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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江语乔歪头看了一眼,见她的米线还剩下大半锅。
    雪没有要停的迹象,看样子是要下上一整夜,吃完蛋糕,一行人在店里等了一会儿,纷纷撑起伞回家。
    江语乔落在最后,翻找雨伞时,那个坐在角落的女孩也走了出来,抬头去看外面的天气。
    她的帽子上缀着两个小毛球,口罩上印着一只小兔子,可可爱爱的。
    江语乔等了一会儿,回头问她:“你是不是没带伞?”
    她从包里掏出一把伞:“我带了。”
    第31章 2018-2012(5)
    “你是不是没带伞?”江语乔歪头, 看向身侧的女孩。
    女孩没有戴帽子,长发盖住耳朵和大半张脸,下巴埋在高高竖起的围巾里,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冷, 听见江语乔询问,她微微转头看她, 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只小鹿。
    唔......睫毛好长。
    这是江语乔的第一个念头。
    又不认识, 突然和人家说话是不是不太好。
    这是江语乔的第二个念头。
    江语乔长这么大,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恐怖社交,生出如此生疏的拘谨来, 她心里莫名紧张, 反复盘算着是不是冒犯和打扰, 简直想要顾左右又言他, 胡乱找个借口溜掉。
    啰里吧嗦又别别扭扭的,这很不像她。
    街对面文具店的许愿墙上, 几十个颜色各异的心形木牌在冷风里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像是冰块碎裂的声音。
    于是江语乔又迈不动步子了。
    她是不是没带伞, 这种天气, 没有帽子和伞,走到公交站怕是要感冒的。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带她一起去公交站?
    等等,如果不顺路呢,不顺路怎么办, 人家要是不去公交站呢。
    江语乔想七想八, 默默发愁,几秒钟的功夫排完了一出戏。
    女孩不会读心术, 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轻轻摇了摇头。
    江语乔得到回应,长出一口气,从书包侧兜拽出一把伞,径直塞到女孩怀里。
    “用我的吧,我戴帽子了,不用伞。”
    说完,似乎是怕对方拒绝,她慌忙抓着肩带冲进寒冷的冬夜里,都忘了问一问对方,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江语乔用力跑,径直跑,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落荒而逃,不过半分钟就消失在路口拐角。
    向苒则撑开江语乔的伞,她的伞是蓝色的,漆黑一片的风雪里,向苒站在晴空之下。
    2018年9月,向苒读大三,刚开学有好些事情要忙,学生会负责新生签到,办理入住,她一早在楼下迎接,连轴转了十二个小时,从早上六点忙活到晚上六点,收拾东西上楼时感觉后背断成一节一节的,痛得厉害。
    舍友在身后喊她:“向苒,你不吃饭啦。”
    一整天,向苒只吃了半块干面包,下午饿极了直犯恶心,这会儿饿劲儿过去了,倒是不想吃东西,闻声朝背后招了招手。
    向苒就读于原礼大学新闻专业,原礼大学分两个校区,老校区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学校小到站在南门能看见北门外卖煎饼的大爷放的是薄脆还是油条,使用操场需要抢号,每人每次只能预约一小时,唯一一家小卖铺建在地下防空洞里,整个店只有二十平,一小盒哈密瓜要十五块。
    一整个大一生活可谓“困难重重”,好在大二传媒院搬到了新校区,新校区位于大学城,有二十个老校区那么大,从二浴室去三浴室需要打车,取完快递回宿舍要走上足足十分钟,向苒在这边住了一年,至今不知道学校东门究竟长什么样子,只听人说东门远在湖对面,暂未开放,与隔壁湘中医科大学只有一墙之隔。
    于是向苒去医科大,还是要先上天桥到马路对面,去坐二十分钟才来一趟的公交车。
    医科大上周就开学了,向苒特意早来两天,去往十九楼宿舍,敲敲窗问宿管阿姨:“阿姨,307宿舍的江语乔来了吗?”
    阿姨翻了翻册子,答说307没有叫江语乔的。
    这怎么可能?向苒退出来去看楼牌,是十九楼没错,江语乔明明就住在这里。
    她小声重复:“阿姨,麻烦您再看看,江语乔,江水的江......”
    阿姨把册子推给她:“没有的嘛,307哪里有姓江的?”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问:“同学,你找江语乔?”
    向苒回头,见一个女孩刚洗完澡,穿了一身睡衣,头发湿漉漉的。
    “嗯。”
    “你是?”
    向苒捏了捏手指:“我是她同学,高中同学。”
    “哦。”女孩点点头,“她退学了。”
    原礼大学新校区的宿舍是上床下桌,向苒爬上床,身子发痛,手机叮铃一声,提示特大暴雨预警,她在宿舍群里问:“都带伞了吗?”
    食堂信号不好,向苒没有收到回复,宿舍里很安静,飘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初秋微凉的温度从阳台窜进来,带着湿润的泥土气味,向苒平躺在床上,像是泡在一条流淌的小河里,风从睡裙窜进她的裙角,是温热的。
    时间显示还不到七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雷声轰隆隆响过,乌云从北面滚来,向苒慢慢合上眼,陷入平静的呼吸中。
    她仿佛睡了许久,恍惚听见女孩子的声音,似乎是舍友回来了,向苒问了一句有没有淋到,但她没听到自己的声音,或许只是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