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观察前方那红色飞行器里的动静……奥利瓦带着人去解决那些亡灵生物的时候，爱斯琳竟然没有出现。
    鲁特其实在这段时间也想明白了一件事：爱斯琳之所以会出现在黑迷之塔，不是因为对面那群家伙知道他们黑迷之塔还有反抗之力。
    而是，在很久之前，在清理掉他们黑迷之塔的顶尖战力，灵魂与预言的所有天赋者的时候，就确定了西雅之塔要将黑迷之塔收入自己手掌心的未来。
    爱斯琳的确是为了监视黑迷之塔而出现的，但对面在无法确定黑迷之塔的确有反抗之力前，犯不着将如此可怕的存在放在有可能出事儿的地方……绝望之塔那几座更独立，更强大的魔法塔，才更重要，不是吗？
    虽然冥河的确需要关注，但鲁特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来他们黑迷之塔的会是如此强大的存在。
    他其实对被监控，并且自己完全不知道被谁监控也有心理准备……当年的黑迷之塔，除了外表还能看，内里只剩下一片荒芜。
    他带着那些几乎吓破了胆……连跟他这个小法师抢夺塔主之位的人都没有，就可以想象当年的黑迷之塔是什么模样……又不太愿意配合他的法师们，想要撑下去，就必须得吸收来自外界的新鲜力量。
    黑迷之塔当年出的那些事，是暗中发生的……其他魔法塔当然知道，但他们肯定不会说，甚至还会帮着瞒过去：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可以争抢的利益，只有共同的敌人。
    能坚持到现在的魔法塔，掌权者里绝对没有傻子。
    所以，靠着老师留下的最后的余音，靠着其他魔法塔的沉默与暗中协助，鲁特想方设法的将黑迷之塔附近的贵族势力全都引了进来。
    虽然这样，会让魔法塔里的权力分布变得细碎而难以操控，但至少，不至于在他鲁特变强之前，出现什么意外的可以和他相抗衡的敌人。
    没办法，鲁特身边的确有人可以帮忙，但他们必须将绝大部分精神用在压制卡曼特塔那边。
    而尼科尔森。
    尼科尔森永远都在发疯，无论年轻还是年纪大……他只长年龄，从不成熟。
    鲁特身后的支持者，不得不付出那么多注意力，就是还得保证，尼科尔森冲着卡曼特塔发疯的时候，不至于暴露出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知道卡曼特塔是西雅之塔的人无所谓，但绝对不能知道，西雅之塔是让整个世界走到末日之路，是黑迷之塔大量人员无故陨落的原因。
    警惕一个强大的，足以让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消失的存在，是聪明人的正常反应。
    但，知道他们已经动了手，并且还在继续动手……下场可能就是真的被斩草除根。
    西雅之塔观察了黑迷之塔这么久，其中的一个原因，必然是想知道鲁特他们是将西雅之塔看成复仇对象，还是一个有危险的强大邻居。
    只有黑迷之塔不知道那些过去，或者说，彻底忘记了那些过去，他们才会愿意接纳这个魔法塔进入……即使想要做什么实验，也不一定非得用黑迷之塔啊！
    绝望之塔那种还不能彻底搞定，但其他的，比黑迷之塔弱一点的魔法塔也不是没有。
    黑迷之塔只是会让这种吞并看起来更自然而已，并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所以，鲁特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起过去。
    甚至是知道大部分事情的尼科尔森，他也从不和他交流……要不是吉尔伯特搞出来的这种符文，鲁特确定西雅之塔那边肯定不知道，他前段时间也不会和尼科尔森再次见面交流。
    黑迷之塔还是有一些让他和尼科尔森暗中交流的能力的……虽然很麻烦，但至少安全。
    鲁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疑心病有点重：跟随了他几百年的随从和学生，他也只能和他们半真半假的说话，而且，时不时就要重新试探一下。
    但，此刻的他却如此的庆幸自己那疑神疑鬼的毛病。
    爱斯琳和奥利瓦之间，虽然有点疯，但对他全心全意的爱斯琳，才是真的让他重视的那一个。
    奥利瓦很好，但奥利瓦不会为了鲁特而放弃自己的权利。
    鲁特当年也不是没有犹豫过的……他那过于沉重的负担，过于琐碎的任务，都拖延了他继续前进的脚步。
    他之所以摸到了九环的边，却没法用出正常的九环法术，就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研究时间。
    太多的情报，太多的东西，都需要他自己去处理了。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帮手……但，决定却只能他自己下。
    如果有一个能让他信任的，还有一定决策力的人做鲁特的助理，那他，其实会过的更好一点。
    他，真的不是没有犹豫过，然而，鲁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是发过誓言的。
    而且，这么，危险的事情，也没有必要拖着孩子们一起做。
    即使最后他失败的时候也会连累他们，但，好歹能过上几百年正常人的日子。
    幸好，各种各样的顾虑，让鲁特反而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前方那安安静静的红色飞行器……爱斯琳，竟然坚持到了现在！
    他的学生，其实真的很好，可惜，不是她。
    鲁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然后缓缓地松开左手，又用左手把掐得更紧的右手手指一根根地掰开：那个‘爱斯琳’，很明显，是打算用一个其他的身份进入西雅之塔。
