “我去找人!”李景隆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