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伯特这个侄子，当年是真的希望能为压力太大的叔叔分担一点的，虽然他因为天赋所限，还是没能成为法师，但他的基础其实打的很好。
    也就是说，他需要在精神海里更换的符文记忆，并不算多。
    然后这么多年来，他又一直没有放弃过日常的冥想时间，所以精神海并没有彻底凝固……一般的学徒，只要保证隔一段时间的冥想，就能维持住自己的精神海不至于萎靡。
    反正也没有晋级的希望了，冥想有时候对这些学徒反而是一种折磨。
    面对徒劳无功，再坚定的人也可能会选择放弃，所以，乌尔里希的这种行为在几十岁的法师学徒里真的很少见。
    但可能是每次看到吉尔伯特的艰难挣扎都让乌尔里希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痛苦，他真的坚持到了现在。
    所以，也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线生机……本来，正常世界的法师学徒，是可以靠着长时间与法术能量接触而成为低价法师的，但这个世界元素能量比较死寂，要不是成为一个法师是每个人的梦想，每个孩子都有学习法术的机会……魔法塔对孩子是非常重视的，哪可能出现那么多法师。
    但也让资质不够的人就没有成为法师的可能深入人心，所以法师学徒是真的活得挺堕落……留下更多的后代基本上就是他们的日常。
    也就是这个世界女性其实数量还是比较少，而且有法师资质的女性更是珍贵异常，才让男女之间的关系在明面上还挺平等。
    至于真实……从普鲁特敢拿着一瓶不知道多少年以后吉尔伯特才能用上的药剂就敢跑来忽悠，而且，卡朋特的名字都没有资格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情况下，就能看得出来。
    体力的差距在食物匮乏的情况下，会因为先天的条件而愈加放大。
    现在这个世界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衡，是因为魔法塔其实已经在最大限度的养着普通人，即使前提是必须要给法师尊贵无比的地位。
    虽然现实又残酷，但谁也没有办法指责。
    可一旦超越了那道平衡线，比如黑迷之塔的现在，法师们肯定也只会选择先守护自己。
    希尔一直觉得黑迷之塔会落到这个下场，就是西雅之塔那边在试探这个世界的底线。
    不仅仅是法师们是否还有自己独立且不想要依赖别人生存的意志……人类被逼到底线都快被踹破的时候，选择背水一战，鱼死网破的几率和彻底沦落成别人的傀儡的几率，到底哪个更多，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大魔鬼们也没法计算出来。
    还有一个，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志，是不是真的彻底消散了。
    防御之塔的意外事件，西雅之塔背后的存在，不可能看不到隐隐约约存在的那只手，但他们也能看得到那只手的虚弱，以及快要化为虚无的未来。
    魔鬼，真的非常擅长一步步的侵蚀一个世界。
    但从希尔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培养拉塞尔，还有吉尔伯特的灵魂被冥河带走的那一天起，这个世界仅存的那点残余的意志，估计又开始慢慢凝聚了。
    只是，再也没法独立存在了而已。
    毕竟希尔是不可能去和冥河争夺这个偏向毁灭法则的世界的，所以这里必然会被冥河圈养。
    至于拉塞尔以后会怎么样……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孩子在希尔的心里还只是不错而已。
    希尔很善于找到别人的优点并给予欣赏的目光，但不代表这些优点就能打动他的心，让他愿意将拉塞尔当成自己真正的学生。
    这么多年，真的能走进他心里的人并不多。
    虽然他很友善，但他其实也很冷漠。
    第四百章 师姐的来意
    对于拉塞尔带来的那个所谓的秘密，希尔当然没有什么保密的想法，而且也没打算帮忙。
    乌尔里希也许不了解自己叔叔的真实想法，但吉尔伯特对家族的态度他却了如指掌……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回家就赶紧去冥想室待着，干脆不出门。