    爱斯琳的身份很好用，但如果更好一点……比如让很多人都感觉到她的确强大又有权势。
    这样，才能让西雅之塔那边的人，不会因为她有可能出现的，更强的力量而感到怀疑。
    那这些看起来乱七八糟，除了数量以外，杀伤力并不算太强的死灵的出现就可以理解了。
    只是某位强者自己私下里搞出来的东西，必然会有一点进步的空间。
    爱斯琳作为当初的留守者，是没有去和亡灵之塔作战过的。
    所以，爱斯琳如果在对这些亡灵作战的时候，表现出来什么特别的能力，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最重要的是，如果‘爱斯琳’在进入西雅之塔以后，直接因此被某位强者赏识而带走……那就算知道她这个人有什么不对，鲁特这边会说什么吗？
    这才是，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吧？
    她要是真的离开，鲁特的确不会再说这件事，甚至也会阻止对爱斯琳比较了解的人继续探寻。
    可？鲁特还是有点迷惑……如果是‘毕索泽雅’的话，干嘛要费这么大力气？
    西雅之塔，哪个，有背叛的可能吗？
    那他能不能有什么机会……不，不，不能胡思乱想。
    鲁特迅速阻止自己的思绪过度发散。
    不要因为敌人听不见的脚步声打乱自己的步骤，他还是先按照原计划行事。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前方那座耀眼的红色飞行器，刚想叹息，就看到了一座迅速落下的，黑色小型飞行器大摇大摆的插进了队伍中间。
    好几架飞船都被那过于理直气壮的速度吓得往外荡了一大圈，才又安安静静的绕回原位。
    “吉尔伯特，在干嘛？”暂时忽略了对自己那倒霉学生的怜悯，鲁特忍不住注意到了自家的另外一个捣蛋鬼，“怎么控制飞行器的？
    怎么能在队伍中间用那么快的速度？
    也不怕撞到谁！”
    ……
    “拉塞尔！”黑色飞行器里，也有位小姑娘被惊到了，“你疯了吗？
    落那么快干嘛？”
    “我计算好了的。”拉塞尔不解的说，“只要我在10秒内落到那个空当，就能还有5秒的时间切换飞行速度，链接旅行法阵。
    你看，我不是完成得很好嘛？
    一秒都没耽误。”
    希尔轻轻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
    拉塞尔的话的确没问题，希尔也感觉到了他的胸有成竹，但……希尔歪了下脑袋，觉得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拉塞尔在做这件事之前，没有和卡朋特说一声的缘故。
    希尔自然不需要通知……拉塞尔的飞行方式很明显出自他的教导。
    他反正是没有感到哪里不对劲儿的。
    “下次更改控制方式前，别忘了通知卡朋特一声。”希尔温和的说，“她可能吓到了。”
    卡朋特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他们老师那么喜欢拉塞尔，难道是因为这种如出一辙的思考方式？
    第四百九十八章 彼此纠缠、彼此对抗的世界
    卡朋特需要的是这种急速转弯的时候打的招呼吗？
    她能从拉塞尔和吉尔伯特老师的对话里听得出来，这两人都觉得这种控制飞行器运转的方式没有问题。
    就是典型的，我能做到，所以我可以做。
    完全没想到，旁观者有多痛苦……比如他们附近那几个同样备受惊吓的飞行器。
    那几位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因为不敢骂……高阶法师都不一定敢在吉尔伯特面前说什么难听话，更别提他们附近的都是中阶，还要指望遇到事情的时候，吉尔伯特能保护他们一下呢！
    无论那位爱斯琳法师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在一开始安排队伍名单的时候，她还是很负责的将七环法师附近的空间都安排给了鲁特派系内的，一些没有后盾的中阶法师……魔法塔内环的低阶法师，都还在依附于自己的老师身边，不需要她来安排。
    像是吉尔伯特这样，到了七环身边身后还没有几个人的，才罕见。
    所以，那几个被吓得不轻的法师，既没有胆量也没有底气和吉尔伯特翻脸，就算被吓个半死，也只能自己劝自己。
    卡朋特按了按额头，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可，拉塞尔，旁边那些操控飞船的人，是不知道你对精神力的掌控有多么细致入微的。
    如果换成是他们，这样飞行，是一定会撞到其他人的。
    你不是明白的吗？
    就像学法术的时候，你能一眼就看懂的东西，我需要用很久的时间才能理解。
    飞船的控制也一样。
    拉塞尔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不是谁的天赋都能像你那么优秀。
    请考虑一下普通人的感受。”
    “啊……”拉塞尔眨了眨眼，然后带着点心虚的开口，“这种，换成是你的话，也能很轻松就做到的。
    所以，我忘记了……我们……”
    他们两个对精神力的控制力，完全可以做到拿着丝线编成一朵花……就是卡朋特没拉塞尔做得那么精致繁琐而已。
    但她还是能做到的。
    一段时间不和外人接触，拉塞尔都差点忘记了，不是每个人学习法术的时候，都要像他们这样，一点一滴，一丝一缕，处处那么精心的。
    习惯了过于细致的精神力分布，他已经是一个踹飞别人的时候，会使出相应的力量，想让对方落在100米外，绝对不会超过101米的数据派大师了！
    就算是卡朋特，也不可能会让对方掉出105米……虽然还是有点差距，但飞行器毕竟是外物，本来就需要留出一定的空余量，足足10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