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四千年后 第127节
努布卡丝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的发问道。
耶稣答道:“所有地方。”
“只对我们这些官员?”
“所有人。”
“追溯多久之前的罪行?”
“所有罪行。”
耶稣最后答道。
说罢,他退出房门,顺手带上了门。
新的长子之灾,在全埃及席卷开来——
第81章 仇恨转移
耶稣所进行的大变革,将埃及上下的颓废之风顿时肃清。
全埃及有接近三分之一的长子被处死,剩下的则被收监关押——对于那些与家人的关系相对亲密的,次子对于长子的仇恨没有那么大的家庭,耶稣也就没有直接将那些长子杀死。
每个城镇都有数个例子,被处以极刑并示众。人们虽然对于这许久未见的血腥手段有些不适,但却对于耶稣的行为本身没有什么抗拒。
因为被杀死的那些长子,无一例外都是被自己的家人也厌弃的那种人。而且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没有什么财产好继承的。
换言之,被杀的、被抓的都是这些平民们平日里看不惯的那些“跋扈的大老爷”。
但在整个埃及中,也鲜有人知道,耶稣之所以使用如此重法治国,其中所隐藏的另外一个目的——
那就是,将圣长子公会作为楔子,钉入埃及各行各业、各个阶级之中。
圣长子公会是被菲尼克斯和阿斯莫德管辖的组织。而菲尼克斯和阿斯莫德,都是只属于耶稣掌控的魔神。
虽然从上而下的清洗埃及的各个阶级,必然会引来前所未有的庞大反扑。数不尽的鲜血必将染红整条尼罗河。
但耶稣所做的,只是将左手换到右手而已。除却是独子的家庭,否则一切“长子”的权柄都将被剥夺,转移到“非长子”的其他子嗣身上去。
事实上,当然存在长子的确比次子要优秀的情况。而且也并非是一例两例,而是占据了所有事件的四分之一。
但他们之中,除却耶稣能完全掌控的人之外,其他的依旧也被处死或是关押。完全没有犯下大罪的,竟是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
这一刀切的政策,并非是耶稣想要依靠“废除长子继承制”本身改善埃及的社会氛围。
不如说,那是不可能的事。
每一个社会问题的根源,都来自于历史问题的积累,来自于经济、军事、法律等现实问题的显现。哪怕埃及从长子继承制改为次子继承制,难道埃及就能立刻变得焕然一新了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再过几十年,人们会渐渐发现,曾经贤明慎微的次子执政官和执法官们,他们的孩子也渐渐变成了当年的“长子们”的样子。
但是,埃及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会因为社会关系的变革而欢欣鼓舞——这种雀跃是来自于他们自身便是变革的得利方所决定的。因为不得利的那些,要么死了,要么进去了。
而因为这种兴奋感的麻痹,被分散注意力的埃及人往往会忽略另外一件切身发生的事。
也就是,曾经被法老刻意忽略的“旧法”,无声无息的重新走入了人们的生活。犯罪者被绳之以法,无助的人得到帮助和福利,孩子们接受更良好的教育。
而这种改善,则会被人们一并归为“耶稣改革”带来的影响之中,成为人们信服“之前的埃及之所以会那样,全都是因为长子继承制的问题”。
于是,一个靶子被耶稣无声无息的竖立起来。人人都会咒骂、攻击这个靶子,并将所有的复杂社会问题全部归结于它。
没看到吗,只是改变了这一点,然后一切都变好了——人们就是如此想的。
而这种来自于埃及人的无条件信任,则会成为耶稣所掌握的新力量。
他所建立的新政府急缺长久维持时逐渐产生的公信力……而他将旧法和昔日的福利重新给予人民,那么这些优良政策所累计下来的“改良感”,也会一股脑的被人们认为是耶稣所致的。
这类似于瑜伽减肥。
一项长期坚持的有氧运动、锻炼全身而非是局部、保持心态平静愉快、防止过度进食本身就是减肥所需要的要素。但若是统合在一起,人们却会将功效全部归结于瑜伽的“神奇”。
“而这种累积下来瞬间爆发的力量,也会让我接下来的政策能被更多人执行。”
耶稣平静的对莫洛说道:“因为人们总是倾向于跟随已经取得过成功经验的领袖,这是自古以来的生存本能。”
他已经给莫洛展示了即将在他手上所诞生的新埃及。
顺便推动了一下主线任务的进程——
【主线任务已更新】
【主线任务-十二使徒:招募十二位拥有魔神之血的受差遣者(11/12)】
除却在推罗的六位使徒之外,耶稣在埃及共招纳了五名使徒。
因为要求是“拥有魔神之血”,之前在确认拜蒙也符合要求的情况下,耶稣便将雅斯塔禄、菲尼克斯和他的儿子阿巴顿全部收为使徒。
而在耶稣面前的光头祭司,第一届民意代表莫洛……他似乎是某位埃及神的遗孤。但血脉还没有觉醒。
唯一一个在耶稣预料之外的,则是帕那阿姆——那个发明了摇篮和奶桶的木匠。
他身上的魔神之血似乎有些淡薄,以至于他和他的母亲没有任何魔神混血的征兆。但在耶稣招纳追随者的时候,却在帕那阿姆身上触发了一次任务更新。
这让耶稣稍感意外。
但耶稣却并没有将他顺势留在自己身边,而是依旧让他管辖法尤姆城。
因为那是他的愿望……他必须要向他的母亲证明,他能够比他的哥哥做的更加优秀。而这也是他的使命。
他的确比他的哥哥,甚至比他的母亲更适合执政官一职。法尤姆的人民需要他重新振兴这座被亚历山大六世的暴税几乎毁掉的城市……而这种需要远胜于耶稣。
于是耶稣决定先让他在法尤姆城干着。等到他的母亲老死,或是法尤姆城出现新的执政官,再将他调入底比斯。
至于是否觉醒魔神血脉,则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但是,大人。”
莫洛紧皱眉头:“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就是那些被关押起来的人。”
“您是为什么要收纳他们?没错,他们罪不至死……但他们的人太多了。若是全部关押起来,每天的饮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而且万一他们发起暴乱,我们也很难镇压。”
“另外,这一周多的时间里,有很多人恳求我把他们放出去……都是这些长子的父母亲族。虽然我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但如果长此以往的话,我这个‘民意代表’的位置所隐藏的力量——您所说的那种‘人民的力量’,也会渐渐消失的吧?”
