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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一下毛

      也许是苏越多日相处表现出的诚意,让邬修终于勉强放下戒心,肯吃她带来的东西。
    他吃得很慢,动作慢条斯理,依旧维持着一个一国皇子的优雅。
    苏越看着邬修吃了牛肉和蛋羹,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但她仍记得保持公主苏樾的人设,脸上的表情几乎不变,嘴角升扬的幅度也极小,旁人一眼看去,未必能发觉她在笑。
    但邬修却停下了筷子,抬起清亮的目光看向苏越。
    他没说话,但苏越却莫名懂了他的意思,她移开眼神,不再注视邬修进食,收起那浅淡无痕的笑意。
    果然,等苏越不笑,邬修也继续举筷。
    通过系统苏越知晓邬修刚满17岁,比她小一岁,还是少年心性,估计被旁人看着不好意思吃饭。
    像个小孩一样,苏越心想。
    估摸了下现在两人的关系,苏越慢慢挪近邬修,拿着药瓶,拔开瓶塞。
    她确信以邬修的敏锐,即使没用眼睛看也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苏越就这么举着瓶子等了一会儿,邬修没有抗拒的动作,她明白他是默许了。
    先从肩膀的伤开始,苏越小心轻柔地将药粉撒在伤口处,创口附近的皮肤肌肉有一瞬间的收紧,估计有些刺激和疼痛,但邬修却面不改色。
    两人便如此,一人安静进食,一人沉默敷药,默契得仿佛相处多年的老友。
    夕阳余晖照亮空气里的尘埃,细小的灰尘缓缓飘荡于空中。
    在日暮的光线彻底消失之前,邬修吃完了食盒里的食物,苏越也把能看到的伤处都上了药。
    今日成果不错,苏越心情很好,收拾好食盒,离开前又看了靠坐在墙角的邬修一眼。
    邬修抬眸回望,那个穿着朴素衣裙的奇怪女子脸上又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她笑得很淡,如同池塘轻风抚过后微不可察的细细涟漪。
    但他看得分明。
    随后伴着最后一缕光线落下,她的身影也消失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苏越只要能抽出身,便甩开宫人,换上朴实衣裳,悄悄去看望邬修。
    虽然他还是时不时被长公主虐打,身上总是新伤迭旧伤,但在苏越持之以恒的喂养下,邬修也终于不再瘦弱单薄得过分。
    由于和邬修相处了段时间,虽然他们之间几乎不对话,但苏越想他们至少也算半个朋友了吧,没有半个,那就半半半个也行。
    于是这天,她做了大胆的动作,在邬修拿起筷子,还没夹起食物前,她拿出准备好的湿润毛巾,给邬修擦脸。
    少年邬修的手悬停在半空,似乎被定住了身形。
    苏越不敢怠慢,动作很快,在邬修发火前完成擦脸。
    她突然有种给战损凶狠小猫抹脸的既视感,又有种自己在摸老虎屁股的幻觉。
    果不其然,邬修手中的筷子在微微震颤,全因握筷的手在忍耐情绪。
    他看了过来,苏越瞧见邬修眼中射出的隐忍怒火,仿佛在说‘你怎么敢。’
    苏越只怕了一秒,便被邬修干净的面容吸引了注意力。
    一直以来,邬修都是满身鲜血,狼狈不堪,苏越给他上药,但也不曾敢帮他洗脸。
    今日这样还是头一遭。
    因此苏越和邬修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唇红齿白,五官分明,线条流畅,净如天上月,明如穹中日。
    还有那双不染尘的亮眸,璨盛夜间星。
    只是他年纪还小,有一股稚嫩英气的少年感。
    苏越仗着自己比邬修大,拿出罕见的姐姐威仪,无视他的无声抱怨,垂眸示意食盒。
    邬修最后什么都没说,如同认命般落下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听他发出的声响,苏越知道邬修有些不开心,往常他十分注重进食礼仪,细嚼慢咽,几乎不发出声音。
    苏越想了想,也许满身泥泞是他给自己筑起的围墙,以让他的落陷不堪不显得那样赤裸裸。
    怪不得他不给自己处理伤口,让那鲜血斑痕遍布全身,仿佛披了件红衣袈裟。
    走神间,苏越没发现自己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竟轻轻抚摸起了邬修的发。
    直到邬修今日第二次停下动作,苏越才恍惚清醒。
    她的手也停下了,两人像是一起被无声的法术定了身,连呼吸都忘记。
    过了一会儿,邬修忽视悬在自己头上的苏越的手,重新吃起肉饼。
    听着他的咀嚼声,苏越判断后,又温柔地摸了两下。
    真的好像猫呀,苏越忍不住想,自己就像给总是哈人的流浪猫投喂,可以在猫短暂的进食时间里顺一下猫的毛。
    苏越只摸了两下,便不敢再摸,毕竟邬修虽然此刻看起来像猫,但他本质到底是恶虎。
    一想到未来邬修会灭了莺南国,苏越陷入沉思。
    这次回去后,苏越直到三日后才找到机会,再去看邬修。
    她轻车熟路打开柴房的门,在邬修面前坐下,正要摆好食盒,拿出邬修爱吃的卤牛肉,忽听见不远处传来快步走的脚步声。
    苏越蹭地一下站起,提着食盒在不大的柴房里四处张望。
    柴房没有窗,她无法跳窗逃跑。
    幸好柴房是个正经柴房,房间的另一角堆了一座小山般的木柴。
    苏越当机立断,立刻拨开一些木柴,拎着食盒缩进她挖出的小空间里,刚好足够她一人容身。
    她又赶紧把一些木柴堆在她爬进去的入口处,从外看去,便只是正常的柴堆。
    藏在木柴里的苏越惊魂未定,柴房的门就猛地被一脚踹开。
    透过木柴间隙,苏越看见坐在对面墙角的邬修,他神色稳定,像是习以为常,眼神半垂,视线落在地上,脸上则又是鲜血混着泥尘的脏污一片。
    而突然闯进的人也被苏越认清,是她的大皇姐长公主苏凰。
    难道是苏凰又来鞭打邬修了吗,苏越来了这么多次,除第一次后都没和长公主撞上。
    看来今日有些不走运了。
    不过苏越却想错了。
    长公主今日大驾光临,并不是为了虐打质子取乐。
    与往常不同,今日随行长公主的还有一个男人。
    苏凰进门之后,仿佛当邬修不存在,没给过那个角落一点眼神。
    她媚笑着推倒同行男子,将男人压在身下。
    长公主和英俊男宠彼此拥抱,两颗脑袋亲密地贴在一起,热烈地接起吻来。
    苏越瞪大眼睛,抽了一口气。
    好在苏凰与男人接吻的动静更大,压盖了苏越的异响。
    苏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被迫猫在这里,看长公主和男人的现场春宫……
    而且眼前的人还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亲姐,苏越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她在百般纠结中,忽然感受到一道锐利视线,她在柴火缝隙里努力辨认。
    那道视线竟是来自邬修,他居然精准地穿透木柴杂乱无章的掩饰,找到苏越的眼眸。
    他此刻的眼神如有钩子,一捕获到苏越的目光便紧咬不放。
    苏越从未见过邬修这个样子,太有侵略性,如飞鹰锁定地面的猎物。
    封闭逼仄的木柴堆里,苏越开始感到因缺氧的窒息。
    然而苏凰与男宠的亲热仍在继续。苏越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