    海纳尔森家族那些高层虽然想得很美……起码能让他们领先个一两年再暴露出去。
    然而，随着几个天赋不值一提的学徒竟然成为了中阶，这件事就再也没法保密了。
    乌尔里希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晋升成为法师的那一天，出来以后就迎接了这个早就有所预料的消息……当年，在看到家族这些人连为吉尔伯特稍微让点步都不肯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说过，这个家族只能共患难。
    一旦从压力中脱身而出，就一定会四分五裂。
    他的晋升也算恰到时机，尤其是他还是曾经被吉尔伯特硬压着学过不少1环法术的人……高阶学徒是可以在一些奇物的帮助下，用出那么一、两个1环法术的。
    否则吉尔伯特哪能放心乌尔里希在魔法塔和小镇中间来回跑，虽然黒迷之塔的人肯定不会对吉尔伯特的侄子做什么手脚，但黒迷小镇里利益熏心的人可更多。
    这些亡命之徒虽然没啥本事，但够阴损果断，真的让他们偷袭成功，立刻就会往荒野里转移，活一个是一个。
    但乌尔里希的成功也刺激到了本来对这件事并不算太过重视的黒迷之塔的法师。
    普鲁特只是选择了提前下注。
    其他人观望了这个七环法师的失望而归以后，就迅速写信，通知战场上的自家人，赶紧去找那位鲁特塔主，人要是太多了，以鲁特的性子，说不定会搞点什么意外事件出来。
    那位大法师很喜欢研究人性，即使到最后还是会说出来……谁希望自己是那个濒临破防的人呢？
    别以为谁都知道鲁特最后还是会给所有人机会，就能挣脱出那位大法师的搞心态游戏。
    但是他们也很清楚，只有鲁特大法师才能让吉尔伯特把话说出来……鲁特一直很喜欢吉尔伯特，其实黒迷之塔的人一点都不意外。
    呵～两师徒就没一个好东西，就喜欢看人被折腾到极点的模样。
    能让海纳尔森家族的人全都知道的秘密，算个p秘密，吉尔伯特明显只是在等他那个老师的话。
    而且，这个秘密也没重要到让全世界都惊叹的地步，那就犯不着得罪明显又有了未来的吉尔伯特。
    否则谁还没本事去海纳尔森家里抓个学徒出来拷问啊！
    普鲁特想不明白是他傻，其他人之所以观望，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不花钱，或者比别人提前知道信息，免得去和那个最近这些年沉迷于幻术魔法的鲁特大法师打交道。
    但，连普鲁特这个七环法师都没能提前得到消息，那吉尔伯特应该是下定决心和自己老师站在一条线上了。
    倒也能理解，毕竟鲁特大法师崇尚利益交换，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学生，他也会付出自己心里的价格。
    虽然看起来没有一个个去交易得到的资源多，但吉尔伯特向来不喜欢费事。
    ……
    吉尔伯特很快就迎接到了自己的某位八环师姐爱丝琳·拉恩。
    是的，鲁特大法师的三个八环学生里，有一位女性，而且地位还是三个人中最高的。
    她不但是留在黒迷之塔控制局面的那个人，还是那个可以真的做主的人……完全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事事都去征求自己老师的同意。
    说起来，鲁特大法师的中高阶学生里，女性法师的数量是最多的。
    这也是希尔对这个大法师有那么一点好感的原因……虽然他疑心重，但他有底线，而且对自己的学生一视同仁，只看实力，不看性别与来历，更不会把某个学生送出去联姻。
    毕竟能被他细心培养的学生，都是从鲁特那过重的疑心里存活下来的，基本上还都挺值得信任。
    在发现卡曼特塔的不对劲儿以后，希尔对鲁特秘密监控吉尔伯特的不满也消去了一部分……以海纳尔森家族的经历，这种监视其实挺正常。
    鲁特，最怕的估计不是吉尔伯特隐瞒他和防御之塔相关的一些秘密，而是自己收下的学生是另一个卡曼特塔。
    “吉尔伯特，我想，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爱丝琳满意地在希尔给她布置在高台上的软沙发里坐下，还忍不住用手按了按，“这沙发不错，你自己做的？”
    “是的。”希尔眨了眨眼。
    这沙发是吉尔伯特放在自己的仓库里的。
    吉尔伯特因为精神海受伤的缘故，隔一段时间就会头痛到难以忍耐的地步。
    但他性格坚强，更不愿意表现出来自己的痛苦，所以在想大喊大叫的时候，就去划拉金属和石头。
    为了不让人感到他是在发泄，甚至开始学习做家具。
    沙发和椅子是他最拿手的……用薄薄的石头和金属丝配合做出来的成品，简直可以说是艺术品。
    就连希尔都是费了点心思才能搞出和他差不多的东西。
    吉尔伯特这个人的内心世界，其实是很丰富的，他的感性度也非常高……正常世界的法师，尤其是比较强大的那种，通常都是艺术家，就是因为他们对世界的感知非常敏感。
    希尔在看到那满仓库的家具的时候，真的为他感到了一点可惜。
    “这个归我了。”爱丝琳干脆地说，然后丢给吉尔伯特一张纸，“你看，这里面的资源够换海纳尔森家族的秘密了不？”
    然后她停顿了一下，才琢磨着开口：“其实，老师有说过，等到我们去西雅之塔的时候，最好别直接把自己的家人带上。
    我们也就算了，反正在乎的人也差不多没了。
    就是你……吉尔伯特，海纳尔森家族，你打算一开始就带走吗？”
    “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用不着吧？”希尔伯特有点没想明白爱丝琳的意思，“他们又不是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
    第四百零一章 友爱的师门关系
    爱斯琳看了一眼吉尔伯特：“你最近是和孩子们接触的太多，脑袋里突然出现了碧海蓝天了吗？”
    希尔觉得自己被讽刺了……这话明显是在说吉尔伯特明明是个脑袋里乌七八糟，思想很黑暗的人，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话。
    虽然他是为了海纳尔森家族打算才不带那些家伙一起去西雅之塔，但绝对不会有什么人感谢他。
    反正乌尔里希那些人作为吉尔伯特的嫡系家属是会得到鲁特大法师这一脉的庇护的，其他人的死活，吉尔伯特竟然还会管，这让对自己师弟这些年的遭遇很了解的爱斯琳觉得无法置信。
    然后她就迅速想到了给吉尔伯特带来好消息的两个学徒，觉得吉尔伯特竟然得到一点好处就愿意为那个曾经放弃过他的家族着想，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真是位很会说话的姐姐。
    不问你是不是脑袋进了水，而是问你是不是看到了大海。
    然而，希尔能怎么办呢？
    难道能说他是真的在为吉尔伯特的家族考虑吗？
    既然不能说，希尔伯特只能微微撇了下嘴：“我只是有些事情看不清楚，所以说话谨慎了一点。”
    “呵～你这家伙从来不关心魔法塔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这次终于发现了？”爱斯琳讽刺的一笑，“普鲁特说了什么让你脑袋里的那根弦动了？”
    “太蠢了。”希尔左右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蠢到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是个七环法师。”
    爱斯琳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对吉尔伯特会被普鲁特的脑回路震惊到如遭雷击，甚至清醒的认识到卡曼特塔绝对有问题，还是挺能理解的。
    鲁特的学生里，绝对没有那种类型的存在……就算是尼科尔森那些因为贪婪而显得有点蠢的学生家眷，都不会和普鲁特一样，像是全部的脑神经都陷在某种法术回路里，没有分支，更不会外流，根本理解不了那回路之外的存在。
    能把这样的人培养成七环法师，要么卡曼特塔是个绝世强者，要么……他肯定是有什么怪异的手段才可能。
    当然，因为普鲁特平时喜欢学着卡曼特塔高傲冷漠的态度，一般的中低阶法师也接触不到他，就连同为七环法师的人，都只能看到普鲁特冷傲的眼神……这位一直觉得他在黒迷之塔所有的七环法师里是最强的……所以才没有暴露。
    而且，普鲁特和同阶还有比他强的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多少有那么点理智与礼貌在的，即使觉得他那种狂傲的态度很欠揍，大部分七环法师也没到觉得他脑袋坏了的地步。
    反而是吉尔伯特这种身份地位够高，脾气又是出了名的臭，偏偏私下里特别敏感的中阶法师，才能看出来普鲁特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