面对莫洛的担心,耶稣却只是轻轻一笑。
“无需担心,”他说,“我当然有办法。可以保证他们不再作乱、也无需额外负担他们的饮食、确实能将他们释放出监牢、不会被人们看做是法老的软弱、也足够让其他人引以为戒的——”
第82章 围魏救赵
对于正在发生、发生在身边的那些事,能够清晰的分辨其纹理,分清每一个影响是哪一处细节、哪一方人所带来的、有哪些小的改变互相影响,才最终呈现出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样子的,已经是极少数的社会学人才了。
与其说这是一门学问,不如说这是一门艺术。就像是从肉汤中,清晰的分辨出口感的层次,倒推回去、抽丝剥茧的寻出使用的食材、调料和烹饪方法一样。
耶稣已经渐渐掌握了这门艺术。
但很显然,对于这个时代的埃及人来说,这或许还有些偏难。
人们正如耶稣对莫洛所说的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隐藏在取缔长子继承制的行动背后同时进行的其他几个变革。
人民的浪潮滚滚,推动着“继承变法”的车轮往前走,顺便带着藏匿于轮轴中的“执法”、“教育”、“经济”等数个变法一并前行。
“人们需要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他们在经历什么。因为他们对世界充满未知,并因未知而产生不安,因不安而进一步产生了渴求和掌握感——而法老所要做的,只是抚平这种不安,而非是真正的满足这些平民们对于一线信息的渴求,和对于政局变化的掌握感。”
“也就是说,平民无需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什么样的改变……但你要让他们产生自己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这是耶稣对莫洛所说的话。
莫洛虽然还有些不太理解,但他还是原封不动的记录了下来,并将耶稣其他的言行一并记在了一起,小心的封存了起来。
他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一方面,他希望以后的人能不像自己如此愚笨,能理解并运用好耶稣的智慧,不至于将其荒废、使其断绝。
但另外一方面……他也能意识到,耶稣的这种智慧,若是运用得好,几乎能控制人心。他忌惮于这种力量,并对于人们滥用这种智慧而感到忧心忡忡。
然而,耶稣却对他的担忧一笑而过。
“未来的事,就由未来的人决定吧。”
最终耶稣如此定夺道:“你就留下它吧,记得要保存好,不要被这个时代的人看到了。那些不该记录的事,你也可以全部记下来——这是我所特许的。”
他所说的“不该记录的事”,便是对莫洛提出的“监禁长子”的处理方案。
在耶稣成为月面法老的三周之间,颓废糜烂的埃及渐渐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孩子们恢复了在生命之屋学习的传统,祭司们被要求对平民负责,法律不再因为被执行者的身份而临时发生变化,士兵们被重新训练起来。几条主要道路和水渠的修整则作为法老的招募令,将那些没有工作的人聚集起来,给予他们能让他们生活下去的工资。
而积压的案宗也被耶稣飞快的批改着。他就像是无需睡眠一般,和日面法老一起长久的工作着,将监狱中的犯人挑拣出需要处死的尽快处死,并将这些犯了罪的人进行一些分类,挑出一部分手巧的去做工。
原本犯了法的人,只有少数才会被关押到监狱中。更多的则是充当奴隶,赔付给对方,成为被侵犯者的个人财产。
但耶稣的法律更为严格,导致了几乎所有人都被关押了起来。
至于各大神殿,也因为之前防守巨龙不利,在人民心中的地位也有所下滑。作为让步,祭司们纷纷同意了以后的大祭司人选要有“三贤者”决定——也就是给出一个指定的名单,让祭司们从中挑选出下一代的大祭司。
这一定程度上维持了祭司阶级的面子和自由度,同时也将大祭司的人选牢牢控制在法老手上。
可以说,从这一年开始,埃及将不再存在神殿反叛法老的可能性了。
一切都变得欣欣向荣,人们对未来充满期待——
……但是,就在这时。
在耶稣名义上成为法老的第三周,埃及的北方却发生了一件事。
那便是,有三位罗马士兵试图乘船潜入亚历山大港,却被法老卫队当场抓获。
法老卫队的那位小队长意识到问题可能不小,便没有射杀士兵,而是将其押送转交上级。层层递交,向法老传递过去。
与此同时,有三座村庄被船只袭击。袭击中的幸存者声称船只上挂着罗马人的旗帜。
而这时,法老议会那边的审讯也同步结束。两个消息拧在一起,迅速传遍整个埃及——
罗马人要侵略埃及